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锦衣探案:我的气运轮盘能互动 > 第二章·蜡皮疑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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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寂。

玄字叁拾柒号考棚内,时间仿佛凝固。昏黄的烛光在那颗暴露在空气中的、惨白光滑的森森头骨上跳跃,投下摇曳不定的、如同鬼魅舞蹈的诡影。空洞的眼窝深不见底,裸露的牙齿凝固成一个无声的、永恒的尖叫。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蜡油燃烧的焦糊味,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恶寒。

“鬼…鬼啊!!!”

短暂的死寂被更加凄厉的尖叫打破!一名目睹全过程的号军彻底崩溃,丢下腰刀,连滚爬爬地嚎叫着向后逃窜,如同没头的苍蝇撞倒了好几个同僚!恐慌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封锁通道的号军阵型大乱,相邻号舍里的考生们虽然看不到具体景象,但韩七那非人的惨叫和此刻弥漫的恐怖气息,足以让他们如同笼中困兽,疯狂地拍打、摇晃着号舍的栅门,发出惊恐绝望的哭喊和嘶叫!整个西文场瞬间陷入一片歇斯底里的混乱!

“肃静!!”周墨卿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眩晕,脸色铁青如厉鬼,嘶声咆哮,试图维持秩序,声音却因极致的惊骇而变调走音,毫无威慑力。他身后的同考官们更是面无人色,瑟瑟发抖,有几个甚至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就在这片混乱与恐惧的漩涡中心,陆昭如同矗立在惊涛骇浪中的礁石,纹丝不动。

猩红的蟒袍在混乱的气流中微微拂动,玄铁面具覆盖的脸庞看不出丝毫波澜。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深处,方才亮起的一丝粘稠血光已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万载般的锐利与审视。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针,无视了瘫倒抽搐的韩七(或者说,那具顶着骷髅的躯壳),穿透了弥漫的恐惧,精准地落在地面上那张摊开的、边缘带着新鲜血丝的“脸皮”上。

“封锁此地。擅入者,死。”冰冷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带着冰碴的铁锥,瞬间刺破了混乱的喧嚣,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惊惶失措的号军耳中!那不容置疑的杀伐之气,比任何咆哮都更具力量!几名离得近的号军浑身一激灵,如同被冰水浇头,下意识地握紧了腰刀,强行压下恐惧,重新组成一道颤抖却紧密的人墙,死死封住了玄字叁拾柒号考棚的入口。

陆昭不再理会外面的混乱和周墨卿等人惊恐的目光。他上前一步,无视考棚内浓烈的血腥和诡异气息,蹲下身。戴着鱼皮手套的右手(左臂依旧被蟒袍遮掩,固定着夹板)伸出,动作稳定而精准,用特制的银质镊子,小心地夹起了地上那张薄薄的、尚带着余温的“脸皮”。

触手冰凉、滑腻,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弹性。近距离看,这张“脸皮”的细节更加清晰:眉毛、睫毛的根部还粘连着细小的毛囊组织,嘴唇的纹路甚至鼻翼的细微褶皱都栩栩如生!边缘处撕裂的痕迹新鲜,带着暗红的血丝和少量皮下组织。这绝非面具!这就是一张活生生从人脸上剥下来的皮!

但…为什么剥落得如此“完整”?又为何剥落后,下面的骨骼如此“干净”?没有丝毫血肉粘连?

陆昭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审视着“脸皮”的内侧。没有肌肉纹理,没有血管网络。内面是一种暗黄、粘腻、如同劣质蜂蜡混合了某种油脂的凝固物质!他凑近闻了闻,一股极其微弱、却被血腥味掩盖的、特殊的蜡油与防腐药草的混合气味钻入鼻腔。

蜡!又是蜡!

虫楼案那具以假乱真的蜡像郑燮,东郊蜡池中封存的邪物…如今,这贡院考棚里,竟又出现了与蜡相关的诡异剥皮!

