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战术头盔上,就像有人拿钢珠往脑门上砸。
林啸猫着腰冲进制毒工厂侧门时,耳麦里最后一声电流杂音刚消失——电磁脉冲弹炸掉了通讯塔,现在整个小队被分割成了六块,他这一组就只剩下王艳兵和田果了。
“三点钟方向有火力点!”王艳兵的95式突击步枪喷吐着火舌,子弹擦着林啸的耳边飞了出去,打穿了二楼窗户后面那个端着RPK机枪的毒贩的肩膀。
田果拽着他的战术背心把他往墙角拉,腰间的爆破钳撞得哐当作响:“通风管道!老雷说从矿洞可以绕到制毒车间!”
矿道入口藏在发酵池下面,掀开锈蚀的铁板时,霉味混合着氨水味扑面而来,熏得人睁不开眼。
林啸打开战术手电,光束在岩壁上扫出一片片斑驳的光斑——头顶的通风管漏着雨,水珠滴在地上积成了小水洼,氧气稀薄得让人感觉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
“哥,等等。”田果突然拽了拽他的胳膊,手电光随着她的指尖晃到了左侧的岩壁上。
林啸眯起眼睛——密密麻麻的刻痕爬满了石头,有些刻得很深,有些浅得就像指甲划的一样,血字在潮湿的岩壁上泛着暗褐色的光:“他们吃人”“别信影子”“枪会自己开火”。
田果的声音在颤抖,爆破手套攥得发白:“十年前失踪的边防连……他们当时在这一带巡逻。”她动了动喉结,“档案里说最后一次通讯内容是‘矿洞有活死人’,后来全连三十七个人,连骨头都没找到。”
林啸蹲下身,指尖轻轻抚过最上面的一道刻痕。
刻痕边缘有新蹭上的石粉,下面压着一道更旧的刻痕,裂痕里卡着半片生锈的铁片——就好像有人在不同的时间反复刻写同一句话。
他后颈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不是求救信息。”声音闷在战术面罩里,“求救的话会写‘坐标’‘弹药’,这些……”他用指腹抹过“枪会自己开火”这六个字,“是在警告后来的人。”
矿洞深处突然传来金属拖地的声音。
叮——啷——
就像铁链拖着铁棍,在石头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王艳兵瞬间把田果护在了身后,子弹上膛的咔嗒声比心跳声还响。
林啸压下他的枪,把手电光压得极低——黑暗中走出一个赤膊的身影,全身暗红色的经文从锁骨一直蔓延到脚踝,耳朵上穿的铜铃随着脚步轻轻晃动,每走七步就猛地回头,鼻孔张得能看见鼻甲,好像在嗅着血腥的味道。
“这不是毒贩。”林啸咬着后槽牙说道,“这是猎犬。”他刚闪过这个念头,太阳穴突然一阵剧痛——战术推演模拟器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了闪,加载条爬到百分之80的时候突然炸开了雪花噪点。
潮湿的矿道干扰了脑机接口,系统只运行了三秒就崩溃了,机械音在意识里炸响:【警告:环境干扰严重,下次启动需等待24小时】。
王艳兵侧头看他,护目镜上蒙着一层水雾:“老林?”
