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狼基地装备库的顶灯在凌晨三点泛着冷白的光，林啸的战术靴踩在金属地板上，每一步都像敲在绷紧的弦上。
他左手托着毒网斩首行动的加密通讯模块，右手指尖沿着焊点轻轻划过——在第三排接口处，触感突然异样。
多了一圈铜丝。他喉结滚动，指甲挑开那圈细密的缠绕，金属反光刺得瞳孔微缩。
战术背心上的微型检测仪被他迅速拽下，探针插入模块接口的瞬间，屏幕骤然亮起血红色警告：【信号转发记录：72小时内向境外IP发送3次战术频段模拟数据】。
推演系统在视网膜上跳动着灰色冷却条，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
林啸的后槽牙咬得发疼，前世亚马逊雨林里那声闷响突然在耳边炸响——当时他的队友也是这样，通讯器突然失灵，等他们赶到时，只剩被割喉的尸体大张着嘴，喉咙里塞着半块发臭的无线电芯片。
指挥部给的路线......是死路......曲比阿龙最后的通讯残音从记忆深处翻涌上来，带着电流杂音的嘶哑，像把生锈的刀在他心口划。
林啸猛地合上检测仪，金属外壳在掌心硌出红印，转身时战术带撞在装备架上，几枚弹壳哗啦落地。
林队。
沈佳妮的声音从装备库门口传来，带着熬夜后的沙哑。
她抱着平板的手背上还沾着咖啡渍，发梢翘着几缕乱毛，显然是从情报处直接跑过来的。
林啸弯腰捡弹壳的动作顿住，抬头时正看见她屏幕上跳动的军区通讯日志——所有异常转发的时间戳，都精准落在周志坚值班的时段。
他每天凌晨两点进指挥中心。沈佳妮滑动屏幕调出监控截图，画面里的周志坚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双手交叠在桌上，眼睛盯着墙角的绿萝，说是复盘旧案，但监控存盘里没有任何操作记录。她指尖戳了戳屏幕上那个凝固的身影，更奇怪的是，所有能拍到他电脑屏幕的摄像头，那天都恰好故障了。
林啸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战术带上那枚刻着不跪的弹壳。
三年前新兵连，周志坚作为总教官，曾踩着他的背吼特种兵的膝盖是钢铸的；去年边境缉毒，也是这个男人在枪林弹雨里把他拽进掩体，子弹擦着后颈飞过时，他闻到周志坚战术服上熟悉的烟草味。
教官......林啸对着监控里的身影轻声说，尾音被装备库的风声扯碎。
前世队友被内鬼出卖的画面突然闪回——月光下，本该接应的战友举着枪冷笑，子弹穿透他左肩时，他听见对方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叮——
训练场方向传来密集的枪声，像串炸响的鞭炮。
林啸和沈佳妮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往门外跑。
转过装备库的转角，就能看见靶场的探照灯刺破夜色，曲比阿卓的身影在靶前疯狂移动，九五式自动步枪喷吐的火舌映得她眼眶通红。
阿卓！王艳兵追在她身后，作势要抢枪的手悬在半空又放下，你子弹都打光两箱了！
曲比阿卓充耳不闻，换弹夹的动作快得像道残影。
第37个移动靶被爆头的瞬间，她突然踹翻脚边的弹药箱，弹壳哗啦啦滚了一地：我阿龙哥是听周教官的话才走那条路的！
他在通讯里喊了三声救我——可指挥部的人呢？
战狼的人呢？！她抓起地上的弹壳砸向靶墙，金属撞击声里混着哭腔，他死的时候，战术手表还在毒贩手里！
林啸站在靶场边缘，看着她颤抖的后背，从战术背心内侧抽出一个档案袋。
曲比阿卓的抽噎声突然顿住——档案里那张模糊的照片上，穿军用战术服的身影正弯腰捡起什么，背景里躺着的，是阿龙那顶染血的作训帽。
村民的行车记录仪拍的。林啸走过去，把照片递到她眼前，毒贩撤离后十分钟，这个人出现，拿走了你阿龙的战术手表。他指着照片里若隐若现的臂章，看这里，是07式战术服的肩绊，但型号比我们现役的旧三年。
曲比阿卓的手指死死抠住照片边缘，指节发白：周教官......他的战术服...
