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林啸的战术靴先蹭掉鞋底的泥,这才侧过身让沈佳妮和阿哲进去。
墙角的台灯在墙面上投出三个晃动的影子,白露抱着黑色终端的手顿了顿——她看见林啸战术背心暗袋鼓起的轮廓,像揣着颗随时会炸的雷。
“锁门。”林啸的声音带着雨丝的冷意。
沈佳妮反手扣上铁栓,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空间里格外清脆。
阿哲扶着椅背坐下,病号服上的血渍在灯光下泛着褐红,他盯着自己颤抖的手,突然哑声:“秦副司长……真的没死?”
没人回答。
白露已经将终端摆上餐桌,金属外壳与木桌摩擦出刺耳鸣响。
她抬头看向林啸,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给我。”
林啸解暗袋的动作很慢,指尖触到硬盘的瞬间,烫意顺着神经窜上胳膊——和方才在心理战学院主机里时一样烫,像块被火烤过的铁。
他把硬盘轻轻放在终端接口前,白露的指尖悬在半空停顿两秒,像是在确认什么,才按下卡扣。
“滴——”
终端屏幕亮起的蓝光映得众人脸色发青。
第一帧画面跳出来时,林啸的后槽牙咬得发疼——画面里的秦昭被绑在银色实验椅上,额角的血顺着眉骨流进眼睛,他却还在笑,笑得比审讯毒枭时更狠:“蜂巢计划未终止……它转入‘清道工程’,由林振武主持,目标是筛选可控高层……我拒绝配合,所以他们让我‘死’。”
“咔嗒”一声。
林啸这才发现自己攥着椅子扶手,指节白得几乎透明。
沈佳妮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这是哪的监控?”
“心理战学院地下三层实验室。”白露的声音突然发紧,她快速敲击键盘,画面右下角跳出一串编号,“和我三年前破解的影渊加密文件里的实验室代码一致——但权限显示归属东南军区直属。”
视频里的秦昭突然剧烈咳嗽,鲜血溅在镜头上,模糊了一片。
镜头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林振武穿着常服的身影进入画面,手里捏着支注射器。
他甚至没看秦昭,只是低头调整针管刻度,像在做场再普通不过的实验:“秦副司长,你该明白,有些秘密,活人才会泄露。”
“他用死人当棋子,连尸体都不放过。”林啸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方静笔记本上的五角星,秦昭比的‘七’,都是在暗示清道工程的第七阶段?”
沈佳妮已经翻开随身携带的皮质笔记本,钢笔尖在纸页上飞快游走。
她突然停住,笔尖戳破了纸:“看这个。”她把死亡报告拍在桌上——秦昭坠崖身亡时间是凌晨3:17,而终端里刚导出的实验日志最后一条记录是凌晨3:20,“官方记录他死了三分钟后,他还在实验室签命令。”
“林振武伪造了死亡时间。”白露推了推眼镜,指节抵着下巴,“死亡档案修改需要院长级权限,他不止是参与者,是操盘手。”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我师父当年调查蜂巢,也是在提交死亡报告的第二天……”
“别想。”林啸打断她,手掌重重按在她手背。
他能感觉到白露的手在发抖,像片被风吹的叶子。
战术推演器在意识里震动,他闭了闭眼,启动系统——体力值瞬间往下掉了三格,额角渗出冷汗。
“调用何晨光国际比武心理战记忆。”他咬着牙,“模拟林振武行为模式。”
淡蓝色的推演空间在眼前展开。
第一重模拟:林振武销毁证据,清除所有接触过硬盘的人。
画面里他举着枪指向安全屋,子弹穿透玻璃的瞬间,沈佳妮的血溅在终端屏幕上。
第二重模拟:他联系影渊,将硬盘数据伪造成境外势力栽赃,把他们打成间谍。
第三重模拟:启动“焚巢”协议,用军事演习掩盖清洗行动,安全屋被炮火夷为平地。
“他会选第二条。”林啸猛地睁眼,额角的汗滴砸在桌面上,“嫁祸影渊,把我们变成境外代理人。”
“切断所有对外通讯!”沈佳妮立刻掏出卫星电话,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阿哲,去检查窗户口的信号屏蔽器——他们可能已经定位到这里。”
阿哲踉跄着起身,病号服下摆扫过地板。
林啸盯着终端里还在循环播放的视频,秦昭最后一句话突然清晰起来:“告诉林啸……清道工程的钥匙,在……”
“滋——”
蜂巢残响在桌上剧烈震动,红光比在心理战学院时更刺眼。
林啸的手刚碰上去,莫沉舟的声音混着电流刺进耳朵,这次不是威胁,反而带着点病态的兴奋:“林队长,你听见了吗?老K的礼物要到了。”
沈佳妮的卫星电话突然黑屏,屏幕上爬满雪花。
白露猛地抬头,终端的蓝光里,她的脸色白得像纸:“信号被篡改了——是影渊的加密频率!”
林啸攥紧蜂巢残响,能清晰感觉到金属外壳下的电流在窜动。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风掀起窗帘,月光照在终端屏幕上,秦昭的脸被割裂成明暗两半。
他盯着屏幕里林振武按下注射器的动作,突然想起推演器里第三种可能——焚巢协议启动时,何晨光的声音在记忆里炸响:“小心,他们要灭口!”
