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漏下的水珠渗进岩壁裂纹的声响,在矿道里被放大成细密的鼓点。
林啸的拇指重重按在老雷刻的箭头末端,矿灯扫过井壁时,那些蛛网般的裂纹正随着他的呼吸频率微微震颤——这是他用战术推演器模拟了十七次矿道结构后确认的共振带。
田果。他转身时战术背心蹭到王艳兵的肩,后者正用匕首挑着弹壳,听见名字立刻抬头,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尖,算C4当量。林啸把爆破手册拍在两人中间的岩石上,矿灯在纸页上投下晃动的光斑,目标不是炸塌井壁,是持续低频震动。
田果的手指在爆破参数表上快速滑动,发梢沾着的雨珠滴在共振频率那一栏:两包C4......她突然停住,指甲掐进掌心,哥,这矿脉是沉积岩,震动衰减比花岗岩快30%。
炸轻了没效果,炸重了......她抬头看向通风井上方垂落的锈铁链,井道会塌,我们困死在这儿。
王艳兵把匕首往地上一插,金属与岩石碰撞出脆响:怕个鸟!
当年在菜市场跟人火拼,老子举着西瓜刀冲第一个——
他说得对。林啸按住王艳兵的手背,掌心能摸到对方虎口的老茧,但这次不是拼狠。他指节叩了叩岩壁上的裂纹,血獠的铜铃是听器,他靠声音定位。
老雷说枪会自己开火,其实是低频共振让枪栓自己撞火。他的瞳孔在矿灯下缩成针尖,我们要让整个矿道变成他的耳朵——震到他脑浆子发颤。
田果的手指在计算器上顿了顿,突然笑了:哥你记不记得上次在毒贩窝点,我用半块C4炸塌了通风管?她把计算结果推过去,这次当量减半,延时引信调长两秒,让震动波叠加三次。
林啸扫了眼数字,点头时后颈的伤口又开始发烫——战术推演器的绿光在视网膜上闪了闪,这次他清晰看到三个跳动的红点:自己、王艳兵、田果。
诱敌的事。王艳兵突然扯下外套扔给林啸,露出精壮的胸膛,我体型跟你差不多,走你步态,他认不出来。
他认的不是人。林啸摸出战术耳机,线绳在指间绕了两圈,是心跳。他把耳机塞进王艳兵耳中,另一端连到田果的脉搏监测仪上,上次他追我们时,你跑三步我两步,他的刀偏了十五度。他指腹按在自己心口,荒野求生时我学过,有些猎人能听出心跳的节奏——
所以我们要让他听见同一种心跳。田果突然握住两人的手腕,她的掌心带着常年摸炸药的薄茧,我测过,哥的心跳是68,艳兵哥是72,我的是75。她把三人的手叠在一起,现在开始,同步呼吸。
矿道里的雨声突然变得清晰。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林啸盯着跳动的火苗,吸气时数到四,呼气时数到六。
王艳兵的喉结上下滚动,起初总比他快半拍,后来渐渐跟上;田果的睫毛在矿灯下投出扇形阴影,她的指尖抵着自己颈动脉,直到三人的手腕在交叠处同时起伏。
当年在亚马逊。林啸的声音低得像夜风,我跟队友被狼群围了三天。
头两天狼嚎参差不齐,第三天突然全一个调。他的拇指摩挲着战术笔的刻痕,那时候我就知道,不是狼在学我们,是它们在等——等我们的心跳乱。
王艳兵突然笑了:所以现在我们要当狼?
不。林啸的目光穿过跳动的火焰,投向矿道深处,我们要当让狼害怕的心跳。
夜半的矿道比白天更冷。
林啸的矿灯突然闪烁两下熄灭,黑暗像潮水般涌来。
他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中轰鸣,不是68,是70——王艳兵和田果的心跳通过交叠的手腕传过来,三个人的脉搏像被一根线串着,在血管里撞出同一种节奏。
来了。田果的声音轻得像呼吸。
林啸的后颈传来灼烧感,战术推演器的界面突然清晰展开:血獠的身影在二十米外的阴影里,左肩肌肉正在收缩——0.5秒后会突刺右后方。
侧翻!他猛推王艳兵的腰,两人在湿滑的岩壁上滚出半米,血獠的匕首擦着王艳兵的耳尖钉进岩石,金属与岩屑的尖啸声里,林啸看见对方瞳孔里的幽绿在剧烈震颤。
引爆!田果的声音带着爆破手特有的冷静。
C4的轰鸣比预想中闷。
林啸被气浪掀得撞在岩壁上,却顾不上疼——整座矿道像被塞进了一面大鼓,嗡鸣声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他看见血獠的铜铃突然爆裂,碎铜片扎进耳垂,鲜血顺着下巴滴在地上;对方的鼻孔开始渗血,双手抱头跪下去,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呜咽,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是药物后遗症引发的癫痫。
抓住他!王艳兵抹了把脸上的血,抄起匕首冲过去。
林啸刚要跟上,眼角突然扫到通风井另一侧的阴影里有个晃动的身影。
那是郑大牙,叛逃军医的白大褂在黑暗里像团鬼影,他正把针管扎进自己胳膊,液体推进时,他的嘴角扯出扭曲的笑。
站住!林啸的战术靴碾过碎石,朝着那团影子扑去。
林啸的战术靴碾碎碎石的刹那,郑大牙的白大褂已经被矿道风掀起一角。
他看见对方手腕上的针管闪着幽蓝冷光,注射完毕的瞬间,那道影子甚至没来得及转身,就发出刺耳的尖笑:“晚了!晚了——”
“什么?”林啸的手指几乎要掐进郑大牙的手腕,却在触到针管标签的刹那瞳孔骤缩。
褪色的纸质标签上,“神经拟态剂——维持清醒幻觉”的字迹被血渍晕开,像团扭曲的蛛网。
郑大牙的指甲深深抠进他战术背心的织带,腐臭的呼吸喷在他耳侧:“你当那疯子真癫了?这药让他既能听见自己心跳,又能装成被震疯的模样!他享受着——享受撕开你们喉咙时,你们瞳孔里的恐惧!”
