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的白炽灯在林啸眉骨投下阴影，他指节抵着龙山庄园的红圈，声音像砂纸磨过钢刃：龙三爷要换审计员，咱们就送个新的进去。
沈佳妮睫毛颤了颤，笔记本电脑屏幕的蓝光映得她瞳孔发亮：需要我伪装成谁？
他们要的是能背出三本法务条文、对慈善基金运作倒背如流的老油子。林啸从战术背心内侧抽出份文件拍在桌上，封皮印着龙山慈善基金会审计员资质证书，但我给你准备的，是能黑进他们财务系统的黑客。
沈佳妮低头翻开文件，发现照片栏贴着自己的证件照，右下角钢印还带着温度——显然是刚从军区证件科抢印的。
她喉结动了动：今晚就要？
今晚。林啸抓起桌上的战术手套，指腹蹭过她颈后那枚创可贴，老疤的摄像头能传画面，龙三爷的人现在肯定盯着战狼驻地。
你坐后勤科的补给车出去，裹上伤员的棉被——他们要找的是审计员，不是逃兵。
沈佳妮突然抓住他手腕，指甲几乎掐进战术手套的皮质里：如果我被发现...
我会带着王艳兵撞开龙山庄园的铁门。林啸反手握住她手背，掌心的老茧磨得她发烫，但你不会被发现。
半小时后，沈佳妮缩在补给车后厢的棉被堆里。
卡车颠簸着驶出营区时，她摸到贴在腰间的微型摄像头——林啸亲手粘的，说能实时传输画面到指挥室。
龙山庄园的雕花铁门在雨夜里泛着冷光。
当沈佳妮踩着细高跟跨进会客厅时，檀香混着咖啡香扑面而来，龙三爷正坐在真皮沙发里，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两把尺子，从上到下量着她：沈小姐？
听说你在省审计厅干了八年？
九年。沈佳妮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金属搭扣碰撞的脆响让龙三爷眼皮跳了跳。
她翻开笔记本电脑，财务系统登录界面的蓝光映亮她绷紧的下颌线，去年给春苗助学做年审时，我发现过三笔跨年度混账——和贵基金会的特殊医疗运输项目很像。
龙三爷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顿住。
沈佳妮的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跳出的数字让她呼吸发紧：2021年12月，137万；2022年3月，152万；2023年7月......她吞咽了下口水，218万。
收款方都是南境康复中心，但运输记录没有车牌、没有签收人——这不符合《慈善法》第38条。
窗外的雨突然大了，打在落地窗上像有人在敲鼓。
沈佳妮的鼠标悬在导出备份键上，掌心沁出的汗把键盘都洇湿了。
系统提示音在她耳麦里响起，是林啸压低的声音：他们的防火墙在扫描，三十秒内必须断开。
她咬着后槽牙按下回车，U盘在口袋里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龙三爷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屏幕，脸上浮起慈祥的笑：沈小姐稍等，是孤儿院的孩子们。
沈佳妮盯着他转身接电话的背影，看见他西装领口露出半枚蛇形项链——和幽灵蛇的纹身在资料里重叠。
她迅速抽出U盘，却在起身时撞翻了咖啡杯，深褐色液体溅在龙三爷的地毯上，像团正在扩散的血。
抱歉！她蹲下擦地毯，余光瞥见茶几底下有个黑色摄像头，镜头正对着她的电脑。
同一时间，南境康复中心的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欧阳倩穿着白大褂，手里提着战地心理援助的帆布包，对门岗微笑：听说你们接收过不少参战老兵，我来做个心理评估。
地下室的霉味裹着寒气涌出来。
