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锦衣探案:我的气运轮盘能互动 > 第八章·蜡心藏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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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镇抚司诏狱深处。

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肺叶上。浓烈的血腥味、陈年污垢的馊臭,混合着新点燃的、气味刺鼻的驱虫药草烟雾,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足以窒息的浑浊气息。惨白的牛油大烛在石壁上投下跳跃晃动的巨大阴影,将审讯室中央的景象映照得如同森罗鬼蜮。

两个被吴铁臂卸成了“人棍”的黑衣刺客,像两滩被抽掉了骨头的烂肉,瘫在冰冷潮湿的石地上。他们身上破碎的水靠被剥去,露出布满新旧疤痕的躯体。关节处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断裂的骨茬刺破皮肉,渗出暗红的血沫。剧痛和失血让他们的脸扭曲变形,如同地狱爬出的恶鬼,喉咙里发出不成调的、嗬嗬的嘶气声,眼神涣散,充满了濒死的恐惧和麻木。

林半夏蹲在一旁,动作快而不乱。她脸上蒙着特制药布,只露出一双冷静到漠然的眸子。戴着鱼皮手套的双手,正用特制的银质工具,小心地从一个刺客被强行掰开的口腔深处,夹出几片极其微小的、半透明的、如同鱼鳞般的碎片。

“大人,”她将碎片放入一个盛满无色药液的琉璃盏中,碎片立刻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溶解出几缕暗红的血丝,“是‘噬心蛊’的卵壳残片。藏在后槽牙的蜡封里。一旦任务失败或被捕,咬破蜡封,蛊虫入脑,顷刻毙命,绝无泄密可能。”她的声音在死寂的审讯室里清晰无比,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冰冷。

“蜡封?”陆昭的声音如同冰锥,从审讯室最深处的阴影里刺出。

他端坐在一张宽大的、没有任何装饰的黑木交椅上,右腿平放在一张矮凳上,林半夏用木板和布条做了简单的固定。玄铁面具覆盖脸庞,只露出深不见底的眼眸,在烛光下如同两口吞噬光线的寒潭。猩红的披风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像凝固的血。昨夜水底的激斗、强行催动血眼压制母蛊、腿骨的裂伤和脏腑的震荡,都在他身上留下了印记。但他坐得依旧笔直,如同插在尸山血海中的一杆染血战旗,无形的煞气比诏狱本身的阴森更加迫人。

永宁郡主坐在他侧后方不远处另一张铺着锦垫的椅子上。她已换上了一身素净的月白宫装,脸上重新覆盖着那张冰冷的银质面具,遮住了所有表情。手腕上那圈深紫色的淤痕被一只宽大的银丝护腕巧妙地掩盖。她坐姿端庄,脊背挺直,如同雪峰之巅的孤莲,与这血腥污秽的环境格格不入,却又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凛然威压。两名带甲女卫如同雕像般按刀侍立在她身后,眼神锐利如鹰隼。她面前的小几上,摊开着一卷泛黄的、边缘磨损的厚重书册,正是那本《天工秘录》。

“是。”林半夏点头,指向琉璃盏中溶解的暗红血丝,“这蜡…与河滩蜡像所用,同源。皆混有人脂、松香、骨粉、虫胶及防腐粘液。非市井凡品。”

就在这时,审讯室厚重的铁门被推开,带进一股新鲜的血腥气和汗臭味。赵四海几乎是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他浑身沾满尘土和汗渍,脸上油光锃亮,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狂喜和献宝般的谄媚。

“大人!郡主!查到了!小的查到了!”赵四海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顾不上满地的污秽,声音因为激动和奔跑而嘶哑变调,“城西!鬼市!‘阴魂不散’老鬼!那老东西以前是‘鬼手张’的关门学徒!专接见不得光的蜡活儿!小的带人砸了他的铺子,从那老耗子洞里搜出这个!”

他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小包,双手高举过头顶。油布展开,里面是一小撮颜色暗沉、质地细腻的特殊蜡料碎屑,以及一块巴掌大小、边缘不规则的暗黄色蜡块。蜡块表面,赫然烙印着一个极其细微、却无比清晰的徽记——一只振翅欲飞、线条凌厉的玄鸟!

