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日的风裹着梧桐絮扑在教室窗上时，凌甜甜的物理笔记本正摊在“磁通量”那页。张慕星从斜后方递过来半块橘子糖，糖纸折成梧桐叶的形状，边缘沾着点银粉——是昨晚往黑板报贴南京照片时蹭的。
“林晓晓在楼下被橘猫缠住了，”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发梢扫过凌甜甜的耳廓，带着点熟悉的栀子花香，“说要给猫戴她姐织的草莓项圈，让我先上来占座。”
凌甜甜捏着糖往嘴里塞，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漫开时，看见自己的课桌右上角多了样东西：片压平的新叶标本，叶柄处用红笔写着“南京·101”，旁边摆着那枚梧桐叶金属书签，晨光透过叶脉在课本上投下细碎的影。“你什么时候放的？”她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对方的笔袋，里面露出半截地理图册的边角，封面上贴满了玄武湖的照片。
“早自习前。”张慕星的耳尖在阳光里泛着红，指尖在笔记本上画了个小小的笑脸，“看你物理书里夹着南京的票根，就知道你会坐这个位置。”
教室后门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林晓晓抱着个巨大的帆布包冲进来，怀里的草莓项圈歪在一边，校服上沾着团梧桐絮。“我可算摆脱那只贪吃猫了！”她把包往桌上一倒，哗啦啦滚出一堆东西——印着南京地图的笔记本、三个同款的梧桐叶挂件、还有罐晒干的梧桐花，“给你们带的‘开学续命礼’！慕星的地理笔记可以夹梧桐花当书签，甜甜的物理错题本配这个挂件，绝配！”
张慕星接过挂件时，凌甜甜眼尖地发现她的校服领口露出半截浅灰色毛衣——是那件袖口绣着梧桐叶的，针脚歪歪扭扭的地方被洗得有些发白，却比任何新衣服都顺眼。“你织的毛衣穿着不扎吗？”她故意用笔尖戳了戳对方的胳膊，看见张慕星的指尖在毛衣袖口反复蹭着，像在确认什么。
“不扎。”对方的声音软得像棉花糖，“洗了三次，比林晓晓妈妈织的围巾还软。”
早自习的铃声刚响，班主任抱着一摞新书走进来，目光扫过教室后面的黑板报时顿了顿。林晓晓上周贴的南京照片占了整整半面墙：三人在老梧桐下的合影、发光的水晶矿石、落日里的玄武湖，最中间贴着片巨大的梧桐叶标本，旁边用荧光笔写着“甜妹三人组的春天永不落幕”。
“看来大家寒假过得很充实。”班主任笑着把新书分给第一排，“特别是凌甜甜、张慕星和林晓晓，黑板报办得很有生活气息——就是林晓晓，下次别把草莓玩偶挂在标本旁边，像棵长了糖的树。”
全班哄笑时，林晓晓偷偷往凌甜甜手里塞了张纸条：【快看慕星的地理图册，第42页有惊喜】。凌甜甜趁班主任转身写板书时翻开对方的图册，第42页贴着片沾了橘子糖渍的新叶，旁边画着两只手在暗室里交握的简笔画，水晶吊坠在橘色光里闪成两颗星星，下面标着“2月20日，矿石灯下的秘密”。
课间操时，橘猫果然戴着草莓项圈蹲在操场的梧桐树上，林晓晓举着相机追着它跑，喊着“给我拍张‘南京同款新叶与猫’”。凌甜甜站在队伍里做扩胸运动，眼角的余光总能瞥见张慕星——对方的动作有点僵硬，浅灰色毛衣的袖口往下滑了点，露出手腕上那道浅疤，在阳光下像道温柔的月牙。
“物理老师说下午要讲复赛试卷。”张慕星突然往她身边凑了半步，声音混着风里的梧桐絮，“最后那道电磁感应题，你是不是又用了‘梧桐叶磁感线’？”
“不然呢？”凌甜甜笑着踢了踢她的鞋跟，“总不能用你教的‘历史年份记电流方向’吧？上次你把1840年标成正极，差点让我的电路图画反。”
张慕星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是枚银色的钥匙扣，形状像片梧桐叶，叶尖挂着两个小小的铃铛。“我妈去银铺改的，”她把钥匙扣往凌甜甜手里塞，指尖在对方手心里轻轻颤，“说一个挂书包，一个挂笔袋，走路的时候会响，像在说‘我在这儿’。”
林晓晓举着相机突然从树后冒出来，镜头怼到两人交握的手上：“咔嚓”一声，把钥匙扣和草莓项圈的同框画面拍了下来。“你看这构图，”她把屏幕转过来，照片里凌甜甜的书包上挂着钥匙扣，张慕星的笔袋露在课桌外，铃铛的影子刚好落在南京的票根上，“我姐说这叫‘未完待续的甜’，比玄武湖的雪糕还腻。”
物理课讲复赛试卷时，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最后一道大题上。凌甜甜看着黑板上的标准答案，发现自己画的梧桐叶辅助线竟和老师的解法不谋而合。“这道题的关键是找到磁感线的方向，”老师用红笔在图上画了个箭头，“就像树叶总要朝着阳光生长，磁场也有它的‘向阳面’。”
全班同学都在低头记笔记时，张慕星悄悄往她手里塞了张便签，上面画着片小小的梧桐叶，叶柄处标着“放学别走，操场数新叶”。字迹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像极了南京暗室里的橘色光。
放学的铃声刚响，林晓晓就抱着相机冲过来，书包上的梧桐叶挂件叮当作响：“我姐说给我们寄了南京的梧桐花茶！去操场边喝边数新叶，完美复刻玄武湖场景！”
操场的梧桐树下，橘猫正戴着草莓项圈打盹，新叶在风里轻轻晃，像无数只张开的小巴掌。凌甜甜把物理笔记垫在石头上，看着张慕星往保温杯里倒梧桐花茶，浅灰色毛衣的袖口沾了点茶水，洇出小小的圆斑——像极了在地质博物馆时，橘子汽水在她衣服上留下的痕迹。
“数到第10片了。”张慕星的指尖在地理图册上画着叶形，“比南京的新叶小些，但更绿。”
“因为这里有我们的教室。”凌甜甜举着放大镜凑近枝桠，阳光透过镜片在新叶上投下圆圆的光斑，“就像你说的，最好的轨迹，从来都不用计算。”
林晓晓举着相机跑来跑去，把三人的影子和新叶一起拍进照片，远处的教学楼传来值日生扫地的声音，混着梧桐絮的沙沙声，像首乱糟糟却格外好听的歌。凌甜甜看着张慕星把新叶标本夹进地理图册，和南京的那片放在一起，突然觉得那些跨年夜的等待、南京的约定、开学日的絮语，都在这一刻长成了最温柔的形状。
就像此刻的风，裹着梧桐絮，裹着茶香，裹着没说出口的心跳，在操场的角落里打着转，把所有的甜都酿成了未完待续的回声。
“快看！”林晓晓突然指着天边喊，夕阳正往梧桐枝桠间沉，金红色的光透过新叶落在她们交握的手上，把银色的钥匙扣照得发亮，“像不像玄武湖的落日？”
张慕星的指尖在凌甜甜手背上轻轻划了下，像在写某个只有两人懂的坐标。“像。”她的声音混着风里的新叶香，“但这里的落日，比南京的更甜。”
因为有教室的灯光在身后亮着，有橘猫的呼噜声在脚边响着，有彼此的影子在地上叠着——从冬天到春天，从南京到校园，那些数过的新叶、藏过的秘密、牵过的手，都在走廊尽头的回声里，慢慢长成了永不落幕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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