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如冰雹砸落,瞬间点燃了肃杀的战意!陆昭不再多言,一把抓起长案上那枚冰冷的九连环信物塞入怀中,大步流星向外走去!猩红的身影如同燃烧的血色流星,瞬间冲出白虎节堂!
夜色如墨,寒风刺骨。西郊乱葬岗,废弃的义庄如同趴伏在荒坟野冢间的巨大尸骸,在惨淡的月光下散发着阴森死气。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焦糊味和一种辛辣刺鼻的毒烟气息!义庄外围,横七竖八倒伏着数具锦衣卫和黑衣蒙面人的尸体,死状惨烈。箭矢、碎裂的砖石、燃烧的残骸散落一地。义庄正堂那两扇破败的大门早已被撞开,里面火光闪烁,人影憧憧,激烈的兵刃撞击声、怒吼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陆昭一行人马如同黑色的洪流,无声而迅猛地抵达战场边缘。
“大人!”一名留守的锦衣卫小旗满脸血污,看到陆昭如同看到救星,嘶声喊道:“吴百户在里面!死士还有七八个!守得很死!正堂里有机关!地上有翻板陷坑!墙上有机弩!还有毒烟罐子!他们用那种会炸的铁球开路!我们折了好些弟兄!”
陆昭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瞬间扫过战场。他看到了被两名锦衣卫搀扶着退到角落的吴铁臂。这位铁塔般的汉子右肩插着一支幽蓝的短弩箭,脸色发青,嘴唇乌紫,显然中毒不轻。林半夏正半跪在他身边,用银针封穴,快速处理伤口,脸色凝重。吴铁臂看到陆昭,挣扎着想站起,却被陆昭一个眼神制止。
“盾阵!前推!”陆昭冰冷的声音穿透厮杀声。
早已准备好的锦衣卫力士立刻组成紧密的盾墙,厚重的包铁木盾层层叠叠,如同移动的钢铁堡垒,朝着义庄正堂大门稳步推进!盾墙缝隙间,强弩上弦的机括声令人牙酸!
“放!”陈铁骨的怒吼响起!
嗡——!数十支强劲的弩箭如同死亡之雨,带着凄厉的破空声,瞬间覆盖了正堂门口和窗口区域!
噗噗噗!里面立刻响起几声闷哼和重物倒地的声音!蒙面死士的箭雨反击被盾墙死死挡住,叮当作响!
“火油罐!砸!”陈横的咆哮接踵而至!
数个装满粘稠火油的陶罐被力士奋力掷出,砸进正堂大门内和两侧窗户!
“火箭!”陆昭的命令如同惊雷!
数支点燃的火箭呼啸而出!
轰!轰!轰!烈焰瞬间在义庄正堂内部爆燃!火光冲天!浓烟滚滚!里面顿时响起一片惊恐的惨叫和咳嗽声!毒烟被火焰的高温驱散了不少!
“钩索!破墙!”陆昭再次下令!
数条带着铁爪的粗大绳索被甩出,牢牢勾住正堂侧面相对完好的土墙!数十名力士齐声怒吼,奋力拉拽!
轰隆隆——!本就被爆炸和火焰摧残的土墙,在巨大的拉力下轰然倒塌!露出了一个大洞!烟尘弥漫!
“杀——!!!”陈铁骨、陈横如同两头发狂的猛虎,身先士卒,带着精锐力士,从破洞处和燃烧的大门,同时杀入火海翻腾的正堂!刀光剑影瞬间在烈焰与浓烟中激烈碰撞!
陆昭并未立刻冲入。他站在燃烧的义庄外,猩红蟒袍在火光映照下如同浴血的魔神。玄铁面具后,那双血红的眼眸穿透混乱的战场,如同最精准的猎鹰,瞬间锁定了正堂深处,一个被数名死士拼死护在身后、穿着普通布衣、脸色惨白惊惶的身影——王明远!
此刻的王明远,早已没了半分读书人的模样,如同惊弓之鸟,怀里死死抱着一个蓝布包裹,眼神充满了绝望。
就在陈铁骨一刀劈翻一名死士,距离王明远仅剩数步之遥时——
异变陡生!
王明远脸上突然浮现出一种极其诡异的、混合着恐惧与决绝的扭曲表情!他猛地从怀里掏出那个蓝布包裹,竟不是护着,而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义庄后墙一个不起眼的、布满蛛网的破旧神龛砸去!
“不——!”陈铁骨怒吼,想要阻止,却被两名悍不畏死的死士拼死缠住!
蓝布包裹在空中散开!里面并非金银,而是一个拳头大小、通体暗黄、似乎由劣质蜡油捏成的粗糙球体!球体表面还粘着几根未燃尽的引线!
蜡球?!引线?!
陆昭瞳孔骤缩!《皮相秘录》中记载的简易爆炸物!
“退!”陆昭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同时,《惊影步》全力发动!猩红的身影在原地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瞬间朝着神龛方向疾掠而去!左臂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却被他以更强的意志压下!