“玄鸟徽!”永宁郡主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洞悉的寒意。她纤细的、带着银丝手套的手指,轻轻点在摊开的《天工秘录》某一页泛黄的插图上。那插图画的正是一只形态古朴、细节却栩栩如生的玄鸟!图旁用小楷注着一行字:“…前朝秘监所遗,擅‘画皮’‘铸魂’之术,尤以玄鸟徽为记,所出蜡偶,几可乱真,然多涉邪祟,为禁…”

“是崔焕!工部侍郎崔焕!”赵四海迫不及待地嘶声叫道,脸上带着抓到救命稻草般的兴奋,“那老鬼熬不住刑,全撂了!三个月前,是崔焕府上的二管家,拿着这个带玄鸟徽的蜡块去找他,让他照着郑燮的画像和身形,赶制一尊蜡像!要求…要求就是能流血,能惨叫!还给了他一小瓶调配好的‘血料’!那老鬼贪财,又仗着是鬼市的活儿见不得光,就接了!他认得那二管家!就是崔焕的心腹崔福!”

崔焕!兵部侍郎!太子党中坚!

这个名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审讯室本就压抑的空气!

陆昭深潭般的眼眸中,寒光如同实质般爆射!目标锁定!

“吴铁臂!”冰冷的声音如同断头台的铡刀落下。

“属下在!”吴铁臂浑身煞气蒸腾,如同即将扑食的猛虎。

“点齐人手。围崔府。一只苍蝇,也不许放走。”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铁腥味。

“得令!”吴铁臂抱拳,声如炸雷,转身大步冲出审讯室,沉重的脚步声如同催命的战鼓,在幽深的甬道中回荡。

“陈横,张捷。”陆昭的目光扫过。

“属下在!”

“清理门户。鬼市老鬼,及其所有知情者。”命令简洁,冰冷,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决定了数条人命的终结。

“遵命!”陈横和张捷眼中闪过厉色,抱拳领命,身影如同鬼魅般融入阴影。

审讯室内,只剩下陆昭、永宁郡主、林半夏、地上垂死的刺客,以及瘫软在地、大气不敢出的赵四海。

永宁郡主缓缓合上面前的《天工秘录》,银质面具转向陆昭的方向。冰冷的目光如同探针,落在他固定在矮凳上的伤腿,又扫过他玄铁面具下毫无波澜的眼眸。

“崔焕,兵部侍郎,太子殿下倚重之人。”她的声音清冽,如同冰珠落在玉盘上,清晰地回荡在血腥弥漫的空间里,“私藏军械,豢养蛊虫,构陷同僚,更以蜡像邪术设局,欲将陛下钦点的锦衣卫千户与皇家郡主葬身虫腹…”她微微一顿,冰冷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皇权的森然玩味,“陆千户,你说,崔侍郎背后,是太子殿下授意,还是…他自己活腻了,想拉着九族一起,给那河底的铁棺邪物做祭品?”

问题尖锐如刀,直指核心!更是在试探陆昭的态度!昨夜水底,她看到了陆昭血眼的秘密,而陆昭,也看到了那铁棺邪物的恐怖!这已经超出了普通的贪腐和党争!

陆昭的目光透过面具的眼孔,平静无波地迎上永宁郡主那隐含深意的冰冷视线。他没有回答郡主的问题,而是缓缓地、撑着椅背站了起来。右腿的剧痛让他的动作有一瞬间极其细微的迟滞,但瞬间被他强大的意志力压下。他站得笔直,如同一柄缓缓出鞘、饮血无数的绝世凶刃,无形的煞气瞬间盖过了诏狱本身的阴森。

他一步一步,走向地上那两个如同烂泥般的刺客。脚步落在冰冷石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

林半夏默默地退开一步,让出位置。

陆昭停在其中一个刺客面前。那刺客因为剧痛和恐惧,身体筛糠般抖动着,涣散的眼神中倒映出玄铁面具冰冷的轮廓和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看到了真正的阎罗。

陆昭缓缓抬起右手。他没有用刑具,只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捻着林半夏之前从蜡像上取下的、一点点暗红色的、混合着朱砂、猪血和蚀骨草汁的蜡质碎屑。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然后,在那刺客因恐惧而圆睁的、布满血丝的眼睛注视下,陆昭将那点暗红色的蜡屑,轻轻地、稳稳地,按在了刺客胸前一处被吴铁臂捏碎的、皮开肉绽的骨茬伤口上!

