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一道无形的、带着浓烈血腥煞气的精神冲击,以陆昭为中心猛然炸开!这冲击并非实质,却让在场所有人心头猛地一悸,仿佛瞬间坠入尸山血海!那支疾射的虫令箭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前冲之势骤然凝固!组成令箭的万千甲虫仿佛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发出刺耳的、濒死的吱嘎摩擦声!
下一瞬,“嘭”的一声闷响!那支由无数甲虫强行凝聚、蕴含着诡异力量的活体令箭,竟在半空中毫无征兆地、由内而外地轰然炸裂!
密密麻麻的、焦黑蜷曲的虫尸如同黑色的冰雹般簌簌落下,噼里啪啦砸在冰冷的泥地上。一股更加浓烈刺鼻的焦糊恶臭瞬间弥漫开来,盖过了之前的腐败甜腥。
死寂。
兵马司衙门前只剩下松油火把燃烧的噼啪声,以及兵丁们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所有人都被这神鬼莫测的一幕震慑得魂飞魄散,看向陆昭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敬畏与恐惧。那玄铁面具在火光下泛着幽冷的光,宛如魔神。
陆昭缓缓收回目光,仿佛只是掸去了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他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赵四海。”
“小…小的在!”赵四海一个激灵,连忙上前,声音还有些发颤。
“认路。去工部郑燮主事存放军械的那座废楼。”
“是!小的明白!”赵四海用力点头,漕帮掌控水路,对京城各处隐秘角落了如指掌。
“半夏,”陆昭转向林半夏,“虫尸,验。”
林半夏微微颔首,眼神依旧冷静。她走上前,无视地上还在微微抽搐的虫尸残骸和那些焦黑的虫尸,动作麻利地戴上特制的鱼皮手套,取出银针、小刀、玉瓶,蹲下身开始检查那具被吴铁臂刀风余威扫倒的虫尸。她的动作精准而稳定,仿佛面对的不是可怖的虫尸,而是一件普通的器物。
“铁骨、陈横,清场。”陆昭下令,目光扫过那些瘫软在地、面无人色的兵丁,“无关人等,滚。”
“遵命!”陈铁骨和陈横应声上前,如同两尊门神,开始驱赶那些几乎吓破胆的兵丁。王彪也被陈横像拎小鸡一样提起来,扔到了一边。
就在这刚刚肃清、紧张气氛稍缓的当口,一阵急促而整齐的马蹄声由远及近,踏碎了夜的死寂。蹄声清脆,敲打在青石路面上,带着一种与这阴森虫灾现场格格不入的堂皇之气。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长街尽头,一队盔甲鲜明的宫廷禁卫高举着火把,簇拥着一辆装饰着明黄流苏的华贵马车,疾驰而来。马车四角悬挂的宫灯在夜风中摇晃,映照出上面清晰的皇家徽记。禁卫们面容肃穆,眼神锐利,身上精良的甲叶在火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泽。
队伍在兵马司衙门前稳稳停住。为首一名身着绯红蟒袍、面白无须的中年太监利落地翻身下马,他手持一卷明黄色卷轴,目光扫过场中那令人作呕的虫尸残骸和肃杀的锦衣卫,脸上毫无波澜,仿佛眼前只是一片空地。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尖细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朗声宣道:
“圣——旨——到——!”
“锦衣卫千户陆昭,接旨——!”
声音在死寂的夜空里回荡,带着不容抗拒的皇权威严。跪了一地的兵丁和王彪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头埋得更低了。
陆昭身后的吴铁臂、陈铁骨等人,连同刚刚验尸站起的林半夏、赵四海,目光都瞬间聚焦到陆昭身上,带着一丝凝重。皇家仪仗,赐婚圣旨,偏偏在这诡异虫灾爆发、凶险未明之时到来!
那宣旨太监目光落在陆昭身上,见其依旧按刀而立,并未如常例般即刻下跪,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一蹙,随即又迅速舒展开,显然深知这位陆阎罗的“规矩”。他展开手中明黄的圣旨,用那特有的腔调高声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锦衣卫千户陆昭,忠勤体国,智勇兼资,屡破奇案,功在社稷。朕心甚慰。今有永宁郡主,温良敦厚,品貌端方,待字闺中。特旨赐婚于尔,择吉日完姻,以彰天恩,以固邦本。钦此——!”
“陆千户,接旨,谢恩吧!”太监将圣旨向前一递,脸上挤出一丝程式化的笑容。
永宁郡主!皇帝养女!
这消息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在陆昭身后的亲信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赐婚,而且是身份如此特殊的郡主,这绝非简单的恩宠,更像是一把悬在头顶、带着倒钩的利剑!是笼络?是监视?还是…更深的图谋?在这虫尸横行的诡案现场宣读此旨,更是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和压力。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紧锁在陆昭身上。
火光跳跃,映照着陆昭玄铁面具上冰冷的光泽。他站在那里,猩红的披风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身形挺拔如初,仿佛那承载着皇权与联姻重量的圣旨,与地上焦黑的虫尸并无二致。
在宣旨太监带着几分审视和强压的注视下,在身后亲信们屏息的凝重中,陆昭终于动了。
他并未下跪。
只是向前一步,伸出右手。那只手骨节分明,稳定得没有一丝颤抖。他直接握住了那卷明黄色的圣旨,动作干脆利落,甚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力道,从太监手中将其“拿”了过来。整个过程,平静得近乎漠然。
“臣,”一个冰冷的单字从面具下传出,毫无情绪起伏,“领旨。”
没有谢恩。
宣旨太监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中闪过一丝愠怒和难以置信。他身后的禁卫们也微微骚动,手不自觉地按向了腰间的刀柄。空气瞬间绷紧。
然而,陆昭接下来的动作,让这紧绷的空气骤然炸裂!
他左手猛地探出,一把抓住圣旨末端垂下的、象征喜庆吉祥的大红绸穗!刺啦——!一声裂帛般的刺耳锐响,在死寂的夜空中显得格外惊心!
那鲜艳夺目的红绸,竟被他硬生生撕扯下来!像丢弃一块肮脏的抹布般,随手抛在脚下那片混杂着焦黑虫尸和泥泞的地上。刺目的红绸,瞬间沾染上污秽。
紧接着,陆昭那冰冷、斩钉截铁、不容丝毫置疑的声音,如同惊雷般炸响,盖过了所有虫鸣与夜风:
“陈七!”
“属下在!”一直如同幽灵般隐在陆昭身后阴影中的贴身护卫陈七,应声闪出,身形如电。
“备马!”
陆昭的目光越过僵立的宣旨太监,越过惊怒的宫廷禁卫,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刺破浓重的夜幕,直指京城深处那片被虫灾阴影笼罩的、存放着军械的废弃工部楼宇方向。那被撕去红绸的明黄圣旨,被他随意地卷起,塞入怀中。
“去虫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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