陆昭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他将“脸皮”放入林半夏迅速递上的一个特制油布袋中封好。随即,他的目光转向蜷缩在地上、只剩下无意识抽搐的韩七…或者说,那具顶着骷髅的躯壳。

“林半夏。”冰冷的声音响起。

“属下在!”林半夏早已准备好,立刻上前。她脸上蒙着特制药布,眼神冷静得近乎漠然,仿佛眼前并非人间地狱,而是一件亟待剖析的器物。她迅速戴上新的鱼皮手套,蹲在韩七身边。

她没有立刻去触碰那颗恐怖的骷髅头,而是先仔细检查了韩七的身体状况。手指搭上脖颈脉搏,微弱、紊乱、濒死。翻开眼睑(眼窝深处只有空洞),瞳孔已完全散大。又快速检查了裸露的脖颈、手臂皮肤——触感冰凉,毫无弹性,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蜡黄色泽,与常人迥异。

接着,她的目光聚焦在那颗惨白的头骨上。没有皮肤,没有肌肉,光滑得如同被打磨过的象牙。她取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刮取头骨表面和连接脖颈断口处残留的少量粘稠物,放入琉璃盏中,滴入几滴药液。药液瞬间变成浑浊的深绿色。

“大人,”林半夏的声音清晰冷静,在死寂的考棚内如同冰珠落玉盘,“此人…面部皮肤系被外力强行撕脱,但手法极其诡异,竟能保持如此完整。其下颅骨…异常‘干净’,无任何肌肉、血管、筋膜残留。骨面光滑,残留物检测有强效化肌蚀肉类剧毒反应,以及…大量特制蜡油与防腐药剂的混合残留。”

她顿了顿,指向韩七脖颈断口处暴露出的气管和食道残端:“咽喉、食道内壁同样被腐蚀,残留物与骨面相同。初步判断,此人面部皮肤之下,并非血肉之躯,而是…被某种特制的蜡质填充物覆盖在颅骨之上,模拟出皮肉形态!蜡质中混合了化肌蚀肉的剧毒,一旦覆盖其上的‘脸皮’被强行剥离或触发某种条件,剧毒瞬间发作,将皮下的‘填充物’连同可能存在的少量肌肉组织彻底腐蚀殆尽,只留下…这具白骨!”

蜡质填充!化肌剧毒!腐蚀白骨!

这骇人听闻的结论,如同最后一击重锤,狠狠砸在考棚外偷听的周墨卿等人心头!周墨卿身体一晃,若非身后官员搀扶,几乎当场栽倒!他脸色由铁青转为死灰,嘴唇哆嗦着,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惊骇和一种大祸临头的恐惧!

这根本不是中邪!这是精心策划的、利用邪术和剧毒制造的恐怖谋杀!目标,就是这个顶着他人脸皮、混入贡院的“韩七”!而凶手,就在这贡院之中!甚至…就在他们这些考官之中?!

陆昭面具下的眼神没有丝毫意外,只有冰封的杀意。他的目光再次扫过考棚角落那支燃烧的牛油蜡烛。烛泪堆积,烛火昏黄。方才,正是那滴溅落的滚烫烛泪,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触发了“韩七”的剧痛反应,让他下意识甩开了捂脸的手,也将这恐怖的真相暴露在烛光之下。

“触发点…是‘热’?”陆昭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洞悉。

“极有可能!”林半夏立刻点头,“蜡质遇热软化,粘性降低。覆盖其上的‘脸皮’本就与下方的蜡质填充结合,一旦受到剧烈刺激(如剧痛导致的肌肉剧烈抽搐),加之蜡质遇热软化,便极易导致‘脸皮’整体剥离!剥离瞬间,蜡质填充物中预设的剧毒机关启动,完成腐蚀!”

陆昭不再言语。他缓缓起身,目光如同冰冷的刀锋,刮过考棚内每一寸空间。桌子、条凳、墙壁、地面…最后,定格在韩七那张窄小的考桌上。

题纸摊开,墨迹未干。答卷上,字迹工整清秀,已写了大半篇八股文。陆昭的目光掠过答卷,落在考桌一角——那里,安静地躺着一块半个巴掌大小、方方正正、质地细腻的黑色墨锭。墨锭旁边,是一个小巧的青瓷笔舔(湿润毛笔笔锋的水碟),碟中的清水里,飘着几缕极淡的墨丝。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一个普通考生的考桌。

但陆昭的目光,却在触及那块黑色墨锭的瞬间,猛地一凝!

