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的作训靴尖抵在巨岩缝隙的泉眼旁,青苔在月光下泛着冷玉般的光。
他弯腰时后颈的灼痕又开始发烫,那是战术推演模拟器启动后的副作用——连续七次推演这处水源地,系统在他意识里烙下的标记。
泉眼下方有天然凹槽。他默念着推演时的画面,手指在岩缝间摸索,指尖触到块凸起的棱石,这里能藏人。
山风卷着松针的腥气灌进领口,他蹲下身,战术匕首在泥地上划出半道圆弧。
凌晨三点的山土冻得发硬,他用靴跟碾碎表层冻土,指甲缝里很快渗出血丝——但这点痛算什么?
前世在亚马逊雨林被食人鱼啃掉半块小腿时,他咬着树根都能把伤口缝上。
引流沟挖到半尺深时,泉水突然咕嘟冒出来。
林啸迅速用苔藓堵住沟口,从战术背包里摸出折叠铲,沿着岩缝斜着向外扩挖。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像敲在铁皮上的鼓点——必须在天亮前让泉水改道,猎捕队每天九点会来补水,这是推演里最精准的时间节点。
咔。
一根枯枝在十步外断裂的声响让他猛地抬头。
月光下,三团黑影正顺着溪谷往上爬,手电光像蛇信子般扫过灌木丛。
林啸的呼吸瞬间放轻,后背紧贴巨岩,眼睛却眯成了狼的形状——是阮志强那组人,他们追着假营地的脚印绕到了东边,正好错过水源地。
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他重新埋下头。
引流沟终于贯通,清冽的泉水顺着新挖的沟渠流向侧方泥地,原泉眼处很快只剩层潮湿的泥膜。
他扯下几片枯蕨铺在泉眼上,又抓了把碎苔藓撒上去,退后两步眯眼打量——从五米外看,这里和自然干涸的水洼几乎没区别。
最后三道绊线是用伞兵绳做的,他把空水壶挂在左边两棵灌木间,铁片绑在右边的刺藤上。
风掠过山坳时,水壶会撞出闷响,铁片则发出尖锐的刮擦声——这是给猎捕队设的假警报,让他们以为有人在水源地附近活动,实际林啸早带着真水去了二十里外的暗溪。
叮。
战术手表震动两下,显示凌晨五点十七分。
林啸抹了把脸上的泥汗,转身往西北方向走。
他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像把插在山梁上的刀。
上午九点整,山坳里传来重物砸地的闷响。
阮志强的作训靴重重踹在泉眼旁的岩石上,水壶口还滴着水:高队!
这水他娘的变浅了!他喉结上下滚动,军用水壶里只倒出半杯浑水,昨天还能装满三壶,现在连半壶都不到!
高建国蹲下时膝盖发出轻响,他戴着手套的手指划过引流沟的边缘:泥是新翻的。指尖沾着的湿土还带着体温,切口平整,是匕首划的。他抬头望向四周的灌木丛,晨光里,左边的空水壶正随着风摇晃,右边的铁片在枝桠间若隐若现。
这是陷阱。他声音很低,像块沉进水里的石头,有人想让我们以为水源被袭,实际......他突然站起身,目光扫过整片山坳,他在警告我们。
阮志强的脸涨得通红,95式步枪在手里攥得发白:警告?
那小子不过是个新兵!他踹飞脚边的空水壶,金属碰撞声惊飞了三只山雀,我现在就带人搜山,把他的皮扒下来当擦脚布!
高建国没接话,他盯着山梁上那道若有若无的脚印——左脚压痕深,右腿着力轻,和林啸的旧伤完全吻合。
通讯器里传来陈铁山的声音:老高,进度如何?他张了张嘴,最终只说:水源被破坏,正在排查。
此时林啸正吊在树冠层的枝桠间,迷彩服被松脂粘得硬邦邦的。
他往下看,指挥车的天线在阳光下闪着银光,车旁堆着的备用电池和通讯设备像座小塔。
三个哨兵在营地外围巡逻,每隔七分钟换一次岗,枪托上的编号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东南方向有暗哨。他默念着,右手在树干上划下第三道痕迹——这是布防图的标记。
前世在撒哈拉执行任务时,他用这种方法记过十二座敌军哨所,准确率98%。
撤退时他在半山腰撞见了那只野山羊。
那畜生正低头啃着野莓,油亮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金。
林啸的呼吸突然放轻,战术匕首从靴筒里滑出,刀身映着他发红的眼睛——不是因为饿,而是这是个机会。
他像片落叶般飘下树,右手扣住羊的后颈,左手的匕首精准刺进颈动脉。
血喷在他手背上,温热的,带着铁锈味。
羊挣扎了两下就没了动静,他拖着尸体往废弃洞穴走时,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和推演里第七次模拟的分秒不差。
洞穴口的藤蔓被他扯断,羊尸挂在洞中央的石笋上,剥下来的皮铺在角落,沾着血的内脏被他埋在离洞口五步远的土里。
最后他用松枝扫去脚印,在洞顶的裂缝里塞了把干燥的茅草——风穿过来时,会扬起些微的草屑,看起来像有人长期进出。
夕阳把山尖染成了血红色。
林啸站在对面的山脊上,看着洞穴方向腾起的一点灰尘。
他摸了摸后颈的灼痕,系统提示音在意识里轻响:动态变量修正完成,今夜零点十七分,阮志强将带队突袭该洞穴。
他转身往暗溪走,影子被拉得老长,像把插在暮色里的刀。
山风卷着松针的腥气灌进领口,远处传来猎捕队的喊叫声,混着某种金属碰撞的脆响——那是空水壶在风里摇晃的声音。
而真正的杀局,才刚刚开始。
夜幕裹着山岚漫下来时,阮志强的作训靴已经在碎石路上碾出火星。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枪管往身侧一扛,回头冲身后五个队员吼:都给老子打起精神!
