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锦衣探案:我的气运轮盘能互动 > 第二章·血眼开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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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昭缓缓转过头。他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了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妻”身上。玄铁面具对着银质面具,猩红披风映着银狐裘。一个冰冷如万载玄冰,一个清冽似雪山寒泉。两道目光在空中交汇,没有半分旖旎,只有冰冷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漠然。

“虫。”陆昭的回答,和他的人一样,简单、直接、毫无温度,仿佛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他甚至连马都没有下,只是居高临下地扫了郡主和她的女卫们一眼,那眼神,如同在看一群闯入猛兽领地的、碍事的花瓶。

永宁郡主握着缰绳的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银质面具下,那紧抿的薄唇似乎更用力地抿了一下。她身后的女卫首领被陆昭那无视的态度激怒,正要呵斥。

“陆千户好大的煞气。”永宁郡主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珠落玉盘,清冽,却也带着刺骨的寒意,直接盖过了女卫的怒意。“撕了圣旨红绸,便是这般迎接本宫?”

“查案。”陆昭的回答依旧只有两个字,目光已转回那堵翻滚的虫墙,仿佛那堵由亿万毒虫组成的活物壁垒,比眼前这位金枝玉叶的郡主更有吸引力。“郡主金枝玉叶,此地污秽,请回。”

“污秽?”永宁郡主轻轻重复了一遍,冰冷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她抬手,用带着银丝手套的纤长手指,轻轻拂过坐骑雪白鬃毛上沾染的一点不知何时飘来的、极其微小的黑色尘粒——那是一只死去的甲虫残骸。“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京城里的污秽,本宫见得,也清得。”她微微扬起下巴,银质面具在宫灯下流转着寒光,目光穿透面具的眼孔,直刺陆昭,“更何况,陛下赐婚,本宫便是陆府主母。夫主在外查案,凶险之地,为妻者,岂有退缩之理?陆千户,你说呢?”

她的话语清晰有力,带着皇家的威仪和一种不容置喙的强势。那份“夫主”“为妻”的言辞,从她冰冷的口中吐出,非但没有半分柔情,反而更像是一种冰冷的宣告和责任的枷锁。她身后的女卫们闻言,挺直了腰背,眼神更加锐利,仿佛主母的意志便是她们冲锋的号角。

陆昭面具下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这女人,比他预想的更麻烦,也更…清楚自己的位置和目的。

就在这时,前方那堵巨大的虫墙,似乎被这突然出现的光亮和喧哗所刺激,猛地剧烈翻腾起来!如同沸腾的黑色油锅!原本低沉连绵的嗡鸣陡然拔高,变得尖锐、狂暴!虫墙的边缘开始急速向外扩散、涌动,无数黑色的甲虫如同决堤的洪水,朝着光亮处、朝着人群马匹,疯狂地席卷而来!速度快得惊人!

“护驾!”女卫首领厉声尖叫,铮铮铮一片拔刀之声!十二名女卫瞬间策马将永宁郡主护在中心,刀刃向外,组成一个紧密的防御圈。但面对这铺天盖地、无孔不入的虫潮,刀锋又能抵挡多少?

赵四海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想往后躲。吴铁臂、陈铁骨、陈横三人也瞬间绷紧了神经,兵刃出鞘,护在陆昭左右,脸上满是凝重。

就在这千钧一发、虫潮即将吞噬光亮的刹那!

“哼!”

一声低沉、冰冷、仿佛带着实质重量的冷哼,如同炸雷般从陆昭的鼻腔中迸发!声音并不高亢,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虫群的嗡鸣!

更诡异的是,随着这声冷哼,陆昭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骤然转为一种纯粹、粘稠、仿佛要滴出血来的暗红!两道如有实质的血色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猛地刺向那汹涌而来的虫潮最前端!

“嘶——!!!”

那冲在最前面的、如同黑色浪潮前锋的无数甲虫,在接触到这两道血色目光的瞬间,如同被滚油泼中的积雪,发出了极其尖锐、短促、充满恐惧的集体嘶鸣!它们疯狂扭动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以比冲锋更快的速度,惊恐万状地倒卷而回!仿佛遇到了天敌克星!

不仅如此,这突如其来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如同瘟疫般在虫潮中急速蔓延!整个翻滚涌动的巨大虫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击,猛地向内一缩!那尖锐刺耳的虫鸣瞬间变成了混乱不堪、充满恐惧的嘶叫!原本试图扩散吞噬的虫潮,竟在陆昭那两道血眼的逼视下,硬生生地停滞了扩张之势,甚至开始畏缩、后退!

一条狭窄的、仅容两匹马勉强并行的通道,竟在这亿万毒虫组成的恐怖壁垒上,被陆昭两道目光硬生生地“瞪”了出来!通道两侧,翻滚的虫群堆积挤压,发出恐惧的嘶鸣,却丝毫不敢逾越那无形的界限!