那墨锭的色泽…过于乌黑沉郁,毫无普通松烟墨的光泽感。而且,在烛光映照下,墨锭边缘似乎…过于光滑平整,不像是用过的样子。

他伸出带着鱼皮手套的手指,轻轻拈起那块墨锭。

入手冰凉,沉甸甸的。

陆昭的手指在墨锭表面极其细微地摩挲了一下。触感…不对!这不是墨!没有松烟墨那种特有的、细微的颗粒感!反而有一种…滑腻的、类似凝固油脂的触感!

他眼神一厉!拇指和食指猛地发力!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声响!

那块看似普通的黑色“墨锭”,竟从中间裂开一道整齐的缝隙!如同一个精巧的盒子!内里并非墨块,而是中空的!里面赫然蜷缩着一只拇指大小、通体暗红、已经僵死的怪异甲虫!甲虫的口器如同细小的弯钩,背甲上布满了诡异的螺旋纹路!虫尸旁边,还有一小片折叠得极其细小的、泛着油光的桑皮纸!

“蛊虫?!”林半夏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取出特制镊子,小心地将那僵死的暗红甲虫夹出。

陆昭则用镊子夹出那片桑皮纸,小心展开。

纸上,是用极其娟秀工整、却透着一股子邪异阴柔的蝇头小楷,写着一行字:

**“皮囊易得,文章难求。无面生代笔,童叟无欺。墨尽虫亡,钱货两讫。”**

无面生!代笔!墨尽虫亡!

这赫然是一份隐藏在墨锭中的、用蛊虫作为信使和“保险”的替考契约!一旦墨块被使用殆尽(或触发机关),里面的蛊虫就会死亡,宣告交易完成!

“替考…剥皮…蜡像…蛊虫…”周墨卿看着陆昭展开的桑皮纸,听着林半夏的惊呼,脸色瞬间惨白如金纸,身体剧烈地摇晃起来,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仿佛随时要背过气去!这已不是简单的考场舞弊!这是丧心病狂的邪术犯罪!是在他主持的顺天乡试上,狠狠扇了朝廷、扇了圣贤、扇了他周墨卿一记响亮的耳光!更是将他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陆昭的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从桑皮纸上移开,再次狠狠地刺向面无人色的周墨卿!

“周大人。”冰冷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寒意,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周墨卿的心上,“看来,贵考场里混进来的,不止是‘东西’。”他晃了晃手中的桑皮纸,“还有…一个叫‘无面生’的…剥皮匠,和代笔鬼。”

“封锁贡院!所有考官、吏员、号军、杂役,原地待查!擅动者,格杀勿论!”陆昭的命令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混乱的西文场!带着铁血的杀伐之气,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哭喊和骚动!

“吴铁臂!陈横!”陆昭的目光扫向闻讯挤到考棚门口的两名心腹。

“属下在!”

“带人,彻查所有考生携带的墨锭、笔舔、蜡烛!凡有异常者,立即拿下!”

“得令!”

“林半夏,张捷!”

“属下在!”

“验尸!查清这‘韩七’真实身份!剥下的脸皮,属于何人!”

“遵命!”

一连串命令如同疾风骤雨,瞬间将混乱的贡院纳入冰冷的掌控。陆昭最后看了一眼瘫软如泥、眼神涣散的周墨卿,猩红蟒袍一展,转身大步走出这间如同魔窟的考棚。他的步伐因右腿伤势微跛,左臂的伤口在动作下传来阵阵刺痛,却丝毫不影响那踏碎一切魑魅魍魉的决绝气势。

“至于你,周大人。”陆昭冰冷的声音在周墨卿耳边响起,如同死神的低语,“随本官去你的‘书房’坐坐。本官很想知道,这‘无面生’的墨锭,是如何…‘润物细无声’地,流进这为国求贤的贡院考场的!”

周墨卿浑身巨震,如同被抽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在两名锦衣卫的“搀扶”下,面如死灰地跟在陆昭身后。他知道,自己的仕途、名声、乃至性命,都已悬于一线。而眼前这个身着蟒袍、面覆玄铁的煞星,便是那执刀之人。贡院的天,彻底变了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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