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蜡球砸在神龛上,瞬间爆炸!火光夹杂着无数碎砖、木屑、尖锐的碎石铁片,如同暴雨般向四周激射!巨大的冲击波将离得最近的几名死士和王明远本人瞬间掀飞!重重撞在墙壁上,骨断筋折!浓烟和尘土瞬间弥漫了整个正堂后部!
“大人!”冲入堂内的陈铁骨等人被爆炸的气浪冲得踉跄后退,目眦欲裂!
烟尘稍散。
只见神龛所在的后墙,被炸开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窟窿!窟窿边缘焦黑,冒着青烟。
而陆昭的身影,就站在那窟窿之前!猩红的蟒袍下摆被爆炸的冲击撕裂了几道口子,沾满了灰尘。他右手伸出,五指张开,掌心处,赫然抓着一团尚未完全散尽的、灼热的硝烟!方才那千钧一发之际,他以《惊影步》的极限速度冲至,竟以自身强横的掌风气劲,硬生生将爆炸核心的大部分冲击波和致命碎片挡了下来!护住了身后不远处的陈铁骨等人!代价是掌心被灼伤,一片焦黑,缕缕青烟升起。
“咳咳…咳咳…”王明远瘫在墙角,口鼻流血,胸口凹陷,显然被爆炸波及,内脏破裂,已是弥留之际。他惊恐地看着如同魔神般矗立在硝烟中的陆昭,眼神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陆昭看都没看他一眼,冰冷的目光穿透烟尘,死死盯着那个被炸开的神龛窟窿!窟窿后面,并非实心墙壁,而是…一个黑黢黢的、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通道入口!
密道!又是密道!
“追!”陆昭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他一步踏出,就要冲入那密道!
“大人小心!”张捷的惊呼响起!
只见那弥留的王明远,眼中猛地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陆昭,用尽最后力气嘶喊:“…影…影宫…你们…都要…死…呃…”话音未落,他身体猛地一抽,头一歪,彻底气绝身亡!
而就在他断气的瞬间!
嗖!嗖!嗖!三道极其细微、几乎无声的乌光,如同毒蛇吐信,猛地从王明远尸体的头发髻中、腰带夹层里、以及他紧握的拳头缝隙中激射而出!成品字形,直取陆昭的后心、脖颈、腰眼!速度快到极致!时机歹毒到极致!竟是尸身最后一道同归于尽的杀招!
陆昭此刻正背对王明远尸体,注意力全在密道入口!三道乌光转瞬即至!
“大人!”陈铁骨、陈横等人救援不及,骇然惊呼!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陆昭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他前冲之势骤然停滞!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猛地向左后方拧转!《惊影步》的诡变被他发挥到极致!猩红蟒袍如同血浪翻卷!
嗤!嗤!嗤!三道乌光擦着他翻转的蟒袍边缘,狠狠钉入他身侧焦黑的墙壁!深入三寸!赫然是三枚细如牛毛、通体乌黑、闪烁着幽蓝光泽的毒针!
毫厘之差!
陆昭的身影凝实,毫发无伤!他缓缓转过身,玄铁面具对着王明远那死不瞑目的尸体,深潭般的眼眸中,那片粘稠欲滴的血红,仿佛要燃烧起来!
影宫?又是影宫!周墨卿临死前吐露的名字!
“搜尸!一寸皮都别放过!”陆昭冰冷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
陈横立刻带人扑上去,粗暴地撕开王明远尸体的衣物,仔细搜查。
很快,陈横从王明远贴身内袋的夹层里,摸出一个用油纸和蜡密封的、黄豆大小的蜡丸!蜡丸表面,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扭曲的鬼爪“影”字印记!
“大人!”
陆昭接过蜡丸,指尖微一用力,捏碎蜡封。里面是一小卷极薄的、卷成细条的桑皮纸。
展开。上面只有一行蝇头小楷:
“子时三刻,西市鬼哭巷,三更梆响,开左手第三门,烛灭即入。”
地点!时间!暗号!
“影”组织的联络点!
陆昭捏着这张薄如蝉翼的纸条,猩红蟒袍在义庄燃烧的烈焰和弥漫的硝烟中猎猎作响。玄铁面具下,那深潭般的眼眸深处,粘稠的血海缓缓旋转,倒映着火光、尸体、密道、纸条…最终,都化为那个扭曲的“影”字!
“张捷!”“属下在!”“带人,探密道!看它通向何处!”“遵命!”
“陈铁骨!清理战场!救治伤员!厚葬阵亡弟兄!”“是!”
“陈横!”“属下在!”“集结你手下最精锐的二十人!换上便装!带上强弩袖箭!随本官…去鬼哭巷!”“得令!”
陆昭不再看这如同地狱的义庄废墟,转身,大步走入浓重的夜色。怀中的九连环冰冷坚硬,手中的纸条薄如刀刃。影宫…鬼哭巷…无论前方是龙潭虎穴,还是无间鬼蜮,这双来自地狱的眼睛,必将撕开一切迷雾,将那玩弄皮相、蛀蚀国本的“影”,连根拔起,曝于青天白日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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