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纪委的临时审讯室泛着冷白的荧光,林啸的战术靴跟磕在防滑地砖上,发出规律的轻响。
他将蜂巢残响接收器往铁桌上一搁,金属与桌面碰撞的脆响让蜷缩在椅子上的副官猛地抬头——这个刚才还在冷笑的校官,此刻额角还挂着审讯前医护兵处理伤口时的碘伏痕迹,像道锈红的疤。
你说林院长有不在场证明?林啸拉过椅子坐下,手肘撑在桌上,指节抵着下巴。
他的战术手套没摘,黑色皮质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昨晚九点到十一点,他在院长办公室开紧急会议,对吗?
副官喉结动了动,嘴角又扯出那抹讥诮:林队长该去问军纪委的人,监控录像都存着——
所以我才让他们先别接手。林啸打断他,拇指按下接收器的播放键。
电流杂音里突然炸开老K的沙哑嗓音:阿哲必须清除,活口留不得。背景音里混着雨水打在窗棂上的噼啪声,还有一声极轻的咔嗒。
副官的瞳孔缩成针尖。
万宝龙149钢笔的旋盖声。林啸屈指敲了敲接收器,林院长每次在会议记录上签字前,都会转三圈笔帽。他想起上周在心理战学院汇报时,林振武坐在主位,钢笔在指尖转出银亮的弧,你说巧不巧?
老K下命令那会儿,这声音就混在背景里。
副官的后颈瞬间沁出冷汗,审讯室的空调明明开着20度,他却觉得后脊梁发炀。
喉结滚动了三次,终于哑着嗓子:命令...是通过语音密钥下达的。他盯着自己被铐在桌沿的手腕,声纹钥匙存在应急指挥系统里,只有他能调。
林啸没接话,站起身时战术背心蹭到桌角,接收器嗡地轻响。
他走出审讯室时,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哽咽——不是害怕,更像某种解脱。
沈佳妮的临时工作室在走廊尽头,门虚掩着,键盘敲击声像机关枪点射。
林啸推开门,就见她蜷在转椅里,眼下挂着青黑,发梢还沾着审讯时溅的血渍。
桌上堆着三罐喝空的红牛,最上面那罐压着半块冷掉的三明治。
找到了。她头也不回,手指在键盘上快速翻飞,屏幕上的系统日志滚动如流,三次声纹调用记录,时间分别是21:17、22:03、22:45——她突然顿住,鼠标光标停在一行绿色代码上,IP地址来自未登记的便携终端。
林啸俯身在她肩后,屏幕蓝光映得他眼底发亮:型号?
华腾S-7加密平板。沈佳妮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得惊人,林振武总说这是私人用品,从不连内网——可他昨晚连了三次。她点开另一个窗口,时间轴上红色标记与老K的命令时间完全重合,他用会议做幌子,远程调了系统权限。
干得漂亮。林啸拍了拍她发顶,指腹碰到她毛躁的发尾。
沈佳妮耳尖一红,却仍专注地拖动时间轴:还有这个——她圈出一串跳跃的代码,跨系统跳转记录,从指挥系统跳到了通信兵数据库。
阿哲的定位信息,就是这么被泄露的。
凌晨四点,白露抱着笔记本撞开工作室的门。
她的白大褂皱得像团揉过的纸,发绳散了,几缕黑发黏在汗湿的额角。可视化报告做好了。她把电脑推到林啸面前,三个红色标注在时间线、权限记录、跳转路径上闪烁,时间伪造、权限滥用、跨系统跳转——三大破绽,足够钉死。
林啸盯着屏幕,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战术背心上的暗袋。
那里装着硬盘、录音、还有阿哲颤抖着写下的证词。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他忽然低笑一声:他以为体制是盾,却忘了——他抬眼看向三个熬红了眼的同伴,盾也能变成矛。
军纪委的办公室飘着陈茶的苦香。
阿哲攥着证据袋的手在抖,病号服下的绷带渗出淡红,却仍挺直腰板站在林啸身侧。
负责人翻文件的沙沙声里,林振武的照片从档案袋里滑出来,正正落在桌上——照片里的他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和今早被带进来时的冷硬判若两人。
停职调查。负责人合上文件,目光扫过林啸,做得漂亮。
林振武被带走前,在门口停住脚步。
他依旧穿着熨得笔挺的将官军服,肩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林啸。他转过脸,镜片后的眼睛像淬了冰,你以为你赢了?
蜂巢不是我建的,是你们的体制养的。
林啸迎上他的目光:可你是第一个敢用它杀人的。
那是因为——林振武嘴角微扬,喉结滚动时,金丝眼镜滑下半寸,你们没人敢点火。
门砰地关上。
阿哲突然轻声说:林哥,他刚才说的蜂巢...是不是和老K提过的影渊有关?
