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雨丝还黏在帐篷布上,应急灯在林啸的战术地图上投下昏黄光晕。
他的指尖沿着地下三层的红色标记缓缓移动,战术推演模拟器在颈后微微发烫——三小时前的推演里,那个标着“历史数据归档区”的离线机房,此刻正闪烁着代表“关键节点”的蓝光。
“频率漂移了。”沈佳妮的声音压得很低,她盯着蜂巢残响接收器,眉峰皱成两道冷硬的线。
这台巴掌大的仪器上,原本稳定的红点正像被风吹散的火星,在地图上东跳西窜。
林啸的拇指无意识摩挲着战术笔笔帽——前世在亚马逊雨林追踪毒贩时,他也见过这种信号,那是对方发现被锁定后,正用最原始的人工手段转移数据。
“他们在清库。”他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块铅。
推演里的最优解是两小时内突破门禁,但此刻服务器房的倒计时指针,显然比推演快了四十分钟。
沈佳妮突然抬头,目光穿过帐篷布的雨痕:“夜枭计划提前。”
林啸没说话,只是扯下作战服外的战术背心,露出底下洗得发白的维修工装。
工装左胸的“东南军区通讯处”刺绣有些褪色,是他让后勤老周从仓库翻出来的——推演显示,心理战学院的守卫对穿旧工装的维修组警惕性最低。
沈佳妮已经套上同样的制服,正把破解终端塞进伪装成信号检测仪的金属盒里,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白露那边怎么样?”林啸摸了摸衣领里的推演器,系统提示音在脑内轻响:【环境变量更新:敌方清库速度 30%】。
“干扰码三分钟前已注入。”沈佳妮把微型中继器塞进袖口,“她让我告诉你,阿哲在医院醒了,攥着护士的手喊‘G-7’。”
林啸的瞳孔骤然收缩。
方静笔记本里潦草的字迹突然浮现在眼前——那个被茶水晕开的“G-7”,当时他以为是实验室编号。
“走。”他抓起工具箱,金属搭扣“咔嗒”一声扣死。
帐篷外的雨势渐大,林振武的冷笑早被雷声碾得粉碎,只剩湿漉漉的风卷着他的作战靴踩过积水的声响。
心理战学院的后门挂着“设备检修”的黄牌,守卫举着探照灯扫过两人工牌时,林啸闻到了对方领口的烟味——和推演里的一样,这个二等兵刚在门岗抽完半支烟,指缝间还沾着烟灰。
“证件。”守卫的手电光扫过工牌,停在林啸脸上。
“哥,麻烦搭把手。”林啸弯腰去扶滑落的工具箱,金属零件“哗啦啦”撒了一地。
守卫骂骂咧咧蹲下来帮忙,沈佳妮的身影在他背后一闪,袖口的中继器已经贴上门禁读卡器。
当“滴”的解锁声响起时,林啸正捡起最后一个螺丝,抬头时笑得像个刚入伍的新兵:“谢了啊,哥。”
地下档案馆的门在身后闭合,霉味混着电子元件的焦糊气扑面而来。
林啸启动战术夜视仪,绿色视野里,原本整齐排列的服务器机柜东倒西歪,电缆像蛇群般缠在水泥柱上。
最里侧的墙角,一台落满灰尘的老式主机还在运转,屏幕幽蓝的光映出机身上“G系列-非授权访问”的字样。
“就是它。”沈佳妮的呼吸突然急促,她扯下伪装检测仪的外壳,露出里面插着破解U盘的终端。
当U盘插入主机接口的瞬间,屏幕骤然亮起血红色警告:【身份验证失败,30秒后自毁】。
林啸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
推演里明明显示需要45秒破解,怎么提前了?
他盯着倒计时从29跳到28,喉结动了动:“沈佳妮,旁路接口!”