欧阳倩的手电筒光束扫过墙壁，突然顿住——水泥墙上有几道抓痕，像有人被拖行时指甲抠出来的。
她顺着走廊往里走，越走越冷，直到推开通往地下二层的门。
冷藏舱的蓝光铺满整个空间，金属柜体上的编号在黑暗里闪着幽光：S-003、S-007、S-012......欧阳倩的手按在最近的舱门上，凉意透过手套刺进骨头。
她摸出微型相机拍照时，镜头突然对准舱体侧面的刻痕——那是子弹擦过的痕迹，和周子阳遗体上的弹孔弧度一模一样。
咔嗒一声。
欧阳倩的呼吸几乎停滞。
她转身看见墙角有个监控摄像头，镜头正缓缓转向她。
她蹲下身假装系鞋带，指尖摸到帆布包内层的采样管。
舱门缝隙里飘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她颤抖着用镊子夹起舱底脱落的碎皮，刚要收进采样管，身后传来脚步声。
医生？护工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您怎么走到这里了？
欧阳倩把采样管塞进袖管，转身时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刚才手机掉了......她的目光扫过护工胸前的工牌，刘姐，能带我去看看老兵们的活动室吗？
回到军区实验室时，欧阳倩的白大褂都被冷汗浸透了。
DNA比对结果跳出的瞬间，她的手重重砸在操作台上：张猛！
三年前在滇南边境牺牲的缉毒警！她抓起报告冲向指挥室，发梢还滴着水，冷藏舱里的不是尸体......是他们用来骗保的存货！
林啸正盯着监控屏里沈佳妮传回的财务数据，听见这话时瞳孔骤缩。
他夺过报告，张猛的照片和DNA图谱在眼前重叠——那是他新兵连时带过的兵，牺牲时才22岁。
每一笔特殊医疗运输，都是从兄弟骨头上刮下来的油。他的指节捏得发白，报告纸在掌心发出脆响，沈佳妮，把账目、GPS轨迹、DNA报告打包，匿名发给《南方时报》《战旗周刊》和铁血论坛。
唐笑笑，带文工团去医院录家属访谈——曲比阿卓讲她堂兄的牺牲，叶寸心读她爸的遗言。
三小时后，铁血论坛首页弹出标题：《我们捐的善款，养了谁的鬼？
》。
视频里，曲比阿卓的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那是她堂兄牺牲前最后一条消息：姐，我截获了一批特殊医疗物资，可他们说......画面突然黑了。
叶寸心的声音接着响起，带着沙哑的哽咽：我爸临终前抓着我手说，那些慈善车的冷柜，比边境的雪还凉。
网络像被扔进了炸弹。
评论区瞬间被彻查龙山慈善刷爆，有退休老兵翻出二十年前给龙山捐的学费收据，有宝妈晒出刚给孤儿医疗转的五千块。
林啸盯着不断刷新的热搜，手机在掌心震动——是沈佳妮发来的消息：龙家老宅的灯彻夜亮着。
他摸出战术笔，在龙山庄园的红圈上又画了道加粗的线。
窗外的雨还在下，打在玻璃上的声音，像极了子弹上膛的脆响。
指挥室的监控屏突然弹出直播信号，龙三爷的脸占据了整个画面。
他穿着藏青色中山装站在发布会台中央，背后是“龙山慈善·致敬英烈”的巨幅海报，眼眶泛红地举起一沓文件：“有人说我们基金会的钱不干净——这是近十年的捐赠明细，三亿两千万！每一笔都给了烈士子女教育、老兵医疗康复……”他突然抓起话筒，声音哽咽，“我龙某人对得起良心！对得起那些埋在边境的兄弟！”
台下记者席响起零星掌声。
林啸拇指抵着战术板边缘，指腹磨过沈佳妮刚传过来的加密文件——那是龙山基金会后台的资金流向图，三亿善款像条毒蛇，七拐八绕后钻进了幽灵蛇的海外账户。
他扯了扯战术背心领口，冷笑时喉结滚动：“老东西演得倒真。”
“沈佳妮。”他对着耳麦低唤。
“已锁定直播推流服务器。”沈佳妮的声音从隔壁技术室传来，键盘敲击声像密集的鼓点，“三十秒后插入音频。”
