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赵红药忍着痛,反手握住父亲冰冷颤抖的手,直视着他惊恐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们已经卷进来了!那妖僧用了‘血烛招魂’要杀你灭口!如果不是陆大人,我们现在已经是两具尸体了!你觉得,钱镇抚,还有他背后的人,会因为我们不说,就放过我们吗?”
赵秉坤如遭雷击,抓着女儿的手无力地松开,瘫软在榻上,眼神空洞地望着帐顶,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女儿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破了他最后一丝侥幸。是啊,对方已经动手了,而且是用如此阴毒邪门的手段!他们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从卷入那笔生意开始,就注定无法脱身了!沉默,只会死得更快!
“那……那本账册……”赵秉坤的声音如同梦呓,充满了挣扎。
“爹!那账册在哪?!”赵红药精神一振,立刻追问。
赵秉坤痛苦地闭上眼睛,半晌,才如同耗尽了所有力气般,极其轻微地点了点头,声音细若游丝:“在……在……西跨院……书房……书架第三排……那套《香乘》……是……是挖空的……”
就在这时!
“砰!哐当——!”
前院猛地传来一阵激烈的打砸声、呵斥声和兵刃碰撞的锐响!紧接着是仆妇惊恐的尖叫和哭喊!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闪开!”一个洪亮而充满煞气的声音穿透混乱传来!
“爹!”赵红药脸色瞬间煞白!钱镇抚的人来了!这么快!
赵秉坤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身体抖得像筛糠,指着房门,语无伦次:“账册……快……红药……快……”
赵红药猛地起身,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她不能坐以待毙!她必须拿到账册!那是唯一的活路!她转身就要冲向门外!
然而,房门却“砰”地一声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了!
几个穿着锦衣卫普通力士服饰、却眼神凶狠、动作矫健的汉子冲了进来!为首一人,身材魁梧,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目光如同鹰隼般扫过室内,瞬间锁定了正要冲向书架的赵红药!
“赵小姐,这是要去哪儿啊?”刀疤脸力士皮笑肉不笑地堵在门口,手按在腰刀柄上,一股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他身后的力士迅速散开,隐隐封死了所有退路。
“你……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赵红药强作镇定,挡在父亲榻前,厉声质问,但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认出来,这几人虽然穿着力士服,但那股子精悍和煞气,绝非普通力士能比!更像是……钱镇抚蓄养的心腹死士!
“奉钱镇抚使钧令!”刀疤脸力士声音冰冷,“查抄赵府!捉拿勾结妖僧、图谋不轨的钦犯赵秉坤!赵小姐,请让开!否则,休怪我等刀剑无眼!”他刻意强调了“勾结妖僧”四个字,显然是要坐实罪名!
“胡说八道!”赵红药气得浑身发抖,“我爹是被害者!是陆……”
“拿下!”刀疤脸力士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厉喝一声,猛地拔刀!雪亮的刀光直指赵红药!他身后的两名力士如狼似虎地扑向床榻上的赵秉坤!
“爹!”赵红药目眦欲裂,想要阻拦,但刀疤脸的刀锋已经带着寒气劈至面门!她一个弱女子,如何抵挡?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我看谁敢动!”
一声冰冷到极致、仿佛蕴含着九幽寒冰的怒喝,如同平地惊雷,在混乱的内室炸响!
声音未落,一道玄色身影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带着刺骨的劲风,瞬间从被撞开的房门处飚射而入!速度之快,只在众人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刀疤脸力士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如同山岳般轰然压下!劈向赵红药的刀锋仿佛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变得滞涩无比!他心中骇然,想要变招,却已来不及!
来人正是陆昭!
他甚至没有拔刀!
面对劈向赵红药的雪亮刀锋,陆昭只是简单直接地一记侧踹!动作快如奔雷,势大力沉!靴底精准无比地印在刀疤脸力士持刀手腕的内侧!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再次响起!
“啊——!”刀疤脸力士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向内折断!绣春刀脱手飞出,哐当一声砸在地上!他整个人更是被这股巨力踹得离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喷出一口鲜血,软软滑落,瞬间失去战斗力!
与此同时,陆昭身形毫不停滞,如同鬼魅般一个旋身,左右开弓!
