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锦衣探案:我的气运轮盘能互动 > 第一章 佛口吐金(上)
换源:


       ---

子时的报恩寺,本该是万籁俱寂,唯有梵钟余韵在寒夜里袅袅散去的时辰。此刻却如同被投入滚水的蚁穴,彻底炸开了锅。

“鬼!佛祖显灵…不,佛祖吃人了啊!”一个守夜的火工僧人连滚带爬地从大雄宝殿的方向逃出来,裤子湿了大半,脸上涕泪横流,扭曲得不成人形。他踉跄着扑倒在冰冷的青石板上,手指哆嗦着指向身后那座灯火通明、却透着森森鬼气的巍峨殿堂,声音尖利得几乎撕裂喉咙:“吐…吐出来了!佛口…佛口吐金骨了!”

几乎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如同有形有质的粘稠污秽,猛地从大雄宝殿敞开的殿门里汹涌而出,瞬间席卷了整个前院。那味道极其复杂刺鼻,浓烈的、几乎能呛死人的劣质檀香,像一层虚伪的薄纱,死死裹着底下翻腾上涌的、令人作呕的腐败尸臭。两种截然相反的气味在冰冷的夜空中激烈碰撞、撕扯,形成一股直冲脑髓的邪异腥风。

殿内通明的烛火,将一尊高达两丈的鎏金铜佛照得宝相庄严,低垂的眼睑似含悲悯。可就在那尊悲悯世人的佛像口中,此刻正极其缓慢、极其诡异地,向外“吐”着东西。

不是佛经,不是莲花。

是一具骸骨。

一具被涂抹了厚厚一层廉价金粉的人体骸骨!

咯啦啦…咯啦啦…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在死寂的大殿里被无限放大。那具金灿灿的骸骨,仿佛被无形的巨手从佛肚深处一寸寸推出,先是森白指骨扒住佛唇,接着是覆盖着金粉的头颅,空洞的眼窝直勾勾地“望”着下方惊骇欲绝的人群,下颌骨以一个极其痛苦的角度大张着,像是在发出无声的惨嚎。然后是扭曲的脊椎、肋骨、腿骨…金粉涂抹得极不均匀,在烛火下反射着诡异的光,不少地方还粘连着暗红发黑的、半凝固的油脂状物质,随着骸骨滑出佛口,滴滴答答地落在大佛胸前和下方的莲花座供台上,发出黏腻的轻响。

“呕——”终于有心理承受能力差的香客再也忍不住,扶着殿柱剧烈地呕吐起来。这如同打开了某种开关,恐惧和生理性的厌恶瞬间淹没人群,惊叫声、哭喊声、呕吐声、牙齿打颤声混杂在一起,报恩寺这座京郊名刹,顷刻间堕入阿鼻地狱。

混乱如瘟疫般蔓延之际,寺门外骤然响起一连串沉重、整齐、带着金铁杀伐之气的脚步声!如同闷雷滚过地面,瞬间压倒了所有的嘈杂。

“锦衣卫办案!闲杂人等,退避肃静!”

一声暴喝,如同惊雷炸响在混乱的殿宇上空。声音里蕴含的冰冷煞气,比这冬夜的寒风更加刺骨,瞬间冻僵了所有喧嚣。人群如同被无形的刀锋劈开,下意识地向两侧仓惶退避,让出一条笔直、宽阔的通道。

陆昭来了。

他并未穿那身标志性的飞鱼服,只着一件玄色暗云纹的箭袖锦袍,外罩一件同色的大氅,领口一圈油亮的玄狐毛衬得他下颌线条如刀削般冷硬。没有佩绣春刀,只随意地捻着一串乌沉沉、油润润的佛珠,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动作不疾不徐。他就这样踏着满地狼藉和惊惶的目光,一步步走进这充斥着浓香与恶臭、庄严与恐怖的诡异佛堂。步履沉稳,踏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轻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紧绷的心弦上。

他身后,是十名按刀肃立的锦衣卫校尉,清一色的玄衣皂靴,腰牌在烛火下闪着冷光。他们眼神锐利如鹰隼,沉默地扫视着殿内每一个角落,无形的压力如同实质的水银,沉甸甸地弥漫开来,将混乱彻底凝固。

陆昭的目光,甚至没有在殿内那些瘫软在地的僧人、面无人色的香客、以及那尊诡异吐骨的巨佛身上停留片刻。他径直走向殿中那个瘫软在地、抖如筛糠的火工僧人——正是方才第一个发现异状并逃出去报信的那个。

陆昭停在他面前,阴影笼罩下来。他微微俯身,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压抑的死寂:“你第一个看见的?”