龙三爷还在抹眼泪：“今天我可以对天发誓……”
“叮——”直播画面突然花屏，刺耳的电流声后，响起两道压低的男声。
一道是龙三爷，语气阴狠：“那些遗体冷冻舱得再加两把锁，战狼要是敢查，就把S-017的脑袋寄给林啸——他新兵连带的那个小张，现在该只剩半张脸了吧？”
另一道声音沙哑如砂纸，是幽灵蛇特有的喉音：“留着这些‘抵押品’，够让他们投鼠忌器三个月。等新一批货过了边境……”
直播间瞬间炸了。
台下记者举着话筒冲上台，闪光灯连成一片；网络评论区被“畜生”“杀千刀”刷屏，有烈士家属哭着发视频：“我儿子的骨灰盒还在陵园，你们凭什么动他！”
林啸盯着监控里龙三爷惨白的脸，指节敲了敲桌面：“唐笑笑，把张猛母亲的采访视频顶到热搜第一。”他摸出根烟咬在嘴里，没点，火星在唇间明明灭灭，“让全中国都看看——他们跪的不是慈善家，是吃兄弟肉的恶鬼。”
深夜十点，训练场角落的老槐树下。
陈铁峰的军靴碾碎两片枯叶，阴影里只露出半张脸：“林队长好手段，把龙家逼到绝路了。”
林啸没接话，目光扫过他肩章上的纪检特派员标识——那枚徽章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把悬着的刀。
“但有些事，”陈铁峰往前半步，压低声音，“别查太透。‘重生计划’的名单……”
“名单上有六个战狼的名字。”林啸打断他，声音像淬了冰，“周子阳、张猛、老吴头的儿子小涛……他们的档案都被标了‘可消耗’。”他从战术裤袋里摸出张皱巴巴的纸，是欧阳倩从康复中心偷拍的名单照片，“陈特派员，你说我该当没看见？”
陈铁峰的喉结动了动，月光照亮他眼底的挣扎。
他突然转身，从公文包抽出个金属U盘抛过来：“幽灵蛇的通讯密钥，三天前截获的。”他背对着林啸，声音发闷，“但记住——这密钥能解开毒网，也能撕开某些人的遮羞布。”
他捏着U盘走向靶场时，雨丝开始飘落。
战术板上的弹壳泛着幽光，那是他第一次实弹射击打中的十环弹壳，刻着“不跪”两个小字——新兵连时被老兵嘲笑“野路子”，他蹲在靶场刻了整夜。
“林队。”
叶寸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她抱着95式狙击枪，枪托还带着日间训练的余温，发梢沾着雨珠，“这次行动，我申请主狙。”
林啸转身，看见她瞳孔里映着靶场的探照灯，亮得像两把淬了火的刀。
他伸手擦去她脸上的雨，指腹扫过她耳后那道旧疤——边境伏击战时，她为他挡了块弹片。
“上次你说，狙击手要等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这次不用等。”叶寸心把狙击枪往他怀里一送，枪身压着他战术背心的狼头徽章，“我要让幽灵蛇看清，是谁扣动了扳机。”
林啸接过枪，指尖抚过冰凉的枪管。
远处战狼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旗面的狼头被雨水洗得更艳，像要从布面里扑出来。
他抬头看天，乌云正从东南方向压过来，云层里闷着雷声，像巨兽在喉咙里滚动。
“明天凌晨三点。”他把弹壳放进叶寸心手心，“带够穿甲弹——这次我们不是去救人。”
叶寸心攥紧弹壳，指节发白：“是去收命。”
雨越下越大，靶场的探照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
林啸摸出战术笔，在行动预案最后一页写下“蛇窟”两个字，墨迹被雨水晕开，像团正在蔓延的血。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是王艳兵在检查突击车——引擎轰鸣声混着雨声，像极了子弹上膛前的震颤。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