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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地窖深处,一股浓烈到令人窒息的甜腻腥风猛地喷涌而上!伴随着白剪秋疯狂而怨毒的咒语吟唱!

“血烛燃!怨魂引!纸裁命!线断魂!”

呼——!

铺子内所有还在燃烧的火焰,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光线骤然暗沉!取而代之的,是数十点幽绿色的、如同鬼火般的光芒,在浓烟和血线交织的空间中次第亮起!

那是数十支粗大的、用人脂混合了特殊香料和磷粉制成的“血烛”!它们被点燃了!幽绿的火苗跳跃着,散发出浓郁的、令人头晕目眩的甜腻腥气!这气味,与之前古寺血烛招魂案中的致幻香料如出一辙!只是浓度和歹毒程度,强了何止十倍!

绿光!血线!浓烟!燃烧的纸人!扭曲的人皮!还有那无处不在、钻入鼻腔、直冲脑髓的甜腻致幻腥风!

整个空间,瞬间化为了一个由机关、毒术、幻术、以及最原始血腥的怨念交织而成的修罗炼狱!要将闯入其中的一切生命,切割!焚烧!迷惑!直至灵魂都被裁断!

“大人!”陈铁骨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惊恐,从被毒刺栅栏封堵的门外传来!他显然也看到了铺内这骤然亮起的、如同鬼蜮般的绿光和那恐怖的切割血网!

陆昭站在血线切割网的中心!他的身影在幽绿的烛光下显得孤绝而渺小。脚下是塌陷的、随时可能触发更深层杀机的陷阱地面。前后左右上下,是无数道绷紧的、散发着致命寒芒的血线!浓烟裹挟着强烈致幻的腥风,如同无形的毒蛇,疯狂地钻入他的口鼻!

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刻般浓郁!将他彻底笼罩!

白剪秋的狂笑从地底深处隐隐传来,充满了报复的快意:“血线裁命!魂飞魄散!陆昭!这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陆昭缓缓闭上了眼睛。并非绝望,而是在这极致恐怖的死亡陷阱中,将心神沉凝到了极点!致幻的腥风冲击着他的意志,无数绷紧的血线切割着他的感知空间。然而,他那颗在无数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心,却如同万载寒冰,岿然不动!

轮盘…【血光之运】…代价…他脑中念头电闪。

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抉择之际!

“大人!破墙!”门外,陈铁骨那带着决死意志的狂吼再次响起!同时响起的,是沉重无比的撞击声!

轰!轰!

陈铁骨竟然在用他那魁梧的身躯,如同疯狂的蛮牛,一次又一次地狠狠撞击着纸扎铺侧面一堵同样在燃烧、但尚未被毒刺栅栏封锁的土坯墙壁!他全然不顾墙上的火焰灼烧,不顾手臂和大腿伤口崩裂涌出的黑血,不顾那致命的毒素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他眼中只有铺内那个被死亡之网笼罩的身影!

“铁骨!退开!”陆昭猛地睁开眼,厉声喝道!他看到了陈铁骨眼中那不顾一切的决绝!这耿直的汉子是想用自己的命,撞开一条生路!

“为大人!开!”陈铁骨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全身肌肉贲张,将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生命力都灌注在这一撞之中!他的身体,如同燃烧的陨石,带着一往无前、粉身碎骨的气势,狠狠撞向那堵燃烧的土墙!

轰隆!!!

土坯墙终于不堪重负,在陈铁骨这搏命一撞下,轰然倒塌!烟尘、碎砖、燃烧的木料四散飞溅!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破洞被硬生生撞开!

破洞之外,是陈铁骨那张被火焰熏黑、被毒素染得发青、却带着狂喜和解脱的脸!他成功了!

然而!

就在破洞出现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那遍布铺内的“千丝血线裁魂阵”,仿佛被这外力的剧烈破坏彻底激怒!绷紧的血线发出更加刺耳的锐鸣!数根原本切割向陆昭的血线,如同被无形之手操控,瞬间改变了方向!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数条嗜血的毒蟒,朝着破洞处、朝着刚刚撞开生路、力竭倒地的陈铁骨,疯狂绞杀而去!速度之快,远超之前!角度之刁钻,封死了陈铁骨所有闪避的空间!

这陷阱,竟还有连锁反应!破墙,反而触发了针对救援者的绝杀!

“铁骨!!!”陆昭目眦欲裂!陈铁骨为了给他撞开生路,已然力竭倒地,毒素深入,根本无力闪避这索命的血线!

眼看那数道闪烁着死亡血光的细线就要将陈铁骨切割成数段!

陆昭眼中,最后一丝犹豫瞬间被狂暴的杀意和冰冷的决绝取代!

