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的战术靴碾过基地水泥地时，后颈的汗已经凝成薄霜。
他单手扣着林振武的肩，能感觉到对方肩胛骨在制服下微微发颤——不是害怕，是压抑的愤怒。
山风卷着暮色灌进军营，远处岗哨的探照灯扫过三人，在林振武脸上割出明暗交界线，像把淬毒的刀。
沈参谋，先把莫沉舟关隔离室。林啸侧头对身后的沈佳妮道，声音像砂纸磨过枪管，他身上的僧袍送技术科，暗纹徽章让老周用光谱仪扫三遍。
沈佳妮的战术手套还沾着山路的泥，她扯了扯耳麦确认通讯，余光瞥见林振武的皮鞋尖在地上擦出浅痕——那是心理战学院教授特有的习惯性动作，从前给新兵讲课时总用这种方式掩饰情绪波动。明白。她应了声，押着挣扎的莫沉舟往审讯楼走，军靴跟敲出利落的节奏，像在给这场围猎打拍子。
情报处的灯在深夜里亮得刺眼。
白露的白大褂下摆沾着咖啡渍，正趴在电脑前敲键盘，听见推门声头也不抬：视频元数据提取了78%，你们再晚半小时——她突然顿住，转椅吱呀转过来，看见林振武被按在靠墙的折叠椅上，瞳孔猛地缩成针尖。
林院长？她的手指无意识攥紧鼠标线，指节发白，您怎么...
先干活。林啸扯了把旁边的椅子坐下，手肘撑在桌沿，目光像探照灯扫过白露的屏幕，蜂巢残响的视频，你说有隐藏数据？
白露喉结动了动，转回电脑。
键盘声突然急起来，屏幕上的十六进制代码如潮水翻涌，直到一行乱码突然跳成绿色：找到了！
元数据里嵌着银行交易代码。她点击追踪键，地图软件弹出开曼群岛的红色标记，注册名赤鸦资本，空壳公司。
沈佳妮凑过去，指甲轻点屏幕上的转账记录：东南亚毒枭？
不止。白露调出时间轴，蓝色光点在三年内连成密集的网，每笔转账都通过军区后勤采购系统的应急物资拨款通道中转。她的声音发涩，也就是说......
军内有人给毒枭开绿灯。林啸替她说完，指节叩了叩桌面。
他看见林振武的喉结动了动，像是要反驳，又生生咽了回去——这老狐狸在等机会。
门被轻轻推开。
方静站在门口，手里攥着个磨得发亮的皮质笔记本，发梢还沾着夜露。
她的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桃，却直勾勾盯着林振武：是他吧？
林啸起身，把椅子推给她：方女士，您丈夫的笔记......
在这。方静翻开笔记本，纸页间飘出陈年老墨的味道，他写蜂巢计划人体实验，代号G-1到G-10。她指尖停在某一页，雷猛是G-3，还有三个现役军官。她指向其中一个名字，这个去年升了副团长，可我丈夫写G-7号已产生药物依赖，行为可控。
他们在用毒控制自己人。沈佳妮的声音突然发紧，手指无意识攥住腰间的战术笔，用毒品当锁链。
林啸感觉后槽牙发酸。
前世在亚马逊，他见过毒枭用古柯膏控制土著民兵；可这是在自己的军队里，用最肮脏的手段腐蚀最该干净的人。
他看向林振武，对方正盯着方静手里的笔记本，嘴角扯出极淡的冷笑——那是猎人看猎物的笑。
白露，查资金流向。林啸压下翻涌的血气，赤鸦资本的钱去哪了？
白露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审计系统的内网页面弹出时，她突然屏住呼吸：清道基金......匿名账户。她抬头，审批签字人......
林振武。林啸替她说出那个名字。
警报声在这时炸响。
检测到远程擦除指令，倒计时60秒。电脑音箱里的机械音像把钢针，扎得人耳膜生疼。
白露的额头瞬间沁出冷汗，她猛地拔掉网线，抓起旁边的物理隔离硬盘拷贝数据，手指却在插入接口时顿住——硬盘灯闪了闪，弹出加密提示：【请输入密码：蜂巢残响】
操！沈佳妮一拳砸在桌沿，震得茶杯跳起来，他们早防着这手。
林啸盯着林振武。
老教授的背挺得笔直，眼角的皱纹里却泄出一丝得意——原来从钟楼收网那刻起，他们的动作就被看在眼里。
他摸出战术刀，刀尖轻轻敲了敲林振武的膝盖：密码是什么？
你猜。林振武笑了，声音里带着老猎人的从容，年轻人，有些网，越挣越紧。
倒计时跳到30秒。
白露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突然扯过方静的笔记本，快速翻到某页：蜂巢残响......您丈夫提过这个词吗？
方静的手指在蜂巢计划四个字上发抖：他说......这是实验体的幻觉，他们总听见蜂鸣，像......
