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战狼旗在晨风中展开。
王艳兵搂着唐笑笑往病房走,曲比阿卓正给林晚秋系围巾,阳光穿过旗面的金线,在雪地上投下一片温暖的影子。
林啸摸出加密手机,屏幕上的“2047”提示还在闪烁。
他看了眼怀里的欧阳倩,又看了眼并肩的兄弟,最终按下关机键。
有些风雪,总要等春天来化。而他的春天,已经来了。
地下室的霉味混着硝烟往鼻腔里钻。
林啸左肩炸开的剧痛让他踉跄半步,后背重重撞在斑驳的水泥墙上。
子弹擦着唐笑笑发梢打进墙面,碎石子崩在他耳侧,像有人拿烧红的针在扎。
林队长,你病得站都站不稳,还敢来送死?豺七的声音从二楼平台飘下来,独眼在阴影里泛着冷光,狙击枪的准星扫过林啸失血的脸。
这个前狙击手的左手还在淌血——刚才曲比阿卓的飞刃划开了他的动脉,但足够让他再扣三次扳机。
唐笑笑的指甲掐进林啸手背。
她的文艺兵制服被划开三道血口,发绳散了,几缕湿发黏在苍白的脸上:啸哥...
闭嘴。林啸咬着牙撕下战术服布条,伤口还在往外冒血,指腹按上去能摸到弹头的棱角。
他余光瞥见唐笑笑背包半开,墨绿色的急救包露出一角——里面有止血钳,有吗啡,但此刻比药更烫的是她后颈的温度,低得像块冰。
曲比!他突然发力将唐笑笑推向侧后方。
唐笑笑惊呼一声,被曲比阿卓稳稳接住。
彝族姑娘的猎刀还在滴血,黑亮的眼睛瞪得滚圆:你——
带她走!林啸扯过腰间的战术弹夹甩给王艳兵,后者正贴着墙角换弹,抬头时眉骨的血已经凝成痂,按计划点火堆,把这老狗的崽子们引散!
那你呢?王艳兵的喉结动了动,手指把弹夹拍进枪膛的动作慢了半拍。
老子断后。林啸抄起地上的突击步枪,伤口的血浸透布条,在战术服上洇出巴掌大的暗花。
他冲王艳兵歪了歪头,嘴角扯出个带血的笑:赶紧滚,不然老子现在就揍你。
王艳兵骂了句脏话,弯腰拽起唐笑笑的手腕就跑。
曲比阿卓最后看了林啸一眼,把唐笑笑护在身后,靴跟碾过满地弹壳,脆响混着她们渐远的脚步声,像根针在林啸神经上挑。
风雪灌进破碎的窗户时,林啸已经靠在承重墙根。
他数着二楼传来的脚步声——豺七的,还有两个手下。
左肩的疼开始往胳膊肘窜,他摸出战术水壶灌了口凉水,冰得胃里抽痛,倒比吗啡管用些。
追!
给老子把林啸的人头砍下来!豺七的吼声震得墙皮簌簌落。
林啸贴着墙滑到门口,听见三双脚踩过碎玻璃的声音由远及近,突然矮身冲了出去。
雪粒子打在脸上像小刀子。
林啸跟着王艳兵留下的脚印往密林里钻,伤口的血把雪地染出一串暗红的梅花。
他摸出通讯器,里面传来王艳兵的喘气声:三处火堆都点了,那老狗分了两队追我们!
做得好。林啸的声音像砂纸磨过,带唐笑笑她们往东南方向撤,曲比断后。
你呢?
我这有个小麻烦。林啸脚步顿住——前面雪地上,小豆子蜷成一团,苍白的脸埋在臂弯里,左脚踝肿得像发面馒头。
小豆子是山村里被掳的猎户娃,三天前偷听到豺七的藏毒路线。
此刻他抬头时,睫毛上沾着雪,眼睛里全是慌:林哥,我......我刚才踩断了树杈......