“【血光之运】!给我——开!!!”

陆昭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意念狠狠撞向那识海中冰冷旋转的轮盘!目标直指那绞杀向陈铁骨的数道致命血线!

嗡!

轮盘上代表【血光之运】的、那滴如同凝固鲜血般的诡异符文,骤然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光芒!

代价!反噬!陆昭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冰冷、狂暴、充满了毁灭欲望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瞬间冲入他的四肢百骸!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狠狠刺入他的骨髓!眼前瞬间被一片猩红覆盖!耳边响起尖锐的、如同万鬼哭嚎的幻音!一股暴戾的、想要撕碎一切的毁灭冲动,如同毒火般灼烧着他的理智!

但他死死守住灵台最后一丝清明!意念如同钢钉,死死钉在那几道绞杀的血线上!

嗤嗤嗤嗤嗤!

奇迹发生了!

那数道足以将钢铁都切割开来的恐怖血线,在距离陈铁骨身体不足半尺的地方,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绷紧的线体猛地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铮!铮!铮!

数声刺耳欲聋的金属崩断声接连炸响!

那几道最致命的血线,竟在【血光之运】那不讲道理的、粗暴的“厄运”干涉下,硬生生从内部崩断了!断裂的线头如同死蛇般无力地垂落!

陈铁骨逃过一劫!但他也因毒素爆发和力竭,彻底昏死过去。

“呃!”陆昭闷哼一声,强行压下轮盘反噬带来的剧痛和毁灭冲动,嘴角溢出一丝猩红的血迹!强行干涉现实,尤其是针对这种精密歹毒的机关,反噬远超以往!

但他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生路已开!轮盘之力也暂时撕开了血线阵的一角!

就是现在!

陆昭眼中寒光爆射!身体如同被压缩到极致的弹簧,猛地爆发!《惊影步》被他催动到前所未有的极限!他的身影在原地留下一个淡淡的残影,真身已然化作一道撕裂浓烟与绿光的银色闪电!目标——陈铁骨用命撞开的那个破洞!

快!快!快!

他的速度快到了极致!甚至带起了低沉的音爆!所过之处,那些绷紧的血线被高速移动带起的劲风猛烈冲击,发出“嗡嗡”的哀鸣,剧烈震颤!但大部分依旧顽固地阻挡在前!

“休想!”地底深处,传来白剪秋惊怒交加的尖啸!她显然感知到了血线阵的异常!

嗡!

整个血线阵再次剧烈波动!更多的血线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朝着陆昭突围的路径绞缠、切割而来!试图将他凌迟于网中!

同时,地窖深处那股浓郁的甜腻腥风骤然加剧!数十支燃烧的幽绿血烛火苗猛地蹿高!更加浓烈、更加霸道的致幻香气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冲击着陆昭的意志!眼前开始出现重重鬼影幻象!耳边的万鬼哭嚎更加清晰!

内外夹击!杀机重重!

陆昭眼神冰冷如铁,对幻象和魔音置若罔闻!他的精神如同百炼精钢,在轮盘反噬和幻术冲击的双重煎熬下,反而被磨砺得更加纯粹、更加锋锐!他的目标只有一个——生路!

他手中的雁翎刀,终于完全出鞘!

锵——!

清越的龙吟响彻炼狱!

刀光!如同九天银河倒卷!带着斩断一切束缚、劈开一切阻碍的决绝意志,悍然挥出!

惊蛰指劲,凝于刀锋!

这一刀,不再是单纯的物理斩击!更蕴含了他自创《惊蛰指》那破妄、断魂、惊蛰生灭的武道意志!刀锋所向,空气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那些坚韧无比、削铁如泥的血线,在这蕴含着破灭意志的刀光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克星!

嗤嗤嗤嗤嗤!

密集如雨的切割声响起!

刀光过处,所有阻挡在前的血线,如同被滚烫烙铁切过的蛛丝,应声而断!崩飞的线头带着凄厉的锐鸣四散飞射!

一条由破碎血线铺就的通道,在幽绿的烛光和浓烟中,被这霸绝天地的一刀,硬生生劈开!

陆昭的身影,紧随刀光之后,如同挣脱了地狱枷锁的魔神,一步踏出!从那燃烧的破洞中,冲出了这死亡炼狱!

外面新鲜的、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空气涌入肺腑!

“大人!”守在洞外的缇骑和捕快们发出劫后余生的狂喜呼喊!

陆昭却毫不停留!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那依旧被血线、绿光、浓烟笼罩的魔窟!他的目光,如同两柄冰冷的标枪,死死钉向纸扎铺后方、靠近运河方向的一片黑暗!