像铜钟的声音。林啸突然开口。
他想起钟楼里那枚滑落的暗纹徽章，想起莫沉舟扑向铜钟时眼里的疯狂——原来蜂巢残响不是幻觉，是某种频率的暗示。
他摸出手机，调出今天在钟楼录的音频，找到铜钟震动的声波图，输入系统。
硬盘灯闪了闪，绿色进度条开始滚动。
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数据成功备份。
林啸望着屏幕上的清道基金明细，突然感觉后颈发凉。
那些数字不是钱，是人命——雷猛的命，方静丈夫的命，还有无数被毒品锁链困住的军人的命。
他看向林振武，对方的笑容终于有了裂痕。
收网收早了。林啸低声道，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他们早知道我们会查到这一步。
沈佳妮的手机在这时震动。
她扫了眼消息，抬头时脸色发白：隔离室的监控断了。
莫沉舟......不见了。
林啸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摸出战术对讲机，频道里传来刺耳的电流声——有人在干扰通讯。
他看向林振武，老教授的嘴角又扬起那抹冷笑，这次多了几分释然：年轻人，你以为抓住我就赢了？
不。林啸站起来，战术刀在指间转了个花，我只是让你看看，谁才是猎人。
他转身走向门口，靴跟叩地的声音像战鼓。
沈佳妮和白露跟上，方静攥着笔记本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照见林啸耳麦里闪烁的红光——那是战术推演模拟器的启动提示。
他摸了摸衣领里的信号发射器，想起前世在亚马逊雨林里，队友被毒贩伏击前，他也是这样启动了最后的求生推演。
这次，他要推演的不是生存，是一场清剿。
而对手，刚刚露出第一颗獠牙。
暗纹徽章落在林振武脚边的瞬间，他下垂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皮鞋尖似有若无地碾过那枚铜制徽章，金属与地面摩擦的细响，像根针戳进林啸的神经。
“有意思。”林振武弯腰捡起徽章，指腹摩挲着暗纹，抬头时眼角堆起笑纹，“钟灵毓秀的地方，总爱藏些老物件。”他说得云淡风轻，可林啸注意到他拇指关节微微泛白——这是心理战专家掩饰情绪的惯用手法，前世在亚马逊雨林，毒枭首领说谎时也会用同样的小动作。
沈佳妮的战术靴突然碾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刮得方静的笔记本页张乱翻。
“林院长，您对‘老物件’的兴趣，似乎比对学生还浓。”她的手虚按在腰间配枪上，声音冷得像冰锥，“刚才白露查到的转账记录，审批人栏里的签名，和您在心理战学院教材上的亲笔题字，相似度97.3%。”
林振武的瞳孔猛地缩了一下。
这个细微的表情变化被林啸尽收眼底——他要的就是这个破绽。
推演系统在衣领下微微发烫，他闭眼三秒，调用何晨光在国际侦察兵比武时破解心理战专家话术的记忆片段：对方越是镇定，越怕被戳中核心。
“沈参谋，把监控录像调出来。”林啸突然开口，指尖敲了敲自己太阳穴，“上周三凌晨两点，心理战学院地下档案馆的门禁记录。”他看见林振武的喉结动了动，“您说您那晚在办公室改论文，但门禁系统显示，有人用您的工卡刷开了B3层的生化实验室。”
警报声在这时炸响，不是来自电脑，是林啸耳麦里突然响起的蜂鸣——战术推演模拟器启动了。
他摸了摸衣领里的微型芯片，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检测到关键变量介入，是否调用“战魂共鸣”？】
“调用。”林啸在心底回应。
何晨光在爱尔纳突击中反追踪的记忆如潮水涌来：潮湿的森林、腐叶的气味、敌方观察员望远镜的反光……这些碎片与林振武的微表情、转账记录、方静的笔记本内容快速融合，推演画面在视网膜上展开——
【推演1：林振武否认一切，启动应急预案清除知情人。
概率87%】
【推演2：阿哲的通讯终端关机，实为被控制。概率92%】
【推演3：30分钟内，阿哲将携带关键证据出现，左臂中弹。
概率68%（需修正变量）】
林啸猛地睁眼，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