沈佳妮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发梢沾着的雨珠甩在金属外壳上,“叮”地轻响。
当她的食指即将按下“强制读取”键时,主机突然发出蜂鸣——蜂巢残响被动接收功能自动启动,老K的声音混着电流刺啦刺啦响起:“G-7号已清除,执行记忆覆盖。”
倒计时跳到了15。
沈佳妮的额头抵上主机外壳,指尖在键盘上敲出最后的指令。
林啸握紧战术刀,刀刃反射着幽蓝的屏幕光——他看见自己瞳孔里晃动着“G-7”三个字母,突然想起方静笔记本最后一页的潦草字迹:“老林说G-7是他最得意的学生,可他眼里的光......”
“滴——”
自毁程序终止的提示音让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沈佳妮扯下U盘,数据传输进度条停在98%。
林啸的手指按在主机的“G-7”标识上,金属质感透过战术手套传来凉意。
他突然想起阿哲在医院喊的“G-7”,想起方静笔记本里被茶水晕开的字迹,想起林振武提到地下档案馆时那一瞬间的慌乱。
“走。”他扯着沈佳妮的衣袖往门外跑,背后传来主机重启的嗡鸣。
雨还在下,两人的工装裤脚沾满泥浆,却谁都没说话。
直到钻进接应的军用吉普,沈佳妮才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数据拿到了吗?”
林啸摸出U盘,在月光下看了看:“98%。”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但老K说的‘G-7号已清除’......”
沈佳妮的手顿在车载电台上。
林啸望着车外飞掠的雨幕,方静笔记本里那个被茶水晕开的“G-7”,突然在他脑海里清晰起来——那行字的旁边,画着颗五角星,角尖正对着“现役副团长”四个字。
无需修改
林啸的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主机屏幕上跳动的删除进度条像把烧红的铁钎扎进眼底——那些滚动的代码里,“G-7”三个字母正被逐个碾碎,连带方静笔记本里那个画着五角星的“现役副团长”字样,即将永远沉入数据深渊。
“不能让它删完!”他低吼一声,战术靴重重碾过散落在地的电缆,戴着手套的手直接扣住主机电源接口。
金属外壳烫得掌心发疼,可他咬着牙一拽,“咔”的脆响里,主机瞬间黑屏,冷却风扇的嗡鸣戛然而止。
“加密了。”沈佳妮的指尖在重启的硬盘灯上一弹,蓝光映得她眼尾发红,“AES-256加密,我破解过最硬的毒枭数据库也才128位。”她扯下耳麦甩在地上,发梢上的雨珠溅在硬盘盒上,“只有蜂巢残响能解——它本身就是密钥。”
林啸的喉结动了动。
颈后的推演器突然发烫,那是系统在警告能量消耗峰值。
他解下别在战术腰带上的接收器,接口对准硬盘数据口的瞬间,蜂巢残响的屏幕骤然亮起血红色波纹,【残响同步率53%,开始数据回溯】的提示音像重锤敲在脑仁上。
数据流如瀑布倾泻,林啸的瞳孔骤然收缩——视频里的秦昭躺在手术台上,脖颈插着输药管,原本清亮的眼睛蒙着层浑浊的雾。
那是三个月前边境缉毒战里,为他挡下子弹的侦察兵班长。
此刻他嘴唇翕动,声音被电流扭曲成碎片:“计划……未终止……钥匙在……”画面突然被白噪点淹没,最后一帧是他染血的手指,正对着镜头比了个“七”的手势。
“秦昭!”林啸的战术刀“当啷”掉在地上。
前世亚马逊雨林里,队友被毒箭刺穿胸膛前也是这样的眼神,他以为这一世能护好兄弟,可此刻屏幕里的秦昭,连句完整的遗言都没能留下。
警报声像炸雷般劈开寂静!
“林啸!”
林振武的声音裹着皮靴踩地的脆响撞进耳膜。
林啸猛地转头,就见心理战学院副院长带着五名荷枪实弹的警卫破门而入,他西装笔挺,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你越权入侵军方绝密档案,罪无可赦!”