“滋——!!!”

一声极其轻微、却又令人头皮瞬间炸裂的灼烧声响起!

那暗红色的蜡屑接触到翻卷的血肉和渗出的体液,竟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瞬间冒起一缕极淡的青烟!一股混合着焦糊和蚀骨草特有辛辣的怪异气味弥漫开来!

“呃啊啊啊——!!!”那刺客原本因重伤而麻木的身体猛地绷直!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虾,爆发出凄厉到非人的惨嚎!身体疯狂地扭动、抽搐!那剧痛仿佛不是来自肉体,而是直接灼烧在灵魂深处!比断骨碎筋还要痛苦百倍!

陆昭的手指稳稳地按着,如同磐石。玄铁面具后的眼神,冰冷地注视着刺客因极致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如同在欣赏一件与己无关的艺术品。

“崔焕。”陆昭冰冷的声音在惨嚎声中响起,不高,却如同魔咒般清晰地钻入刺客的耳中,更钻入旁边另一个因恐惧而失禁的刺客灵魂深处,“在哪?”

“呃…嗬…杀…杀了我…”被灼烧的刺客涕泪横流,眼球暴突,只剩下求死的本能。

陆昭的手指微微用力,将那点灼烧的蜡屑更深地按进血肉!

“啊——!!!东…东郊…别…别院…地…地窖…”刺客的意志在超越极限的痛苦下彻底崩溃,嘶哑地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随即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陆昭缓缓收回手指。指尖那点蜡屑已完全融入血肉,只留下一个焦黑的小点。他看都没看昏死的刺客,冰冷的目光转向另一个吓得魂飞魄散、裤裆湿透的刺客。

那刺客对上陆昭的目光,如同被毒蛇盯上的青蛙,浑身僵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恐惧彻底淹没了他。

“崔焕。东郊别院地窖。”陆昭重复了一遍,声音如同寒冰地狱刮出的风,“里面有什么?”

“虫…虫子…好多…好多虫子…还有…蜡…蜡池…和…和…”刺客语无伦次,眼神涣散。

“和什么?”陆昭的声音陡然一沉,无形的精神压力如同重锤砸下!

刺客浑身巨震,最后一点理智被恐惧碾碎,尖叫道:“和…和一个泡在蜡油里的…活…活死人!像…像郑燮!又…又不像!额…额头上…有…有东西在动!”

活死人?泡在蜡油里?额头上有东西在动?

审讯室内瞬间死寂!连永宁郡主冰冷的呼吸都似乎停滞了一瞬!林半夏眼中闪过骇然!赵四海更是吓得瘫软在地!

陆昭深潭般的眼眸中,寒芒如同冰河炸裂!他猛地转身,猩红披风卷起一道血腥的弧度,声音如同惊雷炸响,带着斩断一切的决绝:

“备马!去东郊!”

“现在!”

命令出口的瞬间,他一步踏出!右腿的剧痛在强大的意志和杀机催逼下仿佛被暂时压制!身影如电,直扑诏狱出口!玄铁面具在惨白烛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如同出鞘的魔刃,直指东郊!那蜡池中的“活死人”和幕后黑手崔焕,必须立刻揪出!迟则生变!

永宁郡主也霍然起身,银质面具下的眸光锐利如电!她毫不犹豫,快步跟上陆昭的背影!两名女卫紧随其后!昨夜水底的邪物,今日蜡像的陷阱,东郊蜡池里的“活死人”…这案子牵扯出的黑暗,已远超她的预估!必须亲眼看到结局!

急促的马蹄声如同骤雨,瞬间撕裂了北镇抚司清晨的死寂,朝着京城东郊狂飙而去!杀气,凝如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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