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啸贴在崖壁的凹处,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系统提示音在意识里刺得人脑仁发疼:体力值27%,强制关闭倒计时:01:23:17。
他盯着下方被松枝半掩的陡坡,指节抵着战术匕首的柄,刀身映出他泛青的脸——三天三夜的逃亡,让这个原本精壮的特种兵眼窝凹陷,后颈的追踪器灼痕已经肿成暗红的茧。
阮志强的人到了。他对着风喃喃,喉结滚动时带出铁锈味。
推演画面在意识里闪了一下,又被疲惫搅成碎片——但足够确认,暴雨前的闷热里,那个总把钢盔压得低低的上尉,正带着七个人往陡坡上挪。
老周说东沟有陷阱?
放屁!阮志强的声音顺着山风飘上来,他踹开脚边的碎石,钢靴撞在岩石上迸出火星,那小子能在山里活三天算他命硬,还想玩地形?
老子今天就把他捆回去喂蚊子!
林啸的手指在老藤上轻轻一勾。
这是他凌晨两点摸上来时发现的,三根手腕粗的葛藤缠在崖顶的老松上,藤下堆着半人高的湿泥——暴雨一来,泥层吸水增重,本就松动的岩层根本撑不住。
他用匕首削断两根藤,只剩最粗的那根悬在岩缝里,像根绷紧的弦。
队长!队伍里有人喊,这坡太滑,要不绕
绕?阮志强猛地转身,战术手电的光刺得那士兵眯眼,绕到东沟让高队捡功劳?
你是来当兵还是来养老的?
给老子爬!他扯着安全绳率先往上攀,作训服后背被汗水浸得透湿,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林啸摸出块鹅蛋大的石头。
石头硌得掌心生疼,像前世在亚马逊雨林里被毒蚁啃咬的感觉——那时他也是这样,用一块石头敲碎了毒贩的望远镜,救回了副队的命。该醒了。他默念着,手臂抡圆,石头砰地砸在阮志强脚边的岩石上。
在这儿!他的声音混着雷声炸响,惊得林子里的夜鸟扑棱棱乱飞。
阮志强猛地抬头,战术手电的光准确罩住崖顶的影子。抓住他!他吼着拽安全绳,作训靴在泥坡上蹬出两道深沟。
七个人呼啦啦往上涌,钢盔互相碰撞的声音像炒豆子。
林啸退后半步,靴跟碾过松针。
他能看见阮志强涨红的脸,看见那家伙腰上挂着的催泪弹——三天前就是这玩意儿炸进他的隐蔽点,逼得他在齐腰深的泥塘里躲了六个小时。够近了。他摸出战术剪,刀刃压上最后那根葛藤。
咔——
断裂声比雷声还轻,却像一根针戳破了整张夜幕。
最先垮的是岩边的湿泥,混着碎石簌簌往下滚,接着是半人高的岩层,轰地裂开道缝。
林啸抓着崖边的灌木往下看,泥浆裹着断枝像条黄龙,正卷着阮志强的钢盔往下冲。
那上尉的安全绳啪地绷断,整个人撞在凸起的岩石上,又滚进泥流里,最后卡在两棵歪脖子树中间,左腿被一根碗口粗的断枝戳得血肉模糊。
救......救命!阮志强的惨叫被雨声盖了一半——豆大的雨点终于砸下来,砸在泥水里溅起浑浊的花。
谁准你用真伤手段?!高建国的吼声像炸雷。
他带着老周从东沟方向冲过来,作训服肩上还挂着松针,战术枪套的搭扣都没系。
雨水顺着他的帽檐往下淌,滴在阮志强惨白的脸上,你知不知道这是违规?!
林啸站在崖顶,雨水顺着发梢滴进领口。
他摸出怀里的信号枪,枪身被体温焐得温热——这是三天前他从补给点顺来的,原本打算用来求救,现在倒成了最好的威慑。是你们先拿命当游戏。他的声音被雨打湿,却像冰锥扎进高建国的耳朵,三天前在水源地,你们往泉水里倒辣椒粉;昨天在断崖,你们把安全绳的承重线剪了一半。他低头盯着阮志强抽搐的左腿,现在问我为什么用真手段?
高建国的手在发抖。
他蹲下身,用战术刀挑开阮志强腿上的碎布——伤口不深,但断枝上的倒刺划开了三条血口,混着泥浆正往外渗脓。
老周递来急救包,他却只是盯着雨水里的泥流,喉结动了动:撤......撤回去。
高队!老周急了,那小子还在......
我说撤!高建国猛地站起来,雨水顺着他的下巴砸在泥里,阮队需要送医,其他人检查装备。他转身时,怀里的档案袋滑出半角——那里面装着枯树上的刻字照片,还有水源地辣椒粉的化验报告,边角被雨水泡得发皱。
林啸看着他们把阮志强绑上担架。
雨水顺着他的鼻尖往下滴,他摸了摸后颈的追踪器灼痕,突然笑了——高建国刚才弯腰时,他看见那档案袋的封条上,多了道用刀尖挑开的细缝。
夜色渐深时,雨停了。
林啸蹲在指挥车停放区的灌木丛里,能听见哨兵换岗的脚步声。
他的战术靴底沾着东沟的红泥,那是他绕了二十里山路才避开的追踪。
指挥车的后窗透出昏黄的光,陈铁山的骂声从里面飘出来:一群废物!
连个新兵都抓不住......