沈佳妮抄起破解终端挡在林啸身前,终端屏幕恰好亮起——转账记录里“清道基金”的审批签名,和林振武放在院长办公室的私章纹路分毫不差。
林啸扯住沈佳妮后领将她拽到身后,冷笑从牙缝里挤出来:“那您解释解释,为什么毒枭账户的每笔转账,都盖着您的‘特批’章?”
林振武的手指在身侧蜷成拳,金丝眼镜滑下半寸,露出眼尾抽搐的纹路。
但他很快扯出笑:“伪造数据而已,你以为……”
“不是伪造!”
带着血沫的喊声响在门口。
阿哲扶着门框踉跄进来,病号服胸口洇着暗褐色血渍,左手还攥着渗血的纱布——他显然是从医院强行拔了输液管跑过来的。
军用平板在他颤抖的右手亮起,林振武昨晚的语音指令清晰响起:“0点前删除所有‘蜂巢残响’接触者名单,包括秦昭的医疗记录……”
林振武的脸瞬间惨白如纸。
他猛扑向阿哲,皮鞋跟在水泥地上擦出刺耳的尖叫。
林啸早有准备,侧身撞开扑过来的警卫,战术背心硬扛住林振武的拳头,反手扣住对方手腕。
腕骨错位的脆响里,林振武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远程擦除!”沈佳妮突然大喊。
蜂巢残响在林啸颈后剧烈震动,红光刺得人睁不开眼,【检测到高频情绪波动——目标即将触发远程擦除】的提示音炸成一片。
林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松开林振武,扑向地上的主机,指甲缝里渗着血也不管,直接抠开硬盘仓,将发烫的硬盘塞进战术背心最里层的暗袋。
“烟雾弹!”沈佳妮的声音带着破音。
林啸只觉眼前一白,刺鼻的硫磺味涌进鼻腔。
他反手拽住阿哲的胳膊,另一只手扣住沈佳妮腰带,在警卫的叫骂声里撞开墙角的通风口挡板。
管道里的霉味混着雨水渗进来的腥气,三个人挤在狭窄的金属通道里,后背贴着冰凉的管壁往下挪。
“滋滋——”
蜂巢残响突然发出蜂鸣。
林啸摸出接收器,莫沉舟的声音混着电流钻出来,像根细针挑着他的神经:“林队长,你拿到了钥匙……但你敢打开锁吗?”
雨水顺着通风口缝隙滴在接收器屏幕上,林啸望着屏幕里自己扭曲的倒影,喉结动了动。
战术背心下的硬盘烫得几乎要穿透布料,他想起秦昭比出的“七”,想起方静笔记本上的五角星,想起林振武刚才那一瞬间的慌乱——原来最危险的毒瘤,从来不在境外毒枭的营地,而在自己人心脏的位置。
“走。”他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声音哑得像砂纸,“去安全屋。”
沈佳妮在前面用战术刀撬通风口盖板,锈渣扑簌簌落在阿哲血迹斑斑的病号服上。
当月光重新漫进瞳孔时,三个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投在心理战学院斑驳的院墙上。
远处传来警笛声,林啸摸了摸怀里的硬盘,转头对沈佳妮说:“联系白露。”
沈佳妮点头,指尖在卫星电话上快速按动。
林啸望着夜色中灯火通明的学院主楼,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他突然想起推演器里无数次模拟过的场景——那些成功的、失败的、兄弟反目的结局里,从没有哪一次,让他觉得“胜利”二字如此沉重。
安全屋的窗户在两公里外的巷口亮起微光。
白露的身影在窗帘后一闪而过,她抱着台黑色的物理隔离终端,正弯腰调试着什么。
林啸攥紧硬盘,在雨幕里加快脚步。
他知道,当硬盘接入终端的那一刻,所有被掩埋的真相都会破土而出——而他要做的,就是亲手接住那些扎人的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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