死寂再次降临。这一次,是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琉璃宫灯的光芒照耀下,所有人都被这匪夷所思的一幕彻底震住了。女卫们紧握腰刀的手僵硬在半空,脸上满是惊骇与茫然。永宁郡主端坐马上,银质面具遮掩了表情,但那微微凝滞的身形和紧握缰绳、指节发白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滔天巨浪。赵四海瘫坐在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鸭蛋。就连陆昭身边的吴铁臂等人,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也忍不住心头发寒,看向陆昭背影的目光敬畏更深。

血光在陆昭眼中缓缓褪去,恢复成深不见底的幽潭。他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甚至连呼吸都未曾紊乱半分。他勒转马头,乌云踏雪喷了个响鼻,前蹄轻踏。

“走。”

冰冷的声音打破了死寂。陆昭一夹马腹,乌云踏雪迈开四蹄,不疾不徐地踏入了那条由亿万毒虫“让”出来的狭窄通道!猩红的披风在琉璃宫灯和两侧翻滚的黑色虫壁映衬下,如同一条通往地狱的血路。

吴铁臂、陈铁骨、陈横、林半夏、赵四海等人立刻紧随其后,马蹄声在死寂中格外清晰。

永宁郡主银质面具下的眼眸,死死盯着陆昭那挺拔如枪、踏入虫海通道的背影,又扫过通道两侧那因为恐惧而疯狂蠕动却不敢逾越雷池半步的黑色壁垒。冰冷的眼神深处,第一次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忌惮、探究,以及一丝被彻底激起的、冰冷的挑战欲。

她猛地一抖缰绳,雪白坐骑如同一道闪电窜出!

“跟上!”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

十二名女卫如梦初醒,立刻策马跟上,紧紧护卫在郡主两侧,冲入了那条令人头皮发麻的通道。琉璃宫灯的光芒,随着她们的进入,将这条由血眼开出的恐怖之路,照得一片通明,也将两侧翻滚的黑色虫壁映照得更加清晰、更加骇人。抬轿的健仆和小太监们看着那蠕动的虫墙,吓得面无人色,却也只能硬着头皮,抬着轿子踉跄跟上。

通道并不长,只有十几丈。但当最后一名女卫的马蹄踏出虫墙范围时,所有人都感觉像是走过了奈何桥。身后的虫墙在失去陆昭目光的威慑后,轰然合拢,翻滚涌动,再次将通道吞噬,只留下那令人心悸的嗡鸣。

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荒废的码头空地出现在眼前。空地尽头,紧挨着一条早已废弃、淤塞了大半、散发着恶臭的旧漕河岔道。而在河岔岸边,一栋庞大而破败的三层楼宇,如同一个蹲伏在黑暗中的巨大怪兽,沉默地矗立着。

那就是工部废弃的军械库楼——虫楼。

楼体是巨大的青条石垒砌而成,许多地方已经坍塌,露出黑黢黢的洞口。窗户早已朽烂殆尽,只剩下一个个不规则的黑洞,像怪兽空洞的眼窝。整栋楼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在夜风中如同垂死的触手般摇曳。然而,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并非它的破败,而是覆盖在它表面的“东西”。

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穷无尽的黑色甲虫!

这些虫子比之前在街上看到的更大,背甲油亮得几乎反光,它们覆盖了整栋楼的每一寸墙壁、每一根梁柱、每一处残破的缺口!它们在蠕动、在攀爬、在相互挤压,发出震耳欲聋的、如同瀑布轰鸣般的沙沙声!整座废楼仿佛拥有了生命,在月光下缓慢地、令人作呕地“呼吸”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败甜腥味,正是从这座活着的虫楼里散发出来,源头!

而在虫楼底层,一个巨大的、原本可能是库房大门的拱形入口处,景象更是触目惊心。那洞口被无数纠缠蠕动的虫群彻底封死,形成了一个不断蠕动、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漩涡边缘,赫然镶嵌着几具穿着破烂工部吏员服饰的干尸!他们的身体如同之前兵马司衙门的虫尸一样,被蛀空了大半,无数甲虫从他们空洞的眼眶、大张的嘴巴里钻进钻出,将他们变成了这座活体虫楼大门上“永恒”的、恐怖的门钉!

“呕…”一名女卫再也忍不住,猛地扭过头干呕起来。即使是永宁郡主,呼吸也明显一窒,银质面具下的脸想必也是血色尽褪。

“就…就是这儿了!郑主事…郑燮那王八羔子藏私货的地方!”赵四海瘫坐在地上,指着那活体虫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陆昭端坐马上,玄铁面具正对着那座在月光下缓慢蠕动、散发着死亡气息的活体虫楼。猩红的披风在浓烈的甜腥恶风中猎猎作响。他缓缓抬起右手,指向那座地狱般的建筑。

冰冷的声音如同宣判,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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