林啸蹲下来,指尖刚碰到他脚踝,小豆子就疼得抽了口气。
他扯下战术手电照了照——踝骨明显错位,根本走不了路。
曲比!他对着通讯器喊,带主力先撤,我背小豆子找地方躲。
不行!曲比阿卓的声音带着颤,你有伤,雪地里......
执行命令!林啸的声音突然沉下来,像敲在冻土上的钢钉。
通讯器里沉默了两秒,传来唐笑笑带着哭腔的啸哥小心,然后是电流杂音。
林啸把小豆子抄进怀里。
孩子轻得像团雪,体温透过战术服渗进来,凉得他心口发紧。
他踩着及膝深的雪往密林更深处走,枯枝在头顶交织成网,雪片漏下来,落进后颈的伤口里,疼得他直咬牙。
雪坑。小豆子突然哑着嗓子说,手指往左边指了指。
林啸顺着看过去——两棵老松的根部凹陷下去,被积雪盖成个天然的窝,刚好能容下两个人。
他猫腰钻进去,后背贴上冰凉的树干,小豆子立刻往他怀里缩。
雪坑里的温度比外面高不了多少,林啸能听见自己牙齿打颤的声音。
他解下战术服最内层的保暖内胆,硬塞进小豆子怀里:穿着。
那你......
老子皮厚。林啸摸出急救包里的止痛药,干吞了两颗。
药粉卡在喉咙里,他咳嗽起来,震得伤口又开始渗血。
小豆子慌慌张张去捂他的嘴,掌心全是汗:你会死吗?
林啸望着雪坑外透进来的微光。
他想起欧阳倩昨晚在电话里的唠叨,说他胃不好别吃凉的,说她新煮了陈皮红豆粥;想起王艳兵拍他肩膀时那股子混不吝的劲,说哥几个得活过一百岁;想起唐笑笑在冰涧上挂着冰碴的笑脸,喊他啸哥。
我有个医官,他咧开嘴,血沫子沾在嘴角,天天念叨你不是机器。他伸手摸了摸小豆子冻得发红的脸,所以啊,我得活着回去......挨骂。
风突然弱了一瞬。
林啸的呼吸猛地顿住——雪坑外传来踩断枯枝的脆响,很慢,很轻,是刻意放轻的脚步。
他把小豆子往怀里按了按,右手悄悄摸向战术腰带上的战术绳。
脚步声越来越近。
林啸能听见自己心跳撞在肋骨上的声音,混着远处风雪的呜咽。
他抬头看了眼雪坑上方——一根枯枝被积雪压得低垂,正好挡在入口上方。
他屏息,借风声掩护抬起手,将战术绳的一端轻轻系在枯枝上......林啸的指尖几乎冻成了青紫色,却仍像穿针引线的绣娘般,将战术绳在枯枝与石块间绕出第三道死结。
他能听见自己血液在耳中轰鸣的声音——左肩的伤口每跳动一次,就有温热的血渗进雪地,在坑口染出半片暗褐的冰痂。
小豆子的呼吸喷在他颈侧,带着孩童特有的清冽奶腥气,让他想起王艳兵家那只总往他军靴上蹭的橘猫。
嘘——他用冻僵的拇指压了压小豆子发颤的唇。
雪坑外的脚步声突然重了半分,枯枝断裂声像被按慢放的枪栓。
林啸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那是豺七的步幅,每一步都踩在积雪最实的地方,像台精准的杀人机器。
反光镜碎片在他掌心硌出红印。
这是从唐笑笑化妆镜上掰下来的边角料,此刻正对着月亮的方向。
林啸深吸一口气,指节抵着碎镜片微微倾斜,雪地上立刻晃过一道细长的银芒,像有人端着战术手电掠过林梢。
有动静!是豺七手下的粗哑嗓音,混着拉枪栓的咔嗒声。
林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声暴露了对方位置:正对着雪坑左侧三米,枪托抵肩的角度。
他悄悄把小豆子往树洞里再塞半寸,自己则像张拉满的弓,后脚跟深深陷进雪底。
砰!
