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高建国床头的老式电话第三次响起。
他揉着后颈坐起身,昨夜山体滑坡震得耳底还在嗡嗡响,抓起听筒时指节泛白:“高建国。”
“原任务取消。”电流杂音里的男声像块砂纸,“明早八点到旅部领新指令。”
“等等——”高建国刚开口,电话已挂断。
他盯着床头柜上磨得发亮的三等功勋章,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梧桐叶被晨风吹得沙沙响,投在墙上的影子像张乱网。
同一时刻,林啸蹲在通信连机房外的水房里。
苏岩缩着脖子递来张打印纸,指节敲了敲“装备押运调度日志”几个字:“哥,这路线没在作战处备案。”他推了推起雾的眼镜,“而且警卫排就派了个刚转正的小孙,连防弹衣都是旧的。”
林啸的拇指摩挲着纸面折痕。
三天前推演系统捕获的柬埔寨跳板信号突然在他脑海里闪了闪,后颈泛起凉意。
他扯下训练服袖口,迅速在布料上画了三个圈:“苏岩,帮我黑进气象组的测试频段。”
“又要搞事?”苏岩抽了抽鼻子,却已掏出随身携带的迷你电脑,“说吧,要什么假通报。”
“战狼集训突发疫情。”林啸盯着窗外逐渐亮起的天光,“就说有队员携带未知病原体,所有外勤任务暂停24小时。”他想起昨夜系统推演时突然跳出的“红细胞唤醒协议”,太阳穴突突直跳,“要真到了边境,高教官的车过303雷达站下的S弯——”他猛地攥紧布料,“那地方两侧峭壁,最适合埋遥控C4。”
苏岩的手指在键盘上顿住:“你怎么知道?”
“别问。”林啸把布料团成球塞进裤兜,“半小时内发出去,用王参谋的电子签章。”
上午九点,高建国站在旅部门口,手里攥着新领的押运任务单。
任务单上“边境拆解站”几个字被他看得发毛,正打算找魏参谋问问,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作战处的测试频段,他皱眉接通。
“高教官?”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急促的呼吸,“战狼集训队出状况了!刚确诊三例发热,怀疑是新型病原体......”
“胡闹!”高建国拍了下桌子,“昨天还看见林啸他们在靶场跑障碍!”
“是真的!”女声突然拔高,“王参谋刚签的暂停令,您的押运任务得缓——”
“滴。”通话被切断。
高建国盯着黑屏的手机,后脊梁冒起冷汗。
他摸出任务单又看了遍,突然想起昨夜山体滑坡前林啸故意报错的气象预警——那小子,是不是早就看出什么?
“老高。”阮志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高建国转身,见这位副指挥正倚着门框,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把刀,“任务是首长特批的,延误了责任你担?”
高建国的喉结动了动。
阮志宏上前半步,拍了拍他肩膀:“老后勤了,这点觉悟都没有?”他的手掌压得高建国肩胛骨生疼,“下午两点准时出发。”
林啸蹲在加油站后巷的排水沟里,手套上沾着黑黢黢的机油。
他把伪装成检修盒的信号干扰器按进加油机底座,抬头看了眼挂钟——十一点四十,高建国的车队还有两小时到。
“系统,能撑多久?”他对着空气轻声问。
脑内的推演屏闪了闪,浮现出“GPS失灵17分32秒”的字样,边缘的锁链纹路微微发亮。
林啸扯下手套塞进背包,转身时裤脚擦过墙角的碎玻璃,在水泥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下午两点十五分,押运车队驶入加油站。
高建国坐在副驾驶揉太阳穴,小孙握着方向盘嘟囔:“这破导航,刚才突然抽风。”他猛拍了下中控屏,“现在给导了条野路子,说绕开S弯。”
“绕就绕。”高建国望着车外摇晃的加油机,总觉得有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他摸出任务单又看了遍,突然想起昨夜山体滑坡前林啸故意报错的气象预警——那小子,是不是早就看出什么?
三小时后,S型弯道传来闷响。
阮志宏砸了手里的茶杯,碎片扎进手背也浑然不觉:“查!到底怎么回事?”
“报告!”通讯兵缩着脖子递来监听记录,“炸的是辆民用货车,可能误入......”
“废物!”阮志宏抓起桌上的文件砸过去,“目标偏移?当老子是傻子?”他盯着窗外阴下来的天,突然想起什么,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加大力度查后勤口,尤其是那个高建国......”
同一时间,林啸猫在通信连顶楼的水箱后面。
苏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阮副指挥刚才说‘目标偏移’,还让查后勤口......”
林啸攥紧耳机线,直到指节发白才松开。
他望着远处逐渐亮起的路灯,摸出战术匕首在墙上刻了道痕——这是第27次成功保护目标,也是第27次离真相更近一步。
深夜十点,靶场旧道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高建国裹着件旧作训服站在树影里,看着林啸从怀里掏出个U盘:“这里面有你被盯上的证据,也有我怎么救你的过程。”林啸的声音压得很低,像块淬了冰的铁,“看完就毁掉。我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以后还有人敢说真话。”
高建国接过U盘的手在抖。
他望着林啸腰间那把卷刃的匕首,突然想起二十年前自己刚当新兵时,班长也用这种眼神对他说:“有些事,总得有人扛。”
次日清晨,魏参谋看着高建国的退役申请直皱眉:“老伙计,这又是何必?”
“老了,扛不动了。”高建国笑着拍了拍他肩膀,目光扫过窗外路过的林啸——那小子正和何晨光他们较劲搬轮胎,额头上的汗珠子在阳光下闪着光。
他摸了摸兜里已经格式化的U盘,转身走向办公楼外的梧桐林。
阮志宏在办公室里听完汇报,嘴角扯出个冷笑:“跑得倒快。”他抓起桌上的咖啡杯,却在看到杯底时顿住——那里压着张纸条,是手下刚送来的“红细胞种子名单”残片,最上面的名字,赫然是高建国。
当晚,林啸在宿舍里整理U盘备份。
推演系统突然自动启动,屏幕上的地图疯狂闪烁,高建国的撤离路线与七份“主动退役”老兵的档案重叠在一起,像朵血色的花。
他伸手触碰屏幕边缘发烫的锁链纹路,系统突然弹出一行字:“他们都曾离真相太近。”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下了起来,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林啸望着镜中自己泛青的眼圈,摸出战术耳机调了个频道——里面传来谭晓林的声音,带着点疲惫的沙哑:“明早战术推演课,所有人提前半小时到。”
他扯过被子蒙住头,却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中,推演系统的光在眼皮上投下模糊的影子,像张正在收拢的网。
战狼训练基地的暴雨初歇时,林啸正蹲在战术沙盘前画标记。
谭晓林的战术靴声从身后传来,他不用回头也知道,女教官的目光正像把刀似的戳在自己后颈——
“林啸。”谭晓林的声音清冷却带着点探究,“来讲讲,你昨天的夜间突袭演练,真正目标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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