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仪的光斑在斑驳的墙面上跳动,林啸的拇指悬在暂停键上方足有三秒。
胶卷因雨水泡胀而卡顿,画面先是一片雪花噪点,接着突然清晰——叶振邦满脸血污的脸撞进视野,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血,将迷彩作训服的领口染成暗红。
他喉结动了动,后槽牙咬得发酸。
前世做荒野求生专家时,他见过太多濒死的人,但此刻屏幕里的军人,每道血痕都像刻在他心口。
叶振邦背后的石柱上缠着褪色的军旗,边角绣着金线盘蛇,和雨林里那棵老榕上的刻痕一模一样——金蟒军阀的标志。
我是东南军区特战队长叶振邦。沙哑的嗓音混着电流杂音,任务代号黑鸦清源,我已掌握金家军阀勾结毒枭、走私军火的证据......画面突然剧烈晃动,像是有人踹了镜头一脚,叶振邦被扯得向后仰,喉间发出闷哼,他们反杀我队,我选择自毁通讯,不连累后方。他剧烈咳嗽,血沫溅在镜头上,寸心...
林啸的指尖猛地掐进掌心。
他想起三天前叶寸心在靶场摔碎咖啡杯的模样——她举着那份所谓的投诚婚书,眼睛红得像淬了毒的刺刀,说我爸要是贪生怕死,当初就不会把我扔进雪狼特训营。
此刻屏幕里的男人还在说话,每一个字都像重锤:别信他们给你的任何说法,你爸没逃,没降,没叛——我死,也是站着的。
咔嗒一声,胶卷突然断裂。
林啸猛地扯下战术手套,想去接住滚落的胶片,却在触到的瞬间顿住——指尖沾了水,胶片边缘已经开始发皱。
他闭了闭眼,系统在手腕处震动得发烫,提示音几乎要穿透战术手表的金属外壳:【羁绊锚点更新——叶寸心情绪波动值97%,预测行为:极端对抗或自我放逐】。
操!他低骂一声,抄起卫星电话的手都在抖。
战狼频道刚接通,周婉如的急报就劈头盖脸砸过来:叶寸心刚闯进政治部,当众撕了那份婚书!
金蟒派来的谈判代表举着手机录像,说三日内见棺!
林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抓起桌上的遗骨盒塞进战术背包,背带勒得肩膀生疼:通知何晨光,准备狙杀预案——巴图一定会动。
明白。周婉如的声音突然压低,老炮说你那边的胶卷......
证据在我这儿。林啸打断她,手指用力蹭过配枪上叶国华的刻痕,半小时后撤离,让田果带曲比在三号点接应。
挂断电话的瞬间,窗外传来夜枭的啼鸣。
他贴着墙根挪到窗边,雨停后的月光漏进来,照见二十米外的灌木丛有动静——是巴图的人?
还是金蟒派来抢胶卷的?
战术手表的红光突然闪烁,何晨光的加密语音切进来:我在跨境制高点,已锁定敌方巡逻路线。狙击镜特有的电流音混着风声,巴图用了假撤诱杀,刚才那队巡逻兵是幌子,他的狙击位应该在......
在东侧断崖的老松树上。林啸盯着窗外的地形,突然笑了,他上次在湄公河也是这招,先暴露前哨引目标移动,再狙杀第二人。
聪明。何晨光的呼吸声透过耳机清晰可闻,林啸甚至能想象他调整狙击枪角度的样子——战术手套捏着消音器顺时针转三圈,接入风速仪和心跳感应模块,我改了消音器的导流孔,现在他的心跳声会通过传感器传到我耳机里。
他想打心理战?林啸摸出闪光弹别在腰侧,那就让他听一听,自己心跳停的那一刻。
收到。何晨光的声音突然放轻,西南方向有车辙印,三辆越野车,三十分钟后到。
林啸低头检查弹夹,七发子弹,颗颗压得实在。
他背起背包走向门口,鞋跟碾过地上的碎胶片,发出细碎的响。
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墙上叶振邦的遗像上,像是两代军人叠在了一起。
走了。他对着空气轻声说,推开哨所的破门。
雨林的夜雾漫进来,沾湿了他的睫毛。
远处传来溪流的轰鸣,他顺着记忆里的路线往三号点摸,战术手电只开最弱的红光。
转过一道山梁时,前方突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谁?他迅速贴住树干,配枪指向声源。
是我!田果的脑袋从灌木丛里探出来,作训帽上沾着野果浆,林队!