“操你妈!”林啸的膝盖重重顶在郑大牙腹部,对方像破麻袋般瘫软下去。
但这声怒骂还卡在喉咙里,身后突然传来骨骼错位的脆响。
他猛地回头——血獠不知何时已经跪起,原本渗血的鼻腔此刻涨得通红,眼白里布满血丝,活像两团烧红的炭块。
更骇人的是他的呼吸:先前被震动波震得紊乱的喘息,此刻竟与王艳兵的心跳频率完全重合。
“艳兵!”林啸的战术匕首刚摸出一半,就见王艳兵举着95式突击步枪冲向血獠,却被脚边凸起的岩块绊得踉跄。
血獠的匕首在矿灯下划出银弧,直取王艳兵咽喉——那是特种兵最致命的攻击角度,只要划开颈总动脉,三秒内就会失血性休克。
“小心!”田果的尖叫被矿道的回音扯得支离破碎。
林啸的太阳穴突突直跳,战术推演器的绿光在视网膜上疯狂闪烁,却只来得及算出“王艳兵避不开”“自己赶不到”“匕首刺入深度7厘米”三个结果。
他甚至能看见血獠眼尾因兴奋而抽搐的肌肉——这个疯子,真的在享受。
下一秒,王艳兵突然扭转身体,像块烧红的铁块般撞向林啸。
林啸被撞得向后仰倒,后背重重磕在潮湿的岩壁上,却看清了王艳兵眼里的狠劲:那是当年在菜市场举着西瓜刀冲第一个时的眼神,是新兵连五公里越野背着他跑时的眼神,是“兄弟的命比自己的值钱”的眼神。
剧痛在耳畔炸开。
林啸的脸被王艳兵的血溅得滚烫,那血不是喷,是涌——匕首从王艳兵左背斜着刺入,穿透斜方肌,擦过肋骨,刀尖几乎要从右胸穿出。
王艳兵的牙齿咬得咯咯响,却还在笑,笑声里混着血沫:“哥……你说过……狼怕的是……同一种心跳……”他的手指死死扣住林啸的战术背心,“快……动手……”
“啊——!”林啸的嘶吼撞在矿道岩壁上,震得通风管的水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他抄起压在身下的战术匕首,顺着血獠因前冲而暴露的侧颈,狠狠捅了进去。
刀锋刺穿耳后皮肤的瞬间,他听见血獠喉咙里发出破碎的呜咽,不是痛苦,是解脱般的叹息:“原来……疼的……才是活人……”
血獠的身体重重砸在王艳兵腿上。
林啸颤抖着抽出匕首,血沫溅在他脸上,却比王艳兵的血凉得多。
他不敢去看王艳兵的伤口,只是用力按住那不断冒血的背,指缝间全是黏腻的温热。
田果不知道什么时候跪到了他身边,防水布被她抖开的声响像道炸雷:“哥!阿婻在洞口!她说有药!”
穿傣族花裙的身影从矿道入口挤进来,阿婻的竹篓里散着草药的苦香。
她的手比林啸还稳,指尖按过王艳兵发黑的手臂时,眉峰皱成一团:“蛇毒。匕首淬了毒。”她把捣碎的草浆敷在伤口上,墨绿色的汁液混着血往下淌,“断肠草和蛇舌兰,能暂时止血,但撑不过明天。”
林啸的呼吸突然停滞。
王艳兵的心跳透过交叠的手掌传来,比之前慢了整整十下。
他低头去看战术手表,脉搏监测仪的数字正在疯狂跳动:58、56、54……田果的手指按在王艳兵颈侧,声音带着哭腔:“他在硬撑,哥,他怕我们慌……”
“不会慌。”林啸的拇指抹掉王艳兵脸上的血,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他的后颈突然泛起熟悉的灼烧感,战术推演器的界面不再是冰冷的绿,而是跳动着三团暖黄的光——自己的、田果的、王艳兵的。
系统提示音在耳蜗里炸响,是王艳兵的心跳声,滴-滴-滴-,间隔0.8秒,比之前慢了,但依然沉稳。
【体感同步模式激活——队友心跳频率转化为战术节拍提示】
矿道外的暴雨突然大了,雨幕拍打在洞口的声响混着王艳兵的心跳,在林啸耳中连成同一节奏。
他把王艳兵抱进防水布裹成的简易担架,田果在后面托着腿,阿婻背起竹篓:“雨林里有蛇医,我知道路。”
“走。”林啸的声音哑得像砂纸,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狠劲。
他弯腰时,王艳兵的血渗进他作战服的衣料,烫得他眼眶发酸。
雨水顺着矿道顶的裂缝淌下来,滴在王艳兵的额头上,他却还在笑,嘴唇动了动,林啸凑过去才听清:“哥……我的心跳……配得上你的刀吗?”
“配。”林啸把脸埋进王艳兵汗湿的发间,“比谁都配。”
暴雨未歇,三人背着王艳兵走进漆黑的雨林。
林啸能感觉到怀里的体温正在下降,像块逐渐冷却的铁。
但战术推演器的节拍声还在响,滴-滴-滴-,和着雨打树叶的声音,成了雨林里最坚韧的鼓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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