还不确定。林啸按住她颤抖的肩膀，但阿龙的死，不是意外。
夜风卷着硝烟味吹过来，林啸望着远处指挥中心亮着灯的窗户，那里周志坚的办公室还透着光。
沈佳妮不知何时站到他身边，平板屏幕映得她眼底发亮：需要我做什么？
林啸摸出通讯器按了静音，低头时，推演系统的冷却条刚好归零。
他望着曲比阿卓蹲在地上，把阿龙的照片贴在胸口，王艳兵蹲下来，笨拙地给她系松掉的鞋带。
伪造一份临时变更的突击路线。他声音很低，只有沈佳妮能听见，用我的权限，标上绝密，仅限周教官过目。
沈佳妮的手指在平板上顿住，抬头时看见林啸眼里有狼一样的光：我要知道，他守的，到底是战狼的荣誉......他的目光扫过还在射击的曲比阿卓，扫过给她系鞋带的王艳兵，最后落在装备库方向——那里躺着那枚带着异常铜丝的通讯模块，......还是见不得光的东西。
指挥中心的窗户突然亮起一道光，像是有人拉了下窗帘。
林啸的手按在战术枪套上，指腹隔着皮套摩挲着扳机护圈的纹路。
今夜，该有人睡不着了。
夜雨砸在战术头盔上，就像撒了一把碎玻璃。
林啸的作战靴陷进边境三号巡逻线的泥里，迷彩披风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那柄淬过毒的战术匕首——这是他前世在亚马逊跟土著猎人学的手艺，此刻刀鞘贴着大腿，凉得刺骨。
“各组保持静默。”他对着喉麦压低声音，耳内通讯器里只传来沙沙的电流声。
沈佳妮伪造的“临时突击路线”三小时前已通过周志坚专属的加密通道发送，此刻他带领的“前锋试探小队”本应按假路线摸到毒贩后防，但此刻全员缩在这片野竹林里，像一群等待捕猎的夜枭。
王艳兵的战术背心蹭了他胳膊一下，递来压缩饼干。
林啸摇头，目光始终锁定在两公里外的毒贩哨所。
雨幕里那排铁皮房像一头蛰伏的怪兽，唯有岗哨的探照灯每隔三分钟扫过一次——刚好够他在望远镜里捕捉到那道黑影。
“来了。”他的呼吸突然一滞。
灰鸦，东南亚毒枭的金牌情报官，三个月前在缅甸见过一面，左耳垂缺了一块，此刻正猫着腰往哨所围墙摸去。
林啸的拇指顶开望远镜调焦环，雨珠顺着镜筒滚进眼眶，在模糊的画面里，灰鸦从战术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接收器，对着天空竖起天线。
“上传卫星数据。”林啸的后槽牙咬得发疼。
前世队友牺牲那晚，也是这样的雨夜，也是这样的高频接收器——当时他追出去三公里，只捡到半片接收器残骸，刻着跟此刻相同的锯齿状纹路。
推演系统在视网膜上突然震动，像有人拿细针戳眼球。
林啸踉跄一步撞在竹节上，耳鸣声轰然炸响，系统提示浮现在瞳孔里：【羁绊锚点预警——周志坚，行为异常值达87%，建议启动信任权重评估（首次使用，将引发耳鸣）】。
他捂住耳朵，指甲几乎掐进耳后皮肤，却听见更远的地方传来王艳兵的闷哼：“林队？你没事吧？”
“没事。”他扯下战术手套抹了把脸，雨水混着冷汗流进领口。
灰鸦已经完成上传，正往回跑，踩得泥地噗噗作响。
林啸摸向匕首，又停住——他要活口，要知道是谁给他送的假路线。
“一组包抄左翼，二组封死退路。”他对着喉麦低语，声音像淬了冰，“留口气。”
两小时后，战狼基地审讯室的白炽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灰鸦被反绑在椅子上，左脸肿得像发面馒头——那是王艳兵的杰作。
林啸扯掉他嘴上的胶布，对方立刻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想知道谁出卖你们？做梦——”
“周志坚。”林啸突然开口。
灰鸦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给你发的路线图，用的是东南军区B级加密通道。”林啸抽出一张照片拍在桌上，正是沈佳妮伪造的那份“临时变更突击路线”，“你以为是新情报？错了，那是我们故意漏的饵。”他俯身逼近，鼻尖几乎碰到灰鸦发臭的汗味，“现在说，他要什么？钱？还是……”
“够了。”
门被推开的瞬间，林啸的后颈汗毛全竖起来。
周志坚站在门口，作训服还带着雨水的潮气，右手插在裤袋里，指节把布料顶出一个生硬的棱角。
他的目光扫过灰鸦，扫过林啸腰间还沾着泥的匕首，最后落在墙上的挂钟上——凌晨两点十七分，跟沈佳妮说的“周志坚每日值班时间”分秒不差。