“白剪秋!你逃不了!”

他清晰地感知到,就在他劈开血线阵、冲出火窟的瞬间,地底深处那股属于白剪秋的阴冷气息,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朝着运河方向移动!那里,必然有她预留的逃生水路!

陆昭身形再动!《惊影步》催发,化作一道银色流光,绕过燃烧的铺面,朝着运河方向疾追而去!几名反应最快的缇骑也怒吼着跟上。

纸扎铺后墙紧邻着一条狭窄的、散发着污秽臭气的运河支流。此刻,一支仅容一人乘坐的狭长梭子小舟,正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从一处被茂密水草和破烂竹排掩盖的水道豁口中滑出,朝着下游漆黑的河道急速驶去!舟尾,一个佝偻的身影正拼命摇橹!

正是白剪秋!

她显然也看到了追来的陆昭,脸上充满了怨毒和惊惧,摇橹的速度更快了!

“放箭!”追来的缇骑怒吼,纷纷张弓搭箭!

嗖嗖嗖!

箭矢破空!但距离稍远,夜色深沉,小船又在水面摇晃,大部分箭矢都射入了水中!

一支劲弩却异常刁钻,带着凄厉的尖啸,直射白剪秋的后心!

白剪秋如同背后长眼,猛地一个矮身!

噗!

弩箭狠狠钉入她肩胛骨!带出一蓬血花!

“啊!”白剪秋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剧震,摇橹的动作顿时一乱!小船在水面上猛地打横!

就是现在!

陆昭已追至岸边!距离小船尚有七八丈!他眼神冰冷,没有丝毫犹豫,脚下猛地一踏!岸边一块青石板应声碎裂!他的身体如同大鹏展翅,凌空跃起!人在半空,右手已然扬起!

不是刀!

是之前从李万财床头纸人身上拆下的、那枚边缘异常锋利的、淬着“血裁缝线”剧毒的暗红纸片!

灌注了《惊蛰指》凌厉指劲的纸片,脱手而出!

咻——!

那暗红的纸片,在夜色中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血色流光!速度快得超越了箭矢!带着尖锐到刺破耳膜的厉啸!精准无比地射向小船之上,因中箭而身形不稳的白剪秋!

白剪秋刚刚忍着剧痛稳住身形,就感觉到一股致命的寒芒瞬息及体!她惊恐地回头,只看到一道血线在瞳孔中急速放大!

噗嗤!

利器入肉的声音!

“呃啊——!”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划破夜空!

那枚灌注了《惊蛰指》劲力、边缘锋锐如刀的暗红纸片,如同死神的请柬,狠狠切入了白剪秋的右眼!半个纸片深深没入眼眶!鲜血混合着浑浊的液体,瞬间喷涌而出!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白剪秋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剧痛让她彻底失去了平衡,双手疯狂地在脸上抓挠,小船在河心剧烈摇晃,几乎倾覆!

陆昭的身影,已如陨石般重重落在岸边,溅起大片水花。他冷冷地看着在河心小船中捂着眼睛翻滚哀嚎、如同厉鬼的白剪秋,缓缓抬起手。

“弓来。”

一名缇骑立刻将一张上好弦的劲弩递到他手中。

冰冷的弩机抵肩,冰冷的弩箭瞄准了河心那翻滚的佝偻身影。

然而,就在陆昭即将扣下悬刀的刹那!

噗通!

白剪秋竟然强忍着挖眼剧痛,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她猛地一个翻身,仰天凄厉的尖啸:“陆昭!我会回来的!”旋即直接滚入了漆黑污浊的河水中!瞬间消失不见!只留下那艘空空荡荡、在水面打转的小船!

“大人!她跳水了!”缇骑惊呼。

陆昭眼神冰冷如渊,缓缓放下了弩弓。河水污秽湍急,又是深夜,跳下去追捕几乎不可能。

他走到水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浑浊的水面。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岸边一处被小船撞开的茂密水草上。那里,挂着一小块被撕扯下来的、沾着鲜血和污泥的灰布碎片——正是白剪秋身上那件短褂的布料。

陆昭眼中寒光一闪,将这块沾血的碎布小心收起。他最后看了一眼那污浊的、吞噬了白剪秋的河水,转身,声音如同寒铁碰撞:

“传令!封锁全城水路!搜捕白剪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缇骑凛然应命。

陆昭的目光,越过混乱燃烧的街道,投向了李府方向。柳含烟…还有那个昏迷不醒、命悬一线的陈铁骨…

他擦拭着染血的刀锋,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夜风卷起他玄色披风的下摆,猎猎作响。运河的水面倒映着远处的火光,如同流淌的熔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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