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广场上的景象：囚车中瘫软的赵崇文，瑟瑟发抖的哑女，托盘中那些触目惊心的证物，板车上那具控诉的骸骨，覆盖白布的赵明月尸体，以及…那座在晨曦中散发着罪恶光芒的金山！
当皇帝的目光落在那骸骨身下的血泪刻字“明月…妖女…帮凶…”时，他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微微一缩。太子的脸色更是瞬间变得铁青，垂在袖中的手，死死地攥紧了拳头！赵明月是他属意的妃嫔人选之一！如今却以如此不堪、如此骇人的方式呈现在他面前！
死寂。广场上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晨风掠过宫殿檐角的呜咽。
皇帝沉默了片刻，那沉默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每个人的心头。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无上的威严：
“陆昭。”
“臣在。”
“你，很好。”皇帝的目光落在陆昭身上，深邃难测，“此案，你办得…雷霆万钧。”
“职责所在。”陆昭的声音平静无波。
皇帝的目光移开，重新落回那座金山和骸骨上，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数九寒冰：“宁安伯赵崇文！”
瘫软在囚车中的赵崇文猛地一哆嗦，如同被冰水浇头，挣扎着想要爬起，却连跪都跪不稳，只能趴在囚车栅栏上，涕泪横流：“陛…陛下…老臣…老臣冤枉…都是…都是安福海和铜禅那两个妖人…”
“冤枉？”皇帝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之怒，响彻整个广场！“这累累白骨！这沾血的金山！这血泪的控诉！还有你女儿…赵明月！她也是冤枉的吗？！她脖子上的伤口，也是冤枉的吗？！”
“朕待你宁安伯府不薄！你却行此天理不容、人神共愤之举！用朕的子民血肉铸佛敛金！你眼中，可还有王法！可还有朕这个皇帝！”
皇帝的咆哮如同惊雷，震得所有人心胆俱裂！赵崇文更是吓得魂飞魄散，连哭嚎都发不出，只能像一滩烂泥般瘫着。
“张宏。”皇帝的目光转向司礼监秉笔太监张公公。
张公公心头猛地一跳，连忙躬身：“奴婢在。”
“司礼监随堂安福海，是你举荐的人吧？”皇帝的声音冰冷刺骨。
张公公额角瞬间渗出冷汗，强自镇定：“回…回陛下，安福海确是奴婢举荐…但…但奴婢万万没想到此獠竟如此丧心病狂，勾结勋贵，行此逆天之事！奴婢失察！奴婢罪该万死！请陛下降罪！”他立刻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同时将姿态放到最低。
皇帝冷冷地扫了他一眼，那目光让张公公如坠冰窟。
“失察？”皇帝冷哼一声，目光重新转向广场上那座罪恶的金山，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决断，“这金山，沾满了朕的子民的血泪！每一块金子，都浸透了冤魂的哀嚎！”
他猛地抬手指向那座金山，对着陆昭，一字一句，如同金口玉律：
“陆昭！”
“臣在！”
“给朕…砸了它！”
“将这沾血的‘佛金’，连同这骸骨，给朕…砸成齑粉！扬了！”
“朕要这天下人都看着！用我大明子民血肉铸就的金山，是什么下场！”
“遵旨！”陆昭眼中寒光一闪，毫不犹豫地躬身领命！
他猛地转身，面对那座在晨曦中散发着罪恶光芒的金山！没有招呼任何人，他一步踏出，玄色身影如同离弦之箭！
右手依旧捻动佛珠，左手五指却已并拢如刀！一股凝练到极致、仿佛能撕裂虚空的恐怖气劲，瞬间汇聚于指尖！指尖之上，一点炽白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压缩了无数倍的烈日核心！
【惊蛰指】——碎岳！
陆昭对着那金山底部，骸骨与黄金交缠之处，凌空一指！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炽白刺目的指芒，如同天罚之剑，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瞬间没入金山底部！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沉闷到极致的、仿佛大地心脏被洞穿的“噗”声！
紧接着！
“哗啦啦——！！！”
那座由无数金锭金元宝堆砌而成的、坚固无比的金山，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沙堡，从被指芒洞穿的底部开始，轰然崩塌！
无数的金锭、金元宝如同金色的瀑布洪流，向着四面八方倾泻滚落！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金属碰撞轰鸣！金灿灿的光芒如同破碎的星辰，在晨光中疯狂跳跃、飞溅！
而在那崩塌的金山核心，被指芒精准命中的地方！那具控诉的骸骨连同其身下的青石板，以及周围大量的金锭元宝，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
“咔嚓！咔嚓！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密集响起！
骸骨寸寸断裂！化为漫天飞扬的、惨白色的骨粉！
坚硬的青石板四分五裂！化作细碎的石砾！
坚硬的金锭金元宝，如同被高温熔炼后又急速冷却的琉璃，表面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然后在巨大的冲击力下，轰然碎裂！化为无数细小的、闪烁着金光的金属碎片和粉末！
骨粉、石粉、金粉！
三色粉末在巨大的冲击力和晨风中，猛地冲天而起！混合在一起，形成一股灰白、暗黄、金亮交织的、高达数丈的恐怖尘雾！如同一个巨大的、狰狞的蘑菇云，在奉天殿前冉冉升起！
尘雾弥漫，带着浓烈的血腥气、金属气和石粉的呛人味道，瞬间笼罩了大半个广场！所有朝臣勋贵、太监侍卫，无不骇然失色，纷纷掩面后退，咳嗽不止！
在这片由骸骨、罪金、基石共同构成的、象征着彻底毁灭与清算的尘雾中心，陆昭缓缓收回手指。玄色身影在弥漫的粉尘中若隐若现，如同执掌毁灭的魔神。
他捻动佛珠，冰冷的目光穿透弥漫的尘雾，落在丹陛之上脸色铁青的太子身上。
“殿下，”陆昭的声音在尘雾中清晰响起，平静无波，却字字如刀，“这‘佛金’的粉末里，不仅有黄金，还有我大明子民的骨血。”
“不知殿下…可还满意这份‘聘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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