曲比说吊桥那边的藤条被砍了一半,现在只能过人,装甲车肯定过不去——她突然顿住,盯着林啸怀里的遗骨盒,这是......
叶叔的。林啸把背包往身上提了提,走,先回汇合点。
田果应了一声,转身带路。
林啸跟着她踩过湿滑的青苔,突然听见她小声嘟囔:不对啊,刚才我听见吊桥那边有动静,像是什么东西在啃木头......
林啸脚步微顿。
月光透过树冠漏下来,照见田果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丫头的警觉性,比警犬还灵。
他摸了摸腰间的战术刀,目光扫过前方若隐若现的吊桥轮廓。
风突然大了,吹得头顶的树叶沙沙响,像是有人在远处低声说话。
田果。他压低声音,放慢脚步。
田果回头,眼睛在夜色里亮得像两颗星子:林队,我觉得......
嘘。林啸竖起食指。
山风卷着某种潮湿的腥气扑面而来。
他盯着十米外的吊桥,发现原本垂在两侧的藤条正在微微晃动——不是风吹的,是被什么东西拉扯着。
田果突然攥住他的袖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战术服里:林队,吊桥......
林啸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看见吊桥中央的木板正在往下陷,像是有什么重物压在上面,藤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更远处的灌木丛里,传来金属摩擦的轻响——是消音器?
还是......
退后!他一把将田果拽进身后的岩石缝,配枪指向吊桥方向。
月光刚好爬上吊桥,照见一道黑影正从桥底缓缓攀上来。
那东西的爪子扣住木板,指甲泛着冷光,在木头上划出道道白痕。
田果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那是......
别说话。林啸的拇指压下保险栓,准备闪光弹。
黑影的脑袋抬起来时,林啸看清了它的脸——是金蟒的雇佣兵,整张脸缠着渗血的绷带,左眼窝是空的,只剩右眼泛着病态的红。
他肩上扛着火箭筒,保险已经打开,筒口正对着他们的方向。
操!林啸骂了一声,拉着田果往旁边滚去。
火箭弹的尖啸声划破夜空的瞬间,他听见系统在脑海里炸响:【战术推演启动——24小时任务场景生成中......】雨林的潮气渗进战术服,林啸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田果的指尖正掐着他的小臂,指关节都发白了:“林队,桥索——”她顺着吊桥的方向努努嘴,月光斜切过桥墩,照见三根主藤索上细密的齿痕,“是钢丝钳割的,至少锯了三天。”
系统在太阳穴炸开刺耳的鸣声,林啸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大小。
战术推演界面在视网膜上展开,绿色数据流疯狂滚动:吊桥跨度三十米,两侧断崖垂直落差八十米,上方岩缝角度37——这是巴图最爱的狙击位置。
他快速划动虚拟面板,将“敌方人数”“爆炸物当量”“巴图射击习惯”等参数输入,三秒后推演结果跳出:【桥中断将引爆烟雾弹,巴图借烟幕锁定携带遗骨者,狙击时间窗口0.7秒】。
“曲比!”林啸突然低声喝道,反手将战术背包甩给身后的彝族姑娘。
曲比阿卓接住时踉跄了半步,但在触到遗骨盒的瞬间挺直了腰杆——那是她最敬重的叶叔的骸骨。
“带盒子走水路,沿溪流往下两公里有接应。”他扯下自己的战术腰带系在背包上,“遇到危险就砍断腰带,我来拖延时间。”
田果急得直跺脚:“林队你——”
“执行命令!”林啸的声音像淬了冰一样冷,余光瞥见曲比已经猫着腰钻进灌木丛,这才松了半口气。
他摸出田果怀里的诱饵假人——用战术服填充的人形靶,胸口别着叶振邦的军牌,“等我上桥,你数到七就扔闪光弹。”
田果咬着嘴唇点点头,作训服口袋里的闪光弹硌得大腿生疼。
林啸踩上吊桥的瞬间,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
他故意把脚步放重,每一步都震得藤索摇晃——要让巴图确信,目标就在桥上。
走到中央时,他余光扫过桥底:果然,三枚烟雾弹的拉环正垂在木板缝隙间,导火索被雨水泡得发胀,却还在滋滋冒烟。
“五、四、三……”他在心里默默数数,突然俯身抓起一把湿泥抹在假人脸上。
烟雾腾起的刹那,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这是前世在亚马逊被美洲豹盯上时的直觉。
他猛地扑向桥边,同时将假人甩向左侧。
“砰!”
