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锦衣探案:我的气运轮盘能互动 > 第一章 纸人哭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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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丝抽打着京师北城的青石板路,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纸钱烧过的焦糊味和若有似无的尸臭。陆昭勒马停在一间挂着“白记寿材”破旧幌子的铺子前,雨水顺着他玄色织金飞鱼服的肩甲淌下,在脚下汇成一小片浑浊的水洼。他身后的亲随小旗陈七,一个脸上带疤的精悍汉子,已经带着几个力士散开,像无声的狼群堵死了巷子前后所有出口。

门虚掩着,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甜腥气混着劣质油彩和朽木的味道,劈头盖脸地涌出来。

“大人,就是这儿。今早街坊听见里头有怪声,报官后顺天府的人来了,门一开就吐着滚出来了。”陈七压低声音,手按在腰刀柄上,“邪性得很。”

陆昭没说话,银鳞甲冰冷的鳞片摩擦声在死寂的雨巷里格外清晰。他推门的手稳定而有力。

“吱呀——”

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内景象撞入眼帘。

昏暗的铺子里,密密麻麻悬吊着无数纸人。童男童女,高冠博带的老者,粗布荆钗的妇人,花花绿绿,挤挤挨挨。惨白的油彩勾勒出夸张的笑脸,在摇曳的烛光下扭曲着。它们悬在半空,随着门开带起的微风轻轻晃动,纸糊的手臂、衣袂窸窣作响,空洞的眼窝仿佛在盯着每一个闯入者。

而就在这片纸人的森林中央,在那张堆满了竹篾、彩纸、浆糊桶的宽大案桌上,已死去多日的铺主白剪秋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趴伏着。他穿着自己扎的、那身标志性的靛蓝色寿衣,双手死死抠住桌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一根足有婴儿手臂粗的朱红大蜡烛,从他后心深深插入,又从胸前透出半截染血的烛芯,将他钉死在桌面上。凝固的暗红色蜡油如同丑陋的疮疤,覆盖了大半个后背,甚至漫延到桌面,又滴滴答答地垂落在地,形成一滩半凝固的血蜡。更令人头皮发麻的是,他仰起的脸上,五官扭曲成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嘴巴大张着,似乎死前想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却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几滴浑浊的蜡油,正从他瞪裂的眼角缓缓滑落,如同血泪。

整个铺子像一座阴森诡异的坟场,纸人如殉葬的俑,烛光跳跃,映照着死者那张被痛苦定格的脸,还有那根贯穿他身体的巨大血烛。甜腥的死亡气味几乎凝成实质,压得人喘不过气。

“呕……”跟着进来的一个年轻锦衣卫力士再也忍不住,猛地转身扶住门框干呕起来。

陆昭面沉如水,目光锐利如刀锋,缓缓扫过整个现场。他的视线掠过那些悬吊的纸人,掠过地上散落的彩纸和竹篾,最终落在那根狰狞的血烛上。烛火在死者背后跳动,将他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墙壁上,那影子随着火光摇曳,如同一个挣扎的厉鬼。

“大人,这……”陈七强忍着胃里的翻腾,声音有些发紧,“手法太邪门了。”

陆昭没回应,他向前一步,靴子踩在粘腻的血蜡上,发出轻微的“滋啦”声。他俯身,凑近那根插入尸体的蜡烛。一股浓烈得令人眩晕的甜腻油脂味混杂着血腥气直冲鼻腔,甚至盖过了铺子里的纸钱和朽木味。这气味……绝非寻常牛油或石蜡。

“是尸蜡?还是……”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在距离烛体寸许的地方悬停,感受着蜡烛散发出的异样温热。烛芯燃烧时,偶尔会爆开极其细微的、带着奇异甜香的蓝色火星。

“阿弥陀佛。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一声平和清朗的佛号忽然在死寂中响起。

一个身着月白僧衣的身影,不知何时已悄然立在铺子门口。雨水顺着他的斗笠边缘滴落,僧衣却纤尘不染。他面容清癯,约莫三十许,双眉细长,眼神温润悲悯,如同庙宇里供奉的菩萨低垂的眼眸。手中一串深褐色的念珠,随着他捻动的动作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贫僧了尘,挂单于城外寒山寺。闻此间戾气冲天,有怨魂哀嚎不散,特来诵经,超度亡魂,化解戾气。”他的声音温和,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人心的力量,目光落在白剪秋的尸体上,满是慈悲与不忍,“施主死状如此惨烈,怨气郁结,若不及时化解,恐生祸端,殃及无辜啊。”