那火工僧人猛地抬头,对上陆昭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波澜的眼眸,那里面没有恐惧,没有好奇,只有一种洞悉一切、掌控一切的漠然。巨大的压力下,僧人连牙齿磕碰的声音都停了,只剩下喉咙里嗬嗬的抽气声,拼命点头,抖得说不出一个字。

“很好。”陆昭直起身,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日天气,“看到它被‘吐’出来之前,听到什么?闻到什么?佛殿内,可有什么不该在的人?或者,少了什么本该在的人?”

一连串精准而冷酷的问题,如同冰冷的锥子,刺破了僧人混乱的恐惧。他喘着粗气,努力回忆:“听…听到佛肚子里…有…有磨盘转似的声音…轰隆隆…闷得很!闻…闻到一股怪味…像…像烤焦的肉混着香油…对!少了…少了守殿的慧净师兄!他…他值夜的!可…可慧净师兄三天前就告假回乡了…”

“告假回乡?”陆昭嘴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转瞬即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的目光终于抬起,越过惊恐的人群,落在那尊仍在“吐”出最后几根脚趾骨的镀金骸骨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大殿中,“那这金身罗汉,又是哪位高僧在舍身饲佛?”

这话如同淬了冰的针,扎得所有人头皮发麻。佛像口中吐骨,陆昭却称之为“金身罗汉”?这平静语气下的森森寒意,比任何尖叫都更令人毛骨悚然。

“陆千户好快的脚程!东厂还没闻到味儿,您这锦衣卫的鹰犬倒是先叼上肉骨头了?”一个尖细阴柔、带着明显讥讽的声音突兀地从侧殿门廊的阴影里响起。

一个穿着绛紫色葵花团领衫、面皮白净无须的中年宦官,在几个同样装束的番子簇拥下,慢悠悠地踱了出来。正是司礼监随堂太监安公公。他手里捏着一方素白丝帕,轻轻掩着口鼻,细长的眼睛里闪烁着毒蛇般的精光,视线在陆昭和他身后的锦衣卫身上扫过,最后落在那尊吐骨的佛像上,啧啧两声:“真是稀罕景儿,佛祖开荤了?这吐出来的‘金身罗汉’,莫不是前几日失踪的那几个捐了大笔香油钱的善信?”

安公公的突然出现和明晃晃的挑衅,让殿内的气氛瞬间更加紧绷。锦衣卫与东厂,这两大朝廷鹰犬的碰撞,往往比眼前的佛口吐骨更凶险万分。

陆昭甚至没有侧目去看安公公一眼。他捻动佛珠的手指没有丝毫停滞,仿佛对方只是一只聒噪的苍蝇。他的目光依旧胶着在供台上那具基本完全滑出、扭曲蜷缩在莲花座上的金骸上。

“仵作。”陆昭的声音毫无波澜。

一名背着木箱、脸色同样发白但强自镇定的锦衣卫仵作立刻上前:“卑职在!”

“验。”陆昭只吐出一个字。

仵作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翻腾,戴上特制的皮手套,小心翼翼避开那些粘稠的油脂污物,开始检查那具触目惊心的金骸。他先是用小银刮刀轻轻刮下一点骸骨表面的金粉和油脂混合物,凑到鼻尖仔细嗅闻,眉头紧锁。接着,他用镊子小心地拨动骸骨的关节连接处,尤其是颈椎、腰椎和四肢关节。

“大人,”仵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条理清晰,“金粉为劣质赤金混铜粉所调,气味刺鼻。覆盖的油脂…经初步查验,并非佛前灯油,更像是…是熬炼过的动物油脂,混合了松香和劣质檀香粉末,用以掩盖…掩盖尸体高度腐败后渗出的尸油!”

人群又是一阵压抑的惊呼和干呕。

仵作顿了顿,指着骸骨扭曲的颈椎和明显错位、碎裂的几处关节:“骸骨姿态扭曲异常,颈椎呈不自然的反折,四肢多处关节有生前受暴力击打、扭转导致的碎裂痕迹!尤其是…大人请看此处!”他用镊子尖端指向肋骨下方、脊柱内侧几处不起眼的细微划痕,“这些细小锐器刮擦痕,深入骨面,绝非死后形成!死者生前…曾遭受过极其残酷的折磨!”

他最后拿起那具骸骨的头颅,指向空洞眼眶边缘和下颌骨连接处几道细微的、几乎被金粉覆盖的整齐切痕,声音艰涩:“还有这些切痕…手法…手法极其精准、稳定,像是…像是熟练的匠人剥取皮肉时留下的…”

“活人铸佛。”陆昭缓缓吐出四个字,字字如冰珠砸落金砖。大殿内的温度似乎瞬间又降了几分。他捻着佛珠,目光如冷电般扫向殿内那些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僧人,最终定格在一位穿着金线袈裟、手持紫檀佛珠、看似宝相庄严却脸色苍白、眼神闪烁的老僧身上——报恩寺监寺,铜禅大师。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