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毁灭的咆哮撕裂了水与土的界限。冰冷刺骨的河水裹挟着万吨泥沙、碎裂的巨石、燃烧的木屑和无数焦黑的虫尸,如同地狱张开的巨口,瞬间将陆昭等人连同那艘破旧的舢板彻底吞噬!
冰冷!窒息!狂暴的冲击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揉碎!水流疯狂旋转,带着巨大的碎石和尖锐的木刺,如同无数柄重锤和利刃,狠狠撞击在身体上!眼前一片混沌的黑暗,耳中只有沉闷的水流轰鸣和石块撞击的闷响,死亡的触手冰冷而真实地扼住了咽喉。
陆昭在被洪流卷走的瞬间,身体本能地蜷缩,玄铁面具下的双眸骤然收缩,全身筋骨肌肉在《惊影步》的应激反应下瞬间绷紧如铁!他死死抓住手中那唯一的光源——一支尚未熄灭的特制火把!火苗在水流的狂暴冲击下剧烈摇曳,顽强地燃烧着,在绝对的黑暗中撕开一小片昏黄、扭曲的光晕!
借着这微弱的光,他看到猩红的披风如同血色的水草在身侧狂舞!他看到近在咫尺的永宁郡主,银狐裘被水流冲散,银质面具依旧紧扣在脸上,露出的下颌绷紧如刀,冰冷的眼眸在水流冲击下依旧死死圆睁,带着一股属于皇家的、宁死不屈的倔强!他看到吴铁臂魁梧的身躯如同礁石般试图稳住,却被一块翻滚的巨石狠狠撞开!他看到陈铁骨闷哼一声,口鼻呛出血沫,旧伤在狂暴的水压下彻底爆发!他看到几名女卫如同断线的风筝,瞬间消失在黑暗的洪流中!
“呃!”一块尖锐的木刺擦着陆昭的肋下划过,锁子甲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留下火辣辣的剧痛。他猛地一蹬脚下不知是船板还是石块的物体,借着反冲之力,如同离弦之鱼,强行在狂暴的暗流中调整姿态,猩红披风在身后拖曳出一道血线!
他的目标,是那道在混乱水流中若隐若现的、属于永宁郡主的月白骑装身影!并非怜惜,而是这女人身份特殊,绝不能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他眼前!
水流的力量超乎想象!几块巨大的、燃烧着的梁木如同失控的攻城锤,打着旋狠狠砸来!陆昭眼中寒光一闪,左手猛地探出,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抓住一块燃烧木梁的边缘!炽热瞬间灼透了鱼皮手套!但他毫不在意,借着木梁前冲的巨力,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鬼影,在水流中猛地加速前窜!瞬间拉近了与永宁郡主的距离!
就在他指尖即将触及郡主衣角的刹那!
轰!!!
又是一块巨大的、裹挟着泥沙的条石,如同陨石般从侧面狠狠撞来!目标直指永宁郡主!速度太快!避无可避!
永宁郡主瞳孔中映出那急速放大的、带着毁灭气息的阴影!银质面具下的嘴唇无声地张开,死亡的冰冷瞬间攫住了心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陆昭抓住燃烧木梁的左手猛地发力一拽!身体如同陀螺般在水流中强行扭转!右腿灌注了全身力量,如同钢鞭般狠狠抽出!《惊影步》的爆发力在水下受到巨大限制,但这一腿依旧带着开碑裂石的威势!
砰!!!!
沉闷到极致的撞击声在水底爆开!水波剧烈震荡!
陆昭的右腿胫骨结结实实地抽在了那块巨石的侧棱!巨大的反震力让他整条腿瞬间麻木!喉头一甜!但他硬生生将这口逆血压了下去!那块巨石的轨迹被他这搏命一腿硬生生踢偏了半尺!擦着永宁郡主的身体狠狠砸落,将河底淤泥掀起一大片浑浊的烟尘!
永宁郡主被激荡的水流狠狠推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她猛地呛了一口冰冷的河水,剧烈的咳嗽让胸腔如同火烧,但那双冰冷的眸子透过浑浊的水流,死死盯住了那个为了踢偏巨石、被反冲力撞得向后翻滚的玄色身影!玄铁面具在摇曳的火光下冰冷依旧,唯有嘴角处,一缕暗红的血丝如同水蛇般悄然逸散,瞬间被水流冲淡。
他…受伤了?为了救她?
这个念头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在她死寂的心湖中激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和警惕覆盖。
陆昭顾不上理会郡主的眼神,强忍右腿的剧痛和脏腑的震荡,目光如电扫视!混乱中,他看到吴铁臂在不远处死死抱住一块半沉的大石,如同定海神针。陈铁骨被陈横死死拽住胳膊,两人在一处相对平缓的漩涡边缘挣扎。张捷如同游鱼般灵活,正将一个呛水的女卫推向水面方向。赵四海则像只受惊的水獭,死死抱着一根漂浮的粗木,随波逐流。林半夏水性竟也不弱,一手抓着药箱,一手奋力划水,朝着有光的地方挣扎。
而那道月白的身影,在避开了致命巨石后,正被一股强劲的暗流裹挟着,朝着河底一个更加幽深、更加黑暗的漩涡卷去!