那小子要是敢躲洞里,老子就把他连人带石头崩成渣!
队员们的战术手电在林子里晃出惨白的光,照见洞前半人高的藤蔓——白天踩过的痕迹还在,断口处的汁液在月光下泛着黏腻的光。
阮志强的虎牙咬得咯咯响,飞起一脚踹在藤蔓上:给我拆了!
藤蔓哗啦落地的瞬间,五支95式步枪同时抬起。
阮志强猫着腰第一个钻进去,腐臭的腥气立刻灌进鼻腔——那是血混着内脏发酵的味道,比他在边境缉毒时见过的抛尸坑还冲。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手电光扫过洞中央——石笋上挂着的根本不是人,是具剥了皮的羊尸,暗红色的内脏被掏得干干净净,只剩张血淋淋的皮搭在角落。
操!他的枪托砸在岩壁上,火星子溅到羊尸上,这孙子耍我们!
阮队。身后队员的声音发颤,手电光晃向洞顶裂缝,看那儿...
几束光聚过去,干燥的茅草正在风里轻颤,草屑簌簌往下掉——像极了有人频繁进出时带起的动静。
阮志强的太阳穴突突跳,突然抡起枪托砸向羊尸,腐血溅在他脸上:追!
给老子往深谷追!
他肯定往那边跑了!
等等。
高建国的声音像块冰砸进热油锅。
他站在洞外,月光给他肩头镀了层银边,手里的战术手电正照着地面——松枝扫过的痕迹太规整,根本不是野兽能弄出来的。
等他走进洞穴,腐臭裹着他的作训服,他蹲下身摸了摸羊尸的后腿:死了至少六小时。指尖沾着半干的血,他白天杀的羊,故意引我们夜里来。
阮志强的脸涨成猪肝色:高队你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小子还能算准我们什么时候来?
他能。高建国站起身,枪托在掌心转了半圈,从改道水源到假营地,再到这只羊......他突然抬头望向洞外,远处山脊上腾起一簇红光,像把扎进夜空的火剑,信号枪!
林啸的指节抵着断崖边缘的碎石,信号枪的余温还留在掌心。
他望着红光炸开的瞬间,后颈的灼痕又开始发烫——推演时第13次模拟就是这个画面:陈铁山在指挥车看到信号会摔杯子,阮志强会像被踩了尾巴的疯狗,高建国......他眯起眼,看见指挥车的天线在红光里晃了晃,该急的人,急了。
指挥车里的陈铁山确实急了。
他捏着监控画面的手直抖,屏幕上的红点明晃晃标着存活确认,那是林啸用信号枪触发的定位。废物!
全是废物!他抄起桌上的对讲机砸向墙壁,塑料壳子裂成两半,七个人追一个新兵,追了三天三夜,现在倒让他给我们发信号!
司机小吴缩在角落擦汗,不敢接话。
陈铁山突然抓起桌上的望远镜,镜头对准红光方向——山脊上的影子已经不见了,只余几点火星被山风吹散。
他的指甲掐进掌心:他这是在戏耍我们......
此时林啸正猫着腰往水源地跑,战术背包里的碎石硌得后背生疼。
他在小径旁蹲下,松针混着碎石从指缝漏下,用鞋跟在泥地上压出深一脚浅一脚的痕迹——左脚重,右腿轻,和三天前的旧伤一模一样。
最后他摸出战术匕首,刀尖抵着枯树树皮:下一个,是你们。
刻字时刀刃刮过树心的声音很轻,像谁在耳边吹气。
他退后两步,月光正好照亮那行字,歪歪扭扭却力透木髓。该看的人,看见了。他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转身消失在林子里。
高建国是在凌晨两点发现那行字的。
他打着手电沿着小径查勘,光束扫过枯树时顿住——树皮上的划痕还带着新鲜的木茬,在月光下泛着白。
他摸出手机拍了张照,闪光灯亮起的瞬间,副手老周凑过来:高队,这......
收着。高建国把手机揣进兜里,目光扫过周围的假足迹,阮志强明天肯定要走西岭,他不信邪。他蹲下身摸了摸泥地上的压痕,但这些脚印......太刻意了。
老周张了张嘴,最终只说:要不我去劝劝阮队?
劝不住。高建国站起身,山风掀起他的帽檐,这任务......他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声音低得像叹息,有点邪门。
深夜的岩缝里,林啸的牙齿咬得咯咯响。
系统提示音在意识里炸成一片红:体力值29%,强制关闭风险提升至91%。他扯下领口的战术绷带,擦了擦后颈的灼痕——那里已经肿起一片,像被火烙过的印记。再撑一夜。他调出最后一次推演,虚拟空间里的山影开始流动,高建国走东沟,阮志强走西岭......
推演画面在他意识里闪了三秒,突然黑屏。
林啸猛地睁开眼,额角的汗滴进岩缝,发出轻响。
他望着头顶的夜空,云层不知何时压了下来,鼻尖泛起凉意——要下雨了。
第70小时......他摸了摸怀里的信号枪,声音被山风卷走,暴雨将至。
西岭的密林中,几片早落的枫叶飘进溪涧。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雷声,混着松针被露水打湿的气息,在暗夜里漫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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