“沈佳妮，联系阿哲。”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用加密频道，现在。”
沈佳妮的手指在手机上翻飞，通讯界面跳出“对方已关机”的提示时，她的睫毛狠狠颤了下：“他……”
“不用找了。”走廊尽头传来重物撞墙的闷响。
阿哲的身影出现在灯光里，迷彩服左袖浸透暗红，怀里像护着命似的紧抱着一台军用加密电台。
他的膝盖撞在门框上，整个人顺着墙滑下来，额角的血混着冷汗滴在电台外壳上，“林……林队……他们要……”
林啸两步跨过去，半蹲着托住阿哲的背。
子弹贯穿伤的焦糊味钻进鼻腔，他扯开阿哲的袖子，弹孔边缘翻卷着血肉——是5.8mm步枪弹，东南军区制式。
“谁干的？”他的声音像绷紧的钢丝。
“林……林院长的警卫员……”阿哲的牙齿打着战，手指抠进电台锁扣，“他让我……发假命令……诱战狼去鬼牙寨……我没……没答应……”他突然剧烈咳嗽，血沫溅在林啸的战术手套上，“我……我抄了电台日志……在……在内存卡……”
沈佳妮已经蹲下来，指甲挑开电台后盖，抽出内存卡塞进随身携带的解密器。
白露从后面挤过来，白大褂下摆扫过阿哲的血渍，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啪响：“需要三分钟！”
林啸按住阿哲的颈动脉，脉搏弱得像游丝。
他扯下战术腰带捆住阿哲的上臂止血，抬头时正撞进林振武的目光——老教授背靠着墙，双手插在裤袋里，嘴角挂着笑，像在看一场精心编排的戏。
“找到了！”白露的声音突然拔高，解密器屏幕跳出一段音频文件。
林啸按下播放键，电流杂音中传来林振武的声音，沉稳得像在讲台上：“清除所有接触蜂巢残响者，包括……沈佳妮。”
沈佳妮的呼吸突然一滞。
她抬头看向林啸，瞳孔里映着屏幕的冷光，嘴唇动了动却没出声——她在等林啸的判断。
“他怕的不是泄密。”林啸的拇指摩挲着阿哲手背上的血，“是‘残响’能照出他的鬼脸。”他转向林振武，“你用毒品控制军官，用采购款养毒枭，用心理战洗人脑。可‘蜂巢残响’的声波频率，会让被控制的人产生幻觉，把你藏在他们记忆里的指令全抖出来。对吗？”
林振武的笑容终于裂了道缝。
他推了推不存在的眼镜，喉结上下滚动：“年轻人，你太看得起自己——”
“够了。”林啸打断他，转身对沈佳妮点头，“放消息：蜂巢残响已损毁，关键证据丢失。”
沈佳妮立刻掏出手机，快速编辑短信。
林啸盯着她发送的瞬间，战术推演模拟器在颈后发烫，系统提示：【敌方反应预测中……】
凌晨两点十七分，情报处的电脑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白露扑过去，屏幕上的频谱分析仪跳出新的波动，老K的声音混着电流刺啦刺啦响：“目标已放弃，执行‘焚巢’协议。”
“同步率41%！”白露的手指几乎要戳穿屏幕，“能锁定发射源半径500米！”
林啸凑近地图，红点在心理战学院地下档案馆位置疯狂闪烁。
他摸出战术笔，在“B3层生化实验室”的位置画了个圈，抬头时目光扫过所有人：“沈佳妮，准备渗透装备；白露，把阿哲送医院，内存卡备份三份；方女士，您的笔记本跟我走。”
他转向林振武，战术刀在指间转了个锋利的弧：“林院长，您不是喜欢老物件吗？今晚，我们去地下档案馆，看看您藏了多少年的‘宝贝’。”
林振武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破罐子破摔的癫狂：“你以为进得去？那道门的密码……”
“是您夫人的忌日。”林啸打断他，“方女士的笔记本里，您丈夫写过，心理战学院的老教授们总爱用最珍视的东西当密码——比如爱情，比如愧疚。”
林振武的脸瞬间煞白。
深夜的风卷着雨丝灌进军营，林啸抱着方静的笔记本走向临时指挥帐篷。
帐篷里的应急灯投出长长的影子，他摊开心理战学院结构图，笔尖停在“地下三层”的位置。
雨水打在帐篷布上，像极了前世亚马逊雨林的夜，可这次——
他摸了摸衣领里的推演器，系统提示音在脑内响起：【目标锁定完成，清剿倒计时：12小时】
而帐篷外，林振武的冷笑混着雨声飘进来，却被一声沉闷的雷响彻底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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