蜂巢残响的震动突然变了频率,从急促的蜂鸣转为规律的“滴、滴、滴”。
林啸把接收器贴在耳边,电流杂音里,隐约传来老K的声音,像从极深的井底飘上来:“林队长……听好这段音频……”
“咔。”
声音突然中断。
沈佳妮的卫星电话“啪”地掉在地上,她盯着屏幕上的时间——凌晨两点五十八分。
林啸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战术背心下的硬盘还在发烫。
他知道,当黎明真正到来时,所有的伪装都会被撕开,而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林振武的阴谋,还有影渊在黑暗里举起的刀。
蜂巢残响在他掌心震动,这次的频率,像极了心跳。
蜂巢残响的震动比之前更急切,就像一个被踩碎的蜂巢。
林啸捏着金属机身的手指突然收紧,电流顺着掌心窜上小臂时,老K的声音夹杂着杂音炸响开来:“林队长,林振武刚刚给军纪委发了举报信——说你勾结影渊,伪造证据污蔑忠良。”
“忠良?”沈佳妮的钢笔“咔”的一声折成两截,笔尖扎进左手虎口,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淌她都没察觉。
她盯着终端里还在循环播放的秦昭视频,喉结动了动,“他这是要把我们钉在叛徒的耻辱柱上。”
林啸的后槽牙咬得生疼。
战术推演器在意识里发烫,他闭上眼睛调出林振武的人物模型——两鬓斑白的院长,常服的第二颗纽扣永远系得紧紧的,训话时总爱用指节敲桌子。
这样的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名字出现在“清道工程”的罪证里?
“他要抢在真相曝光前,用体制的手段砍断我们的手。”
“音频有问题。”白露突然按下终端电源键,屏幕蓝光骤然变暗。
她摘下眼镜,对着台灯反复擦拭镜片,“背景音里有机械键盘的敲击声——青轴,段落感强,和心理战学院机要室那批定制键盘是同一个型号。”她重新戴上眼镜时,眼尾泛红,“信号源还在学院地下,但坐标偏移了……是应急指挥中心。”
林啸猛地抬头,窗外的月光被云层撕开一道裂缝,刚好照在终端右下角的定位坐标上。
应急指挥中心——那是军区直属的“灭火点”,专门处理内部危机。
林振武没跑,他在利用体制的外壳做最后的堡垒。
“阿哲,把你的加密终端给我。”沈佳妮突然扯过病号服上的止血带,随便缠了两下渗血的虎口,“我要伪造一份影渊内部通讯录,把林振武标成清道工程最高代理人。”她的指尖在终端屏幕上快速舞动,发梢扫过沾血的桌面,“然后让这份文件‘意外’泄露到监察系统。”
“你疯了?”白露按住她的手腕,“这等于把刀递到林振武手里——他要是不动,我们就是污蔑上级的罪犯!”
“他会动。”林啸伸手按住两人交叠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白露一颤。
他望着终端里秦昭染血的脸,声音低沉得像压了块铁,“真正的内鬼,从不会坐等审查。他怕的不是被查,是被查到。”
两小时后,蜂巢残响在桌面跳动成模糊的影子。
老K的声音这次带着刺耳的电流:“影子清除行动启动,目标阿哲。”
林啸的战术靴踏过安全屋的木地板,带起一阵风。
他反手把战术背心扔给沈佳妮:“穿好,防弹插板在夹层。”转头对阿哲说:“缩在床底,别露头。”
阿哲攥着床单的手在颤抖,病号服下的伤还在渗血,但他还是用力点头:“我听林哥的。”
沈佳妮检查着95式步枪的弹夹,金属碰撞声清脆得像冰碴:“通信兵宿舍在B栋302,走廊声控灯坏了两盏,楼梯间有监控——”
“够了。”林啸拍了拍她的肩,指腹擦过她虎口的血渍,“保护好自己。”
夜雨又开始下了,豆大的雨点砸在防弹头盔上,闷响连成一片。
林啸带着两人猫腰穿过绿化带时,战术目镜里的热成像显示,302房间有两个热源——一个缩在床底,一个立在床头,手里有金属反光。
“三点钟方向,持械。”他压低声音,示意沈佳妮绕到后面封门。
踹门的瞬间,空气中炸开一股火药味。
林啸侧身避开迎面而来的子弹,枪口抬高两寸,“砰”的一声打在黑衣人手腕上。
武器掉在地上的清脆声响中,沈佳妮像一道影子扑过去,用身体护住床底的阿哲。
黑衣人闷哼着摔在地上,林啸的战术靴踩住他后颈。
摘面罩的动作很慢,当那张熟悉的脸露出来时,沈佳妮的枪口抖了抖——是林振武的贴身副官,总跟在院长身后拎公文包的那个。
“怎么?”副官被压得喘不上气,却笑出了声,“林队长以为抓了我就能翻案?”
林啸没说话,盯着蜂巢残响上跳动的信号源。
刚才破门时,他故意把终端开着录音,现在音频文件正在后台加密上传。
雨丝顺着帽檐滴在副官脸上,他蹲下身,拇指摩挲着对方领口的校官领花:“你清得了人,清不了声。”
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沈佳妮扶起阿哲,后者的病号服又洇开一片血,却还在颤抖着指向副官:“他……他刚才说‘清理完阿哲,就去处理硬盘’……”
林啸把蜂巢残响揣进战术背心暗袋,那里还放着发烫的硬盘。
警灯的红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副官脸上划出一道红痕。
他站起身时,听见副官低沉的笑声:“你们抓我无用……”
话音被警笛声淹没。
林啸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暗袋轮廓——他知道,当军纪委的人带着这份录音和伪造的通讯录冲进应急指挥中心时,林振武会有怎样的表情。
而那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棋局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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