他缓步走进铺子,对那骇人的景象视若无睹,径直走向尸体。随着他的靠近,那股甜腻的尸蜡味似乎被一种清冽的、类似檀香的气息冲淡了些许。了尘在尸体旁站定,双手合十,低声诵念起往生咒文,神情专注而悲悯。

陆昭的目光落在了尘身上,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一个和尚,出现在这凶案现场,未免太过“及时”。尤其这和尚身上那股清冽的檀香……陆昭的鼻翼微微翕动了一下。这檀香里,似乎还混着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甜腥。和他刚才在蜡烛上嗅到的那股异样甜香,隐隐呼应。

“大师好快的脚程。”陆昭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盖过了尘的诵经声,“这案子,顺天府前脚刚报到我锦衣卫,大师后脚便已‘闻讯’赶到了?”

了尘捻动念珠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他抬起头,悲悯的目光迎上陆昭审视的视线:“阿弥陀佛。出家人,心念众生。此间怨气冲天,如黑夜明灯,贫僧恰在左近,心有所感,循迹而来,实是缘法。陆大人明察秋毫,当知贫僧所言非虚。”他语气平和,毫无破绽。

陆昭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冰冷的弧度。心有所感?缘法?这套说辞,骗骗愚夫愚妇尚可。

“陆大人!”一个清越略带焦急的女声打破了短暂的僵持。一个穿着素雅藕荷色襦裙、外罩月白比甲的年轻女子,在两名锦衣卫力士的阻拦下,正奋力想挤进铺子。她发髻微松,几缕青丝贴在汗湿的额角,容貌清丽,眉宇间却带着一股商贾之家特有的精明和此刻难掩的焦灼。她手中紧紧攥着一个精巧的银质香囊球,镂空的花纹里似乎装着东西。

“大人,小女子赵红药,家父乃城西‘馥郁轩’香料铺东主赵秉坤!家父昨夜外出商谈生意,彻夜未归!今早听闻这里出事,家父昨日出门时曾言要来白记取一批定制的香料盒!”赵红药的声音带着哭腔,目光焦急地在铺子里搜寻,当看到桌上那根贯穿尸体的巨大血烛时,她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香料盒?”陆昭的目光再次落回那根诡异的蜡烛上,那甜腻的异香……他心中一动,冷声道:“放她进来。”

赵红药踉跄着扑到案桌前,只扫了白剪秋的尸体一眼,便惊惧地别开脸,目光死死锁定在那根巨大的蜡烛上,鼻翼剧烈地翕动着。她颤抖着解开手中的银香囊球,一股混合了多种草木气息的、更为清晰的药香散逸出来。她小心翼翼地用香囊球靠近蜡烛燃烧的顶端,轻轻扇动,捕捉着逸散出的气味分子。她的动作迅速而专业,眼神专注,恐惧被一种近乎本能的辨识欲取代。

“不对……这味道……”赵红药喃喃自语,脸色愈发难看,“除了尸蜡的底味……还有‘醉仙桃’、‘曼陀罗’籽的甜腥……还有……‘返魂香’?不,纯度极高,像是经过特殊炮制的‘血竭引’!这是……这是极厉害的迷幻药引!混在蜡油里燃烧,吸入者极易产生……产生极其真实的幻象!”她猛地抬头看向陆昭,眼中充满了惊骇,“大人!这蜡烛有问题!它能……它能引人入幻,甚至……招来心中最惧之物!”

“幻象?”陈七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地握紧了刀柄,警惕地环顾四周那些悬吊着的、面无表情的纸人。

就在这时,案桌上那根巨大的血烛,烛火猛地剧烈跳动起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疯狂拨弄!火苗的颜色瞬间变得幽蓝,随即又转为诡异的惨绿!一股比之前浓郁十倍的甜腻异香,如同爆炸般轰然扩散开来!

“呼——!”

一阵不知从何处卷起的阴风,打着旋刮过铺子!

悬吊着的数十个纸人,被这股阴风猛地吹动!它们不再是无力的晃动,而是如同被赋予了生命一般,僵硬地、齐刷刷地转动了头颅!

所有的纸人,无论童男童女、老者妇人,它们那用油彩描绘出的、空洞洞的眼窝和咧开的、涂着鲜红口脂的嘴,在这一刻,全都精准无比地对准了案桌——对准了陆昭、赵红药和了尘!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们那用薄纸糊成的、本该无声的嘴巴,竟在阴风拂过时,发出了无数重叠在一起、凄厉到极点的哭嚎!

“呜——哇——!”

“还我命来——!”

“好痛啊——!”

“一起……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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