枪响的瞬间,林啸的战术绳被扯得绷直。
枯枝上的积雪簌簌坠落,石块砸在雪地上的闷响混着子弹擦过坑口的尖啸。
他借着雪雾腾身而起,左肩的剧痛让眼前闪过一片金星,却不妨碍右肘精准砸中匪徒喉结。
那匪徒哼都没哼一声,捂着脖子向后倒去,突击步枪摔在雪地上,枪托撞出冰碴。
林啸!
豺七的怒吼裹着风雪劈头盖脸砸来。
林啸刚抄起枪,就被撞得飞出去半米,后背结结实实磕在老松树干上。
独眼山匪的膝盖顶在他小腹,布满老茧的手掐住他脖颈:老子在边境当雇佣兵时,你还在穿开裆裤!
林啸的视野开始模糊。
他能闻到豺七身上的火药味混着腐肉般的血腥气——那是曲比阿卓的飞刃留下的,此刻正从对方左手腕的伤口里往外冒黑红的血。
他想抬腿踢对方下盘,可左肩的伤让整条胳膊像灌了铅,只能用靴跟在雪地里抠出两道深沟。
哥......
小豆子带着哭腔的轻唤像根银针扎进林啸神经。
他偏头看见那孩子正攥着块冰锥,指尖被冰碴割得鲜血淋漓,却仍举着那截锋利的冰棱,朝豺七后膝狠狠扎下去。
啊!豺七的手松了半分。
林啸趁机翻身将他压在雪地上,右手死死扣住对方手腕往雪里按。
独眼山匪的指甲在他脸上抓出三道血痕,却挡不住他另一只手卡住对方咽喉:你说凭什么?林啸的声音像碎冰碾过,就凭你蹲在山沟里拿枪指着老百姓时,老子在雪地里给小豆子捂脚;你为了钱卖毒品时,老子的兄弟在边境蹲了三天三夜抓毒枭——
豺七的独眼渐渐失去焦距。
林啸松开手,后退两步扶住树干喘气。
小豆子扑过来抱住他大腿,冰锥当啷掉在雪地上,在两人脚边滚出半圈血痕。
林队!
王艳兵的呼喊混着急促的脚步声从林子里窜出来。
唐笑笑跟在他身后,发梢还沾着篝火的火星,曲比阿卓的猎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三个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你他妈怎么搞成血人了?王艳兵冲过来要扶他,被林啸笑着推开。
唐笑笑却不管不顾,扑进他怀里哭得浑身发抖,眼泪砸在他战术服上,很快冻成细小的冰珠:我以为......以为你要像上次演习那样,躺进欧阳姐的救护车......
林啸的手悬在她后背,最终轻轻拍了拍。
他望向东方泛白的天际线,忽然感觉胸口一热——战术日记本夹层里,欧阳倩塞的暖宝宝残片不知何时被体温焐醒了,隔着布料传来若有若无的温意。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时,他正盯着小豆子冻红的耳垂:【情感共振检测:信任值达标,神经修复进度 8%】。
走了。曲比阿卓弯腰捡起豺七的狙击枪,枪托上还沾着林啸的血。
她把小豆子抱起来,彝族姑娘特有的清亮嗓音穿透晨雾:归营的车在二里外等着,王艳兵说有热姜茶。
林啸摸了摸小豆子的头,又替唐笑笑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王艳兵已经背起那名被打晕的匪徒,雪地上的血脚印延伸向林子深处,像条通往春天的路。
车队的引擎声从山坳里传来时,林啸突然顿住脚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战术服——欧阳倩绣的啸字红绣,不知何时被血浸透了边缘,却在晨光里红得更艳了。
走快点!王艳兵在前面喊,老何说要给你接风,还藏了半瓶二锅头。
林啸笑了笑,踩着王艳兵的脚印往前挪。
雪地上,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正通向临时营地——那里有堆未燃尽的篝火,正等着归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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