林啸的手指在泥地上划了道痕。
他摸出从阮志强急救包里顺来的胶布,贴在掌心——里面裹着颗微型追踪器,是他刚才蹲在崖顶时,用匕首挑下来的。
该让某些人看看,山有多冷了。他轻声说,贴着地面匍匐向前。
指挥车的阴影里,他的影子像条黑色的蛇,消失在夜色中。
林啸的指节在泥地上抠出半寸深的沟壑。
指挥车底盘的金属护板在雨夜里泛着冷光,他舌尖抵着后槽牙,战术剪的刃口正挑开最后一颗螺丝——这是他第三次确认巡逻哨的步频:每12分钟绕场一圈,脚步声由远及近时,他便贴着轮胎阴影屏息,等哨声掠过车尾,再继续动作。
一群废物!
连个新兵都抓不住!陈铁山的骂声从指挥车后窗漏出来,混着劣质烟草的焦糊味。
林啸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指尖的追踪器被体温焐得发烫——这是他从阮志强急救包顺来的,金属外壳还沾着那上尉腿上的血渍。
三天前在水源地,就是这个陈铁山亲自在地图上圈了无毒水源,结果他喝下去的泉水辣得喉头冒火;昨天断崖边那根承重200公斤的安全绳,也是陈铁山让人剪了承重线,要不是他提前用推演器模拟过三次坠落轨迹,现在早该摔成残废。
螺丝咔嗒落地。
林啸单手撑着潮湿的地面,另一只手将追踪器按进车架与油箱的缝隙里,胶布缠了三圈——他特意选了这个位置:高温会加速信号传输,颠簸时又不容易脱落。
当指尖最后一次确认胶布贴紧,他忽然听见指挥车里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陈铁山的声音陡然低了两度:高建国那老东西...档案袋...
林啸的呼吸顿住。
三天前在崖顶,他看见高建国怀里的档案袋封条被挑开过;此刻陈铁山提到档案袋,他的推演器虽然冷却中,但直觉像根钢针扎进脑海——那里面装的,该是他被陷害的证据。
班长。他对着指挥车底盘轻声说,雨水顺着帽檐滴在追踪器上,你送我进山受虐,我也送你份礼物——往后你去哪儿,督察就去哪儿。
巡逻哨的脚步声再次由远及近。
林啸像条滑进泥里的蛇,顺着车底的阴影匍匐后退,直到灌木的刺藤刮过脸颊才停住。
他抬头望了眼指挥车后窗,陈铁山的影子在玻璃上晃了晃,点燃了第二根烟。
雨不知何时停了。
晨光漫过荒岭时,林啸的作战靴踩碎了最后一层霜。
他的左小腿还在渗血——那是昨天躲避阮志强追捕时被野猪夹刮的,裤管结成硬壳的血痂磨得皮肤生疼,但脊背挺得比枪杆还直。
前方营地的红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陈铁山的身影正站在旗杆下,作训服熨得笔挺,却掩饰不住眼底的青黑。
你还活着。陈铁山的声音像块冻硬的馒头。
林啸扯下粘在脸上的草屑,从怀里摸出信号枪。
枪身还带着他体温的余温,弹膛里的红色信号弹在晨光下泛着暗芒:报告班长,72小时生存挑战完成。
陈铁山伸手来接,指尖刚碰到枪柄就缩了回去——信号枪的握把上还沾着林啸的血,混着泥渍,像朵开败的红梅。
他喉结动了动,强撑着班长的威严:知道就好,赶紧去...
指挥组注意!
指挥组注意!电台突然炸响,刺得人耳膜生疼,督察处刘子航干事已抵达营地南门,要求调阅孤狼行动全程记录,包括监控录像、补给清单、医疗报告——重复,立即调阅!
陈铁山的脸唰地白了。
他下意识去摸口袋里的烟,却摸了个空——昨晚他抽光了整包红塔山。
林啸看着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像条被掐住脖子的鱼,忽然想起三天前在崖顶,阮志强被泥流卷走时也是这副表情。
报告。林啸故意提高声线,是否需要我配合督察组调查?
陈铁山的手指在裤缝上抠出两道褶子:不...不用!
你先去后勤处领换洗衣物。他转身时踉跄了一步,作训服下摆扫过旗杆底座的石子,发出细碎的响。
林啸转身走向营地,靴跟叩在水泥地上的声音像敲在陈铁山心上。
他余光瞥见高建国站在连部窗前,手里捏着那个档案袋,正慢慢推向桌角——封条上的细缝在晨光里格外清晰。
系统提示音突然在意识里响起,比以往更冷:战场实时推演功能激活,当前环境同步率87%。
他脚步未停,嘴角却勾起半寸弧度。
三天前在山里,他以为这只是场新兵生存训练;现在他明白,这是陈铁山的私刑,是某些人想把他按死在泥里的阴谋。
但他们忘了——荒野里的孤狼,越被撕咬,爪牙越利。
后勤维修站的蓝顶白墙出现在视野尽头。
林啸的目光扫过那排挂着维修中牌子的军车,脚步微顿——他想起陈铁山指挥车底盘的追踪器,此刻应该正在发烫。
明天这个时候,督察组的人大概会围着那辆车,听着滴滴的信号音,把车架拆成零件。
而他需要的,是确认维修站里那台军用电脑的密码——毕竟,有些证据,光靠追踪器可不够。
晨雾漫上来时,他的影子已经融进了营地的人流里。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