林啸没回答。
他摸出蜂巢残响,屏幕上不知何时跳出一行乱码。
他指尖刚碰到关机键,接收器突然发出蜂鸣——是从未听过的频率,像某种蛰伏已久的东西,终于睁开了眼。
林队长。电子合成音从接收器里渗出,带着刺啦的电流声,你烧了账本。
林啸的瞳孔骤缩。
他看向窗外,晨雾里有架直升机掠过,螺旋桨的轰鸣盖不住接收器里的轻笑声:但影子...才刚开始显形。通讯器里的电流声还在嗡嗡作响,林啸的拇指悬在关机键上方足有三秒。
他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的轻响,后槽牙咬得发酸——那个声音太像莫沉舟了,带着某种介于优雅与癫狂的尾音,和三天前截获的影渊高层通话录音重叠成一片。
“队长?”沈佳妮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刚退烧的沙哑。
她端着保温杯,杯口飘出的热气在门框上凝成白雾,“白露说新的信号分析需要你确认——”
“进来。”林啸按下关机键,金属外壳在掌心沁出冷汗。
他转身时战术背心蹭到桌角,秦昭遗留的录音笔从暗袋滑落,塑料外壳磕出一道细痕。
那是三天前在毒枭老巢的焦土里扒出来的,笔身还沾着未擦净的血渍,“把这个插进取证终端。”
沈佳妮的手指在取证终端的USB接口前顿了顿。
她记得秦昭,那个总爱用录音笔录下行动细节的技术兵,牺牲时胸口还护着这个笔。
“确定要现在破解?”她抬头,看见林啸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军纪委说要等——”
“等他们的流程走完,证据早被格式化了。”林啸扯掉战术手套,指腹重重按在笔身的凹陷处,“老K死前喊的‘影渊’,林振武提的‘蜂巢’,都在这东西里。”他的声音低下来,像在说给自己听,“秦昭留这个,就是要我们不等。”
终端屏幕突然爆出刺目的蓝光。
蜂巢残响原本停滞在32%的同步率开始疯涨,60……65……67%时“叮”地一声,界面跳出新提示:【可主动扫描同类信号源,半径1000米】。
沈佳妮的保温杯“当啷”掉在地上,褐色的枸杞水在地砖上洇开,“这、这是系统升级?”
林啸没说话。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扫描进度条,喉结动了动——前世在亚马逊雨林追踪毒贩时,他见过类似的信号共振,当两个加密设备距离足够近,会自动触发信息交换。
而此刻,蜂巢残响的扫描波正像一张无形的网,朝着边境方向蔓延。
“林队!”白露的喊声响彻走廊。
她抱着三个银色光盘冲进来,发梢还滴着雨水——刚才去审计局送光盘时,基地外突然下了急雨。
“三份物理备份,战狼指挥部、审计局、心理战学院监察组各一份。”她把最后一份塞进沈佳妮手里,指节因为用力泛白,“这次就算有人黑了内网,也删不掉这三张盘。”
沈佳妮摩挲着光盘边缘的锯齿纹,突然轻声问:“如果下一个是谭教官呢?”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根细针戳进空气里。
谭晓林的身影在林啸眼前晃过:上周战术推演时,她靠在沙盘边用激光笔点着边境线,耳坠在灯光下闪着碎钻的光。
林啸沉默了。
他摸出战狼徽章,金属棱角硌得掌心生疼。
那是何晨光在他升任突击组长时送的,背面刻着“兄弟同心”四个字。
“我查的不是人。”他将徽章按在光盘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压痕,“是真相。谁挡路——”他抬眼时目光像淬了火,“谁就是敌人。”
凌晨两点的瞭望塔风很大。
林啸裹紧战术外套,风灌进领口,冻得后颈发疼。
蜂巢残响在掌心震动,频率越来越急,像颗即将爆炸的心跳。
他按下扫描键的瞬间,屏幕突然亮起血红色的视频框——画面里,戴银丝眼镜的男人站在雨林寺庙前,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在蜂巢徽章上。
“莫沉舟。”林啸的声音被风撕碎。
他认出那座寺庙,上个月卫星照片里标记过的“废弃佛塔”,此刻却在镜头里泛着青灰色的光。
男人将半枚徽章嵌入石狮口中时,镜头扫过他手腕的疤痕——和老K尸体上的刀伤纹路完全一致。
系统提示音炸响:【信号源锁定,坐标:北纬22.3,东经100.7,距离127公里】。
林啸掏出战术望远镜,边境方向的山峦在夜色里像头蛰伏的兽。
他按下通讯器,声音低得像耳语:“沈佳妮,准备跨境装备。夜视仪、卫星定位器、防红外涂料——”
“要带多少人?”沈佳妮的声音带着睡意,却瞬间清醒。
“就我。”林啸望着屏幕上的坐标,拇指缓缓划过莫沉舟的脸,“影渊要等点火人,我偏要做那盆冰水。”
风突然转了方向。
瞭望塔下的哨兵换岗声隐约传来,林啸却听见更清晰的响动——东南方的空气里浮着若有若无的焦糊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他举起望远镜,边境小镇的方向有几点暗红在跳动,像极了未被扑灭的火星。
“林队?”沈佳妮的声音从通讯器里钻出来,“装备半小时内能准备好。”
林啸放下望远镜。
暗红的光点还在跳动,他盯着那个方向,轻声说:“够了。”
而在更南边的南溪镇,某处废弃仓库的铁皮屋顶下,汽油桶裂开的缝隙正渗出深褐色液体。
墙角的烟头明明灭灭,火星落在油渍上的瞬间,腾起的火苗舔向堆成山的蜂窝状炸药——那是影渊留下的“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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