“砰砰!”
两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名扑向赵秉坤的力士,连陆昭的动作都没看清,只觉得胸口如同被狂奔的烈马撞中,剧痛伴随着窒息感瞬间淹没全身!两人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撞翻了桌椅摆设,口鼻溢血,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兔起鹘落,电光火石!
仅仅一个照面,三个精锐好手,瞬间被废!
整个内室瞬间死寂!只剩下火盆里炭火的噼啪声和伤者痛苦的呻吟。赵红药惊魂未定地靠在墙边,看着那道如同天神般降临的玄甲背影,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深深的敬畏。赵秉坤更是吓得缩在榻上,大气都不敢出。
陆昭缓缓收势,站定。冰冷的眼神扫过地上三个失去战斗力的“力士”,如同在看三只蝼蚁。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被他踹断手腕的刀疤脸身上。
“钱镇抚使的人?”陆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压,“来得倒快。”
刀疤脸捂着断裂的手腕,满脸痛苦和惊骇,看向陆昭的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怪物。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那冰冷的眼神冻得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陆昭不再理会他,目光转向惊魂甫定的赵红药,语气不容置疑:“账册。”
赵红药猛地回过神,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指向西跨院方向:“书房!书架第三排《香乘》!是挖空的!”
陆昭微微颔首。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但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陈七带着一队真正的锦衣卫力士冲了进来,看到内室的景象,尤其是地上那三个穿着力士服的家伙,脸色一变:“大人!卑职来迟!外面几个放风的杂碎已经料理了!这……”
“把他们拖下去,分开审。”陆昭指了指地上三人,语气冰冷,“问清楚,是奉了谁的命令,来灭口还是取账册。”
“是!”陈七立刻指挥人手将三个瘫软的“力士”拖死狗般拖了出去。
陆昭的目光再次投向赵红药,带着审视:“赵姑娘。”
“大人!”赵红药立刻躬身行礼,姿态放得极低。
“令尊受惊过度,需要静养。这‘馥郁轩’的生意,暂时由你打理。”陆昭的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本官需要一条稳定、隐秘的香料渠道。尤其是,辨识‘血竭引’之类特殊药引的能力。”
赵红药身体微微一震,瞬间明白了陆昭话中的深意。这是要收编赵家,或者说,收编她赵红药,成为他锦衣卫势力在香料行当里的暗桩和钱袋子!这既是庇护,也是交换!用赵家的渠道和能力,换取陆昭这把足以斩断钱镇抚使黑手的利刃的庇护!
几乎没有犹豫,赵红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迎着陆昭审视的目光,斩钉截铁地回答:“赵家上下,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红药定当竭尽所能,不负大人所托!”
她很清楚,从父亲卷入那笔要命的生意开始,赵家就没了退路。依附强者,是唯一的生路。而眼前这位手段通天的陆大人,无疑就是那根最粗的救命稻草!更何况,钱镇抚是杀父仇人!这交易,她心甘情愿!
陆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聪明人,省事。
“陈七。”
“卑职在!”
“带人,去书房取账册。”陆昭下令,“保护好赵掌柜和赵小姐。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赵府。”
“遵命!”陈七领命,立刻带人出去。
陆昭最后看了一眼榻上瑟瑟发抖的赵秉坤和躬身而立的赵红药,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这弥漫着药味和血腥气味的房间。
账册即将到手,妖僧的口供指向钱镇抚……但这仅仅是个开始。钱镇抚背后那条深藏水下的“大鱼”,才是真正的目标。
他刚走出赵府大门,一个穿着普通百姓衣服、却眼神精干的汉子便如同影子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侧,正是他掌控的暗桩之一。
“大人,画皮张的行踪有眉目了。”暗桩的声音压得极低,“有人在南城‘彩云坊’的‘百色轩’颜料铺附近见过他。还有……”暗桩的语气带着一丝凝重,“北镇抚司的钱镇抚使,半个时辰前,带着一队心腹亲兵,出城了,方向……似乎是寒山寺!”
陆昭的脚步微微一顿,眼中寒光乍现!
钱镇抚……寒山寺?
他是想去毁灭证据?还是……想见什么人?
“备马!”陆昭的声音冰冷如刀锋划破空气,“去寒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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