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日清晨的山风裹着湿冷,将心魔岭的浓雾揉成棉絮般的屏障。
林啸抹了把脸上的露水,盯着脚下被晨雾浸透的青石板——这是选拔最后一关的起点,周铁翼说过,这里布着能扒开人七魂六魄的玩意儿。
都把战术手套系紧。他回头扫过身后三人,王艳兵的作训服还沾着雷音峡的泥,何晨光的战术匕首在雾里泛着冷光,李二牛的指节攥得发白,记住,咱们的命拴在一条绳上。
话音未落,雾色突然浓重三分。
王艳兵的枪咔嗒一声上膛,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枪管在雾里划出颤抖的弧线:林啸!
你背后——嘶吼卡在喉咙里,他的枪口正对着空无一人的雾墙,有...有把狙击枪!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着你后心!
林啸本能地矮身翻滚,后背重重撞在青石板上。
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他抬头时,王艳兵的脸在雾里忽明忽暗,太阳穴突突直跳:王哥,你看见什么了?
他娘的!王艳兵的枪托砸在自己额头上,我明明看见老黑举着巴雷特,瞄准你脑袋!
老黑是我在工地的兄弟,三年前被塌楼埋了...他的声音突然哽咽,枪管垂了下去,可老黑早死了啊
幻觉!曲比阿卓的声音像淬了冰的银铃。
这个来自大凉山的姑娘半蹲着,指尖抵在耳后——那里挂着枚骨哨,是她阿爸用雪豹腿骨磨的,雾里有次声波装置,专攻人的记忆。
闭眼!
用耳朵找彼此的呼吸声!
骨哨轻响的刹那,林啸的太阳穴猛地一跳。
系统界面在意识里炸开,绿色数据流疯狂翻涌,一行血字刺得他眯起眼:检测到非物理威胁——建议启用团队共鸣模式。他突然想起昨夜补给点,王艳兵把最大的巧克力塞给李二牛时说的兄弟的肚皮比我金贵,何晨光偷偷给曲比阿卓留巧克力时耳尖泛红的模样。
解战术绳。他扯下腰间的伞绳,咱们捆一块儿走。
王艳兵的手还在抖,但他熟练地打了个登山结:老子就不信,四个大活人捆成粽子,还怕他奶奶的幻觉?何晨光把匕首咬在嘴里,帮李二牛系紧绳结:二牛,你攥着我的手腕,我脉搏跳得快你就掐我。李二牛的手掌汗津津的,却把绳结拽得死紧:哥...我不松手。
雾里的幻象开始扭曲。
王艳兵突然嘶吼:滚!
老子现在有兄弟,不要你这讨债的!林啸不用看也知道,他又看见工地的断梁了;何晨光的匕首在树干上划出刺啦声,每道刻痕都深可见木:战狼四人组——一个不少。这是他新想的标记;李二牛的重量压在林啸背上,像块烧红的铁,他能听见这小子喉咙里的呜咽:哥...我脚疼...
我在。林啸喘着气,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前世亚马逊雨林里,他背着断腿的队友跑了二十公里,最后只摸到队友逐渐冷却的手。
此刻李二牛的体温透过作训服渗进来,你在。何晨光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带着淤青的指节叩了叩林啸的肩,他也在。王艳兵的枪托戳了戳林啸的腰,混着粗重的喘息,咱们四个,喘气儿的声儿都凑一块儿呢!
浓雾不知何时散了些。
龙骁扶着队友的手突然顿住——前方百米处,四道被绳索连在一起的身影正互相搀扶着挪动。
他的副手正要加速,却被他拽住:看树根。
那是个用松枝盖着的急救包,包装纸上歪歪扭扭写着西南军区专用。
龙骁的手指颤抖着撕开包装,里面是云南白药、葡萄糖,还有半盒止痛药——正是他们队里昨天丢的补给。
他们知道我们会迷路。他望着林啸四人的背影,那个背着队友的高个小子脚步虚浮,却始终没让背上的人碰地,还留了药。
副手张了张嘴,龙骁摇头打断他:追什么?
咱们追的是旗子,人家扛的是命。
黄昏的阳光穿透最后一层雾霭时,旗帜台的红绸子正在山风里翻卷。
林啸放下李二牛时,膝盖发出咔的脆响。
四个人的作训服全被汗水浸透,却站得笔挺,声音里带着破锣似的沙哑:战狼预选队员林啸、何晨光、王艳兵、李二牛,全员抵达!
全场寂静。
周铁翼的军帽檐压得低低的,没人看见他发红的眼眶。
唐笑笑抱着一摞毛巾挤过来,指尖碰到林啸肩膀时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她的歌声像山涧里的泉水,漫过所有人的耳朵:山河作证,兄弟并肩,热血染过的土地,开得出春天...
林啸倚着旗杆闭眼,系统提示在意识里温柔流转:被动预警模块升级——可基于团队情绪波动预测外部威胁。他没注意到唐笑笑别过脸时,睫毛上挂着的水光。
深夜的靶场荒草丛里,林啸用战术铲挖开浮土。
金属盒子被掀开的瞬间,月光落进里面——前世队友的军功章、记录着雨林惨剧的硬盘,还有今天刚发的苍狼选拔完赛徽章。
推演系统的银灰色纹路像活了似的,缓缓缠绕住徽章,仿佛在说这次,你做得很好。
前世的兄弟。他对着盒子轻声说,我这次...没让任何人倒下。
战狼营区的瞭望塔上,谭晓林捏着份刚拆开的密令,灯光在07号关联链调查重启几个字上跳动。
她望着靶场方向的星火,嘴角勾起半分笑意:你不是来参加选拔的...你是来改写规则的。
山风卷起沙尘,吹得她的军大衣猎猎作响。
而在山的那一边,医疗组的白大褂已经小跑着冲向旗帜台——林啸低头时,看见右腿作训裤上渗出的血渍,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晕染成一片暗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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