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的阳光刚漫过第三排课桌,凌甜甜的物理笔记本上就多了道浅痕——是张慕星的手肘不小心蹭到的。她正低头往错题旁边画受力分析图,笔尖在“摩擦力”三个字上顿了顿,忽然闻到股淡淡的甜香,抬头看见张慕星手里捏着颗草莓糖,糖纸在晨光里闪着细碎的光。
“林晓晓给的,”张慕星把糖往她这边推了推,指尖碰到凌甜甜的笔帽时缩了缩,像被烫到似的,“她说这个味道比橘子糖更配春天。”
凌甜甜剥开糖纸时,草莓的甜气混着张慕星发间的栀子花香漫开来。她突然想起上周在图书馆,张慕星偷偷在她物理竞赛准考证背面画的小太阳——那时窗外的梧桐刚抽新芽,张慕星说“南京的柳絮该飘了”,笔尖在“玄武湖”三个字上反复描了三遍,纸页都泛了白。
早自习读历史时,林晓晓突然从斜对面扔过来个纸团,砸在凌甜甜的课本上。展开一看,上面画着两只挨在一起的小兔子,一只举着物理公式,一只抱着历史书,旁边标着“甜甜慕星专属春日限定”。凌甜甜刚想笑,就见张慕星的耳朵红了,把历史课本往中间挪了挪,刚好挡住林晓晓投来的促狭目光,书页边缘却轻轻蹭过凌甜甜的手背,像片飘落的新叶。
课间操时,凌甜甜被物理老师叫去办公室讲题,回来时发现桌洞里多了个保温杯。是张慕星的那只,杯壁上还凝着水珠,里面的姜茶温温的,甜得刚好压过姜的辛辣。她抬头往操场看,张慕星正站在跑道边给橘猫喂火腿肠,校服外套的袖子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道浅疤——上次在自行车棚被划伤的地方,已经淡得像道月光。
“她刚才跑了两圈,”林晓晓突然凑过来,手里晃着根草莓味的棒棒糖,“边跑边数梧桐树的新芽,说有十七个,还说……说像你画的电路图节点。”
凌甜甜握着保温杯的手指紧了紧,杯底的温度顺着掌心漫到心口。她往操场走时,张慕星刚好转身,晨光落在她睫毛上,像撒了层金粉。“老师说你竞赛准考证填错了考场,”张慕星的声音比春风还轻,“我帮你改过来了,在右上角画了个小箭头,像你上次教我的辅助线。”
凌甜甜低头看准考证,果然在角落发现个小小的箭头,旁边还画了颗草莓糖,糖纸的褶皱都画得清清楚楚。“你怎么知道我爱吃这个?”她故意把糖往张慕星嘴边凑,看见对方的喉结轻轻动了动。
“上次你把橘子糖塞给我时,”张慕星往旁边退了半步,发梢扫过凌甜甜的肩膀,“林晓晓说你其实更喜欢草莓味,只是怕我不爱吃酸的。”
风卷着梧桐新叶的清香掠过跑道,凌甜甜突然笑起来。原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思,早被沉默的人悄悄收进了心里。
物理竞赛前最后一节自习课,凌甜甜对着道电磁场题愁眉苦脸。张慕星突然用笔尖戳了戳她的草稿本,纸上多了行小字:“把磁场想象成历史年表,磁感线就是时间线,正负电荷就像正反事件,总有迹可循。”旁边画了个举着放大镜的小人,头顶顶着颗草莓糖。
凌甜甜刚想回画个吐舌头的表情,就见张慕星从书包里掏出个浅蓝色的笔袋,上面绣着片小小的梧桐叶。“这个给你,”她把笔袋往凌甜甜手里塞,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渗过来,“里面有三支笔,林晓晓说考试用新笔能带来好运,还有……”她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我在夹层里放了片玄武湖的梧桐叶标本,上个月提前去研学踩点时捡的。”
凌甜甜捏着笔袋的边角,布料上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像张慕星补袜子时的手法。她突然想起运动会后,张慕星把那枚3000米铜牌挂在她书包上的模样,那时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条终于交缠的藤蔓。
放学的铃声响起时,林晓晓抱着两本《南京风物志》跑过来,一本塞给凌甜甜,一本往张慕星怀里送:“我妈寄来的,说里面有最全的梧桐絮观赏指南!你们竞赛结束去玄武湖,记得数新叶的同时看看絮,我姐说那玩意儿飘起来像星星,特浪漫——哎,你们俩怎么脸都红了?”
张慕星的指尖在书页上的“玄武湖”三个字上轻轻划着,没说话。凌甜甜却看见她悄悄往自己这边挪了挪椅子,两人的影子在夕阳里叠在一起,像块被阳光晒暖的糖。
走到校门口时,橘猫突然从梧桐树上跳下来,叼住凌甜甜的书包带往操场拽。张慕星跟着跑过去,发现猫把她们引到了跑道终点线——那里用粉笔画着颗大大的草莓,旁边写着行小字:“竞赛加油,等你一起数新叶。”字迹清瘦,是张慕星的笔锋,被春风吹得微微发皱,却每个笔画都透着认真。
凌甜甜低头看着那颗草莓,突然觉得嘴里的草莓糖甜得发腻。她转头时,张慕星正望着她笑,睫毛上沾着的梧桐絮像落了层雪,眼里的光比春分的太阳还亮。
“跑快点,”张慕星的声音混着风声漫过来,“我在玄武湖的梧桐树下等你,数到第100片新叶时,就开始计时。”
凌甜甜攥紧手里的浅蓝色笔袋,突然想起张慕星写在物理笔记上的那句话:“有些相遇不用计算轨迹,就像春天总会来,就像我总会等你。”
此刻风卷着新叶掠过跑道,把两人的笑声吹得很远,橘猫叼着片梧桐叶跑在前面,像在为她们引路。远处的教学楼亮起点点灯光,凌甜甜突然觉得,那些藏在草莓糖、梧桐叶和悄悄靠近的影子里的甜,从来都不是刻意的,而是像春天的风,自然而然就吹暖了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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