“关掉它。”林啸扯下战术手套,指节捏得发白,“现在只能靠眼睛和脑子了。”
田果突然蹲下,从通风井旁的石缝里扒拉出半块焦黑的布片。
她展开布片时,半张儿童涂鸦露了出来——用蜡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一个戴铃铛的男人,跪在石头堆成的祭坛前,祭坛顶上画了个血红色的叉。
“血獠。”田果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边境失踪案的案卷里,有个线人说过这个代号。‘他能闻见恐惧,能让枪自己咬主人’……”
“难怪幽灵蛇敢放我们进矿洞。”王艳兵的笑声中带着磨牙的声音,“他不是想杀我们,是想看我们发疯——先被这些疯话吓破胆,再被这狗东西当成猎物耍。”
头顶突然有石头掉落。
林啸本能地往后仰,战术手电光扫向头顶——血獠不知什么时候攀住了岩壁,像一只巨大的蝙蝠倒挂着,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泛青的尖牙。
他手里的匕首在电筒光下闪着冷光,刃口还沾着没擦净的暗褐色痕迹,正对着林啸的咽喉直刺下来。
雨水顺着矿道的裂缝滴在林啸的脸上,混着额头的冷汗滑进了战术面罩。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铜铃的轻响,右手不受控制地摸向腰间的战术刀——这是他第一次,在生死关头,连三秒的推演机会都没有。
林啸后颈的汗毛几乎要扎穿战术面罩。
血獠的匕首带着腥风刺下来时,他本能侧头,金属刮过颈侧的刺痛比预想中更尖锐——像被烧红的铁丝划开皮肤,温热的血珠立刻渗出来,顺着锁骨流进作战服领口。
老林!王艳兵的暴喝混着战术绳破空声炸响。
这个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爆破手此刻眼睛红得像要滴血,手腕抖出个漂亮的弧线,战术绳精准缠住血獠脚踝。
那怪物吃痛踉跄,匕首擦着林啸耳郭扎进岩壁,石屑劈头盖脸砸下来。
烟幕弹!田果的爆破手套在战术背心口袋里摸得哗啦响,她咬着牙按下引爆器,淡灰色烟雾瞬间在三人之间炸开。
林啸反手拽住田果的战术腰带,王艳兵抄起95式枪托猛砸血獠膝盖——这是三人配合过百次的撤退战术,但此刻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因为战术推演器的黑屏让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判断比子弹还飘。
撤!林啸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血,拉着两人往矿道深处跑。
可刚迈出三步,脚下突然一空——王艳兵的作战靴踩碎了块松动的石板,机关触发的闷响从地底传来。
小心!田果的尖叫被铁栅栏坠地的轰鸣淹没。
三人猛地刹住脚步,一道锈迹斑斑的铁栅栏正从头顶砸落,将矿道截断成两截。
林啸的战术手电照在栅栏上,倒刺上还挂着半片碎布——和之前田果找到的焦黑布片纹路一模一样。
苏制79型连环陷阱。林啸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新兵连战术课上老班长敲着黑板讲的结构图在脑子里转:两侧有锈死的螺栓,必须同时扳动才能开。他扯下战术手套按在栅栏上,铁锈混着血粘在掌纹里:艳兵,左边;田果,右边。
我数三秒。
明白!王艳兵抄起枪管插进左侧螺栓缝隙,肌肉虬结的手臂绷得像钢缆。
田果从战术背包里摸出C4,三两下捏成拇指大小的方块粘在右侧螺栓根部:微爆,震松锈层!
一——二——三!
C4的闷响混着王艳兵的低吼炸开。
田果的爆破钳精准卡住松动的螺栓,林啸徒手攥住另一侧,指甲缝里渗出的血滴在铁栅栏上。起!三人同时发力,锈蚀的螺栓终于发出金属断裂的呻吟,栅栏缓缓抬起半人高。
走!林啸推着田果钻过去,自己刚弯腰,余光突然扫到左侧岩缝里有道黑影一闪——是个孩子,顶多十二三岁,穿件破洞的灰布衫,正扒着岩缝往这边看。
他想喊,王艳兵已经拽着他的战术背心把人拖了过去。
铁栅栏重新砸落的瞬间,血獠的铜铃在烟雾里叮当作响。
王艳兵抹了把脸上的汗,95式枪口始终对准烟雾方向:那小崽子谁?