“林队长。”周志坚的声音像一块冻硬的铁皮，“审讯要走程序。”
“程序？”林啸直起身子，故意把椅子往后一推，金属腿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响声，“阿龙牺牲时，程序在哪？装备库的通讯模块被动手脚时，程序在哪？”他抓起桌上的路线图甩过去，“还是说，您老的程序，只走给外人看？”
周志坚的喉结动了动。
林啸注意到他裤袋里的手在抖，像在攥什么东西。
“跟我来办公室。”周志坚转身就走，皮鞋跟敲在地上，每一步都像在敲林啸的神经。
办公室的门刚关上，林啸就按下了藏在袖口的录音笔。
“战术复盘。”他说，眼睛盯着周志坚背后的荣誉墙——那上面挂着两人去年边境缉毒时的合影，周志坚搭着他肩膀，笑得露出后槽牙。
周志坚倒了两杯茶，手不稳，茶水溅在杯沿。
林啸盯着他颤抖的手腕，突然按下手机播放键。
“周教官救我……他们说你答应过……”曲比阿龙临终前的通讯残音混着电流声炸响，像一根针戳进周志坚的太阳穴。
他猛地抬头，眼里的血色几乎要漫出来，手中的茶杯“啪”地摔在地上，瓷片溅到林啸脚边。
“你答应过什么？”林啸的声音比雨水还冷。
周志坚盯着地上的碎瓷片，沉默得像一块石头。
窗外的雷声滚过，他突然开口，声音哑得像砂纸：“你不明白……有些牺牲，是为了更大的活着。”
“更大的活着？”林啸踢开脚边的瓷片，“阿龙算什么？曲比阿卓哭到脱水算什么？战狼的荣誉算什么？”他逼近两步，“还是说，你说的‘更大’，只包括你自己？”
周志坚突然转身，墙上的合影被他撞得摇晃。
林啸看见他红着眼眶，嘴唇哆嗦着，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从裤袋里摸出一张照片——照片里是一个穿病号服的少年，眉眼像极了周志坚，床头卡上写着“周子阳急性髓系白血病”。
“他是我儿子。”周志坚的手指抚过照片边缘，“半年前确诊，需要骨髓移植。毒贩说……”他突然哽住，“说能搞到匹配的骨髓，只要我……”
林啸的呼吸顿住。
他想起推演系统今晚突然弹出的“周子阳日记片段”，想起那个少年写的“爸，别为了我变成怪物”。
耳鸣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剧烈，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跳动：【信任权重评估激活，当前周志坚可信度：32%】。
“所以你就出卖了阿龙？出卖了战狼？”林啸的声音在发抖，不是因为愤怒，是因为心疼——这个把他从枪林弹雨里拽出来的男人，这个教他“特种兵的膝盖是钢铸的”的男人，此刻像被抽了脊梁骨，缩在墙角，手里攥着儿子的照片，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周志坚突然跪了下去。
林啸后退一步，战术靴碾过地上的瓷片，疼得钻心。
他想起新兵连时周志坚踩着他的背吼“特种兵不跪”，想起去年缉毒时那人护在他身前的背影。
此刻这个男人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声音闷得像从地底下冒出来：“求你……再给我三天，就三天……”
深夜的推演室里，林啸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翻飞。
他输入周志坚七日行动轨迹，系统蓝光映得他眼底发青。
运行到第六分钟时，屏幕突然闪烁，一行小字从数据流里窜出来：【检测到记忆残留数据——周子阳日记片段：2021年6月17日，“爸，别为了我变成怪物”】。
画面一闪而逝，林啸的手指重重砸在操作台上。
耳鸣声里，他听见自己的心跳，一下一下，撞得太阳穴生疼。
窗外的月光漏进来，照在桌上周志坚的私车钥匙上——那串钥匙坠子是一个小熊猫挂饰，跟周子阳病房里贴的卡通画一模一样。
“教官。”他对着窗外的夜色低语，声音轻得像叹息，“你要守的，到底是儿子的魂，还是兄弟的命？”
推演系统突然发出蜂鸣，新的提示跳出来：【建议调取周志坚私车GPS记录，异常移动频率达63%】。
林啸盯着那条提示，伸手摸向桌上的钥匙串，金属凉意顺着指尖爬进血管。
今夜，该查的，才刚刚开始。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