狙击枪的爆响混着烟雾炸开,假人的头颅在半空中开花,碎布片沾着血包的红浆簌簌落下。
林啸趴在湿滑的木板上,耳朵里还嗡嗡作响——巴图这枪的弹道偏了五厘米,分明是在等他回头确认目标。
“晨光!”他对着战术耳机低吼。
千米外的制高点上,何晨光的狙击镜里正跃动着橘红色的枪口焰。
他调整呼吸,让心跳与风速仪的数据同步,拇指轻轻压下保险栓。
巴图的身影在瞄准镜里逐渐清晰:左肩负枪,右手指关节因紧张而发白——这是他换弹夹前的习惯性动作。
“呼——”何晨光吐出最后一口气,食指缓缓扣动扳机。
子弹破膛的瞬间,巴图突然转头。
但他终究慢了半拍——7.62毫米的弹头精准贯穿他的左肩,血花在迷彩服上绽开,狙击枪哐当一声坠下悬崖。
林啸借势跃起,战术匕首脱手而出。
寒光闪过,匕首“咔”地一声钉进巴图身后的岩缝,将他的退路封死。
下方传来雇佣兵的呼喝声,巴图捂着伤口骂了句什么,转身消失在密林中。
“安全。”田果的声音从桥边传来,闪光弹的硝烟还未散尽,她举着95式步枪,枪口仍在冒烟。
林啸扯下战术手套擦了擦脸,摸到脸上沾着的假人血浆,突然笑了:“这票不亏。”
深夜的战狼情报室泛着冷白色的光。
刘振邦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胶卷里的画面被逐帧扫描,“S级历史冤案”的红色标注在屏幕上格外刺眼。
谭晓林站在他身后,军帽捏在手里,发梢微乱——这是林啸第一次见她这么失态。
“最后一句。”她突然说。
刘振邦调出录像,叶振邦染血的脸再次出现在投影里。
沙哑的声音混着电流声:“寸心……别信他们给你的任何说法,你爸没逃,没降,没叛——我死,也是站着的。”
谭晓林的喉结动了动,指腹轻轻抚过屏幕上的血痕。
门外来得悄无声息。
叶寸心站在走廊里,手里攥着枚军牌,金属边缘被她磨得发亮。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空调的嗡鸣声,直到林啸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他没给你留退路。”林啸的声音很轻,像怕惊碎什么似的,“因为他知道——”
“我从不后退。”叶寸心接口道,声音沙哑得厉害。
她转头时,林啸看见她眼眶泛红,却没有眼泪,“金蟒的人说三日内见棺……现在我要让他们知道,见棺的会是谁。”她捏紧军牌,指关节发白,“下一战,我要亲手打碎金蟒的金耳坠。”
林啸没说话,只是伸手拍了拍她的肩。战术服下的肌肉绷得像铁一样
三日后的晨光里,东南军区礼堂的水晶灯擦得锃亮。
哨兵换岗时瞥见,礼宾司的人正往主座上铺设金丝绒布——听说有位“贵宾”要来参加边境联合演练动员会。
至于那贵宾长什么样,没人说得清,只知道他总爱戴一对金耳坠,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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