可能是被拐的童工。林啸摸了摸颈侧的伤口,血已经凝成痂,先找安全点。他打亮手电照向矿道顶部,通风管的裂缝漏下的雨丝里,隐约能看见岩壁上的血字被雨水冲开,露出下面更深的刻痕——像是有人用指甲反复刻写,把枪会自己开火六个字刻进了石头里。
深夜的矿道冷得像冰窖。
林啸靠着岩壁打盹,突然听见细微的脚步声。
他猛地睁眼,就见白天那个小身影蹲在三人藏身处外,怀里抱着个破铁盒,正往地上放压缩饼干和防水布。
小石头?田果轻声唤了句,那孩子猛地抬头,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像两颗星子。
他指了指矿道更深的岔口,用沾着泥的手指在地上划:老雷说,要看懂墙上的字,得听懂马疯子唱歌。说完转身就跑,消失在黑暗里。
老雷?王艳兵啃着压缩饼干坐直身子,十年前失踪的边防连老兵?
林啸摸了摸小石头留下的防水布,布料边缘有洗得发白的军徽痕迹——是正规军的物资。
他把战术手电别在领口,朝岔道走去:去看看。
塌方口的碎石堆里,蜷缩着个白发老人。
他裹着条看不出颜色的破毯子,嘴里反复哼着走调的《战友之歌》,歌词被唱得支离破碎:当那一天真的来临......来临......来临...
老班长。林啸蹲下,把防水布盖在老人肩上。
老人浑浊的眼睛突然聚焦,像被雷劈了似的抓住他的手腕:你们不该来......血獠......血獠吃掉了值夜的小张......后来我们都开始梦见自己咬人......梦见自己的牙......扎进战友的脖子......他的指甲几乎掐进林啸肉里,墙上的字......不是疯话......是我们用指甲刻的......用最后清醒的那口气......
林啸的后背沁出冷汗。
他摸出本子记下老雷断续的话,突然想起岩壁上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原来所谓疯语是三十七人轮班刻写的,每个字里都浸着不同人的血。
回到藏身处时,王艳兵正用匕首刮着岩壁上的血字。
田果凑过去:哥,你看!她的战术手电打在枪会自己开火上,雨珠顺着刻痕往下流,竟在岩壁上拼出个模糊的箭头。
林啸突然想起老雷哼唱的调子——《战友之歌》的节拍是四四拍,而岩壁上每行字的字数正好是四的倍数。
他掏出战术笔在本子上划拉:第一行七个字,不对......老雷说用最后清醒的那口气,清醒时的刻痕更深......他用战术刀尖挑开表层较浅的刻痕,下面露出更深的字迹:矿道结构图......耳铃是障眼法......
低频震动!田果突然喊出声,老雷说血獠怕打雷,可这雨林哪来的雷?她指着岩壁上枪会自己开火的火字,是枪声的低频共振!
林啸的手指在本子上急速书写。
当他把老雷的话和墙刻完全对照上时,后颈的伤口突然开始发烫——战术推演器的界面在视网膜上闪了闪,这次没再雪花噪点,反而泛起诡异的绿光。
【体感同步模式激活条件预载入——需两名以上队友心跳共振】
机械音刚消失,林啸的体温监测器就开始报警:35.2度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腕,心跳比平时慢了半拍——王艳兵和田果正凑过来看他本子,两人的心跳声通过战术背心的接触点,像鼓点般撞进他耳朵里。
矿道深处突然传来铜铃轻响。
血獠的身影在黑暗里若隐若现,他蹲在不知何时出现的尸堆旁,用匕首刮着指缝里的血:三天......三天后,矿道里的氧气就不够了。他抬头时,眼睛在黑暗里泛着幽绿的光,我要看你,怎么从兄弟身上......爬出去。
林啸握紧本子,上面刚整理出的矿道结构图里,老雷用指甲刻的箭头正指向最深处——废弃通风主井。
他摸了摸后颈的伤口,那里的血已经止住,却在皮肤下跳动着某种陌生的韵律。
雨还在下。
通风管的漏雨处,一滴水珠正砸在岩壁的裂纹上,顺着纹路往更深处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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