陆昭眼神一凝!那漩涡深处,隐隐透出一股让他都感到心悸的、更加浓烈的腐败甜腥!他毫不犹豫,猛地一蹬脚下淤泥,再次发力,如同一条黑色的箭鱼,破开水流,朝着永宁郡主被卷走的方向疾追而去!
暗流的力量奇大无比!陆昭感觉自己像是逆流冲向瀑布!手中的火把光芒在深水中越发微弱,只能照亮身前不足一尺的范围。冰冷刺骨的水压从四面八方挤压着身体,每一次划水都异常艰难。永宁郡主的身影在昏暗中若隐若现,月白的衣衫如同水底飘荡的幽灵。
突然!
前方水流猛地变得异常湍急!一个巨大的、旋转的黑暗漩涡出现在河底!漩涡中心,散发出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腐败腥甜!而永宁郡主的身影,正被那股力量不可抗拒地拖向漩涡中心!
陆昭眼神一厉!《惊影步》催发到极致!双腿如同安装了无形的螺旋桨,在水中爆发出惊人的冲刺速度!他猛地探出左手,五指灌注内力,如同钢爪般狠狠抓向永宁郡主飘荡的腰带!
嗤啦!
入手冰凉滑腻!是坚韧的银丝绦带!陆昭五指如钩,死死扣住!巨大的拉扯力瞬间传来,几乎将他整条手臂都扯脱臼!永宁郡主下坠的身形猛地一顿!
但漩涡的力量超乎想象!两人如同被无形巨手抓住,依旧被缓缓拖向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中心!陆昭右腿的剧痛和脏腑的震荡在巨大拉力下再次爆发,嘴角又溢出一缕血丝!
“放手!”永宁郡主冰冷的声音竟穿透了水流的轰鸣,传入陆昭耳中!带着一丝决绝!她显然也意识到这漩涡的危险,不想拖累陆昭同死!
陆昭面具下的眼神冰冷如初,没有丝毫动摇。他不仅没放手,反而借着拉扯之力,身体猛地向前一荡!瞬间贴近了永宁郡主!右手持着的火把猛地向前一探!
昏黄摇曳的火光,终于刺破了漩涡边缘最浓重的黑暗!
一副景象,瞬间撞入两人的眼帘!
巨大的、旋转的黑暗漩涡中心,并非空无一物!
而是…一口棺材!
一口巨大无比、通体漆黑的铁棺!
铁棺半掩埋在河底厚厚的淤泥和碎石之中,棺盖早已不知所踪。而在那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棺椁内部,赫然生长着一株巨大、诡异、令人毛骨悚然的“植物”!
那东西的主体,是一根粗如人腿、布满瘤状凸起和暗紫色血管纹路的惨白色“茎秆”,从棺椁深处延伸出来,扭曲着向上生长。茎秆顶端,并非花朵,而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不断搏动着的暗红色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粗大的、如同活物般蠕动的紫黑色血管,形态竟与虫楼地穴中那母蛊祭坛上的肉瘤有七八分相似!只是更加巨大、更加邪恶!每一次搏动,都有一股粘稠的暗红色液体从肉瘤底部渗出,融入周围的水流,散发出浓烈的腐败甜腥!
而在肉瘤周围,密密麻麻生长着无数惨白、细长、如同人指骨般的“枝桠”!枝桠顶端,则“绽放”着一朵朵拳头大小、呈现出妖异暗紫色的“花苞”!花苞紧紧闭合,表面覆盖着一层粘稠的、散发着幽光的薄膜。一股股更加精纯、更加诱人的甜腥气息,正从这些花苞中丝丝缕缕地散发出来!
更令人头皮炸裂的是,在这巨大肉瘤和惨白骨枝的根部,缠绕堆积着无数森森白骨!有人骨,有兽骨,层层叠叠,如同这恐怖“植物”生长的养料基座!白骨之间,还散落着一些尚未完全腐烂的尸骸和破烂的衣物,依稀能辨认出工部吏员、漕帮苦力的痕迹!其中一具穿着低级官员服饰、面目肿胀腐烂的尸体旁,还散落着一枚小小的、刻着“郑”字的铜印!
郑燮?!他早就死了?!那地道里逃走的那个“郑燮”是谁?!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陆昭的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这河底铁棺中的邪物,才是真正孕育虫灾、操控母蛊的源头!虫楼地穴那个,恐怕只是它的一个…子体或者分身!
就在这时!
似乎被陆昭手中火把的光亮和活人的气息所惊扰!那巨大肉瘤猛地一阵剧烈搏动!周围水流瞬间变得粘滞、冰冷!一股狂暴、贪婪、充满毁灭欲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海啸,狠狠撞向陆昭的脑海!
嗡!!!
陆昭脑中如同被重锤击中!眼前瞬间发黑!手中的火把剧烈摇曳,几乎熄灭!抓住郡主腰带的手猛地一松!
永宁郡主瞬间被更加狂暴的暗流卷向那敞开的铁棺巨口!棺中那惨白的骨枝仿佛活了过来,如同无数贪婪的触手,朝着她缠绕而去!顶端那些暗紫色的花苞,也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花,微微颤动,似乎下一刻就要张开狰狞的花瓣!
生死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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