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从鱼市屠户到权倾朝野的丞相 > 第2章 药渣与油灯
换源:


       赵三走后,鱼市更冷清了。高睿把案板上的狗肉归置好,心里盘算着得赶紧找个地方藏点钱,万一巡营卫真来抄摊,好歹能给高霜留着抓药。

高墨劈柴回来,见他眉头紧锁,把劈好的柴往墙角垛:“哥,我去回春堂那边看看,要是赵三带人过来,我先跑回来报信。”

“别去。”高睿头也不抬,“他们要抓人,你跑也没用,老老实实待着。”

正说着,卖菜的老张又凑过来,手里攥着两个铜板:“高老弟,这点钱你拿着,能买点啥就买点啥,真要是出事了,我再想办法给你弟妹送点吃的。”

高睿把铜板推回去:“张叔,钱我有,你收着吧。”他知道老张日子也紧巴,一家五口就靠个小菜摊过活,这两个铜板说不定是今天刚挣的。

老张叹口气,把铜板往案板上一放:“拿着!看不起你张叔?”说完扭头就走,背影像被风吹弯的老树枝。

高睿捏着那两个铜板,心里头有点酸。他在鱼市摆摊三年,老张是少数没欺负过他的人,偶尔还会送把烂菜叶,让他给高霜熬菜汤。

“哥,我去给你拿点干粮。”高霜不知啥时候站在摊边,手里攥着块干硬的窝头。

“你吃吧,我不饿。”高睿摆摆手,肚子却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从早上到现在,他就啃了半块窝头,刚才跟李忠他们较劲,早就耗光了力气。

高霜把窝头往他手里塞:“我吃过了,娘说男人干活得吃饱。”

高睿咬了口窝头,粗粝的麸皮剌得嗓子疼,可他嚼得很仔细。这是高霜昨天用省下的口粮做的,里面掺了点玉米面,在他们家,这就算好东西了。

日头偏西时,高睿把剩下的狗肉低价处理给了相熟的酒馆,揣着钱往回春堂走。他得赶紧给高霜抓药,刚才那一阵折腾,妹妹肯定又受了惊吓,别再加重了病情。

回春堂掌柜正打算关门,见高睿进来,脸拉得老长:“又来讨药渣?告诉你,今天没有!”

“王掌柜,我抓药。”高睿掏出钱袋,倒出十几个铜板,“当归,三钱。”

掌柜愣了愣,接过铜板数了数,从药柜里抓了当归,用草纸包好:“算你有种,没让你妹妹白等。”

高睿没接话,接过药包转身就走。他知道掌柜嘴毒心软,以前讨药渣,对方虽说骂骂咧咧,却总给他留着最好的那堆,里面还常混着没熬透的药材。

路过油坊时,高睿停下脚。油坊掌柜正把炼剩下的油渣往桶里倒,那是熬灯油的好东西,以前他总来讨,今天却犹豫了——赵三说不定就在附近盯着,要是被撞见,又是麻烦。

“高屠户?要油渣?”油坊掌柜探出头,把半桶油渣往他面前推,“今天的渣子好,炼得透,烧起来烟小。”

“谢刘掌柜。”高睿把油渣倒进随身带的布袋子,刚要走,就听掌柜低声说,“刚才巡营卫的人来过,问你往哪去了,我说不知道。”

高睿心里一紧:“谢了。”

“谢啥,都是混口饭吃的。”刘掌柜往他手里塞了块猪油,“给你妹妹补补,看那丫头瘦的。”

高睿攥着那块猪油,手心发烫。他没再说啥,快步往家走。

家就在鱼市后头的破院子,三间土坯房,墙皮掉得差不多了。高墨正蹲在院里搓灯芯,见他回来,赶紧站起来:“哥,没出事吧?”

“没事,药抓回来了。”高睿把药包递给高霜,“赶紧熬上。”又把油渣往墙角一放,“今天的油渣好,晚上能多亮会儿灯。”

高霜去灶房熬药,高墨跟着进了屋,从怀里掏出本皱巴巴的书:“哥,今天先生讲《论语》,说‘士不可以不弘毅’,我觉得他是在说你。”

高睿摸不着头脑:“啥意思?”

“就是说男人得有骨气,还得能扛事。”高墨眼睛发亮,“先生说,成大事的人,都得这样。”

高睿笑了笑,没接话。成大事?他现在只想让弟妹能吃饱穿暖,别再受欺负。

灶房传来药香,高霜端着药碗进来,碗沿还冒着热气:“哥,药好了。”

“你先喝。”高睿把碗往她面前推。

“我喝过了,这是给你熬的。”高霜低着头,“王掌柜说你今天动了气,得清清火。”

高睿这才发现,药碗里除了当归,还飘着几朵黄色的小花,是高霜在院墙边种的野菊花,说是能清火。他端起药碗一饮而尽,苦味里带着点微甜,像极了妹妹的性子,看着弱,却藏着股韧劲儿。

天黑透时,高睿把油灯点上。油渣炼的灯果然亮,高墨趴在炕桌上抄书,笔尖划过纸页沙沙响。高霜坐在旁边缝补衣服,针脚歪歪扭扭,却缝得很认真。

高睿坐在门槛上,擦着那把屠刀。刀刃被磨得发亮,能照见他自己的影子,里面的人眼神硬邦邦的,一点都不像以前那个见了谁都点头哈腰的高屠户。

“哥,赵三他们会不会来?”高墨停下笔,声音有点抖。

“来就来,怕啥?”高睿用布擦着刀把,“有哥在,天塌不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把屠刀放在了手边。只要一有动静,他能立马抄起来。

半夜时,院门外突然传来狗叫,接着是杂乱的脚步声。高睿噌地站起来,把高霜和高墨往炕里推:“躲好,别出声!”

他抓起屠刀,贴在门后。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火把光亮扫进来,赵三和李忠带着四五个巡营卫站在门口,手里都提着刀。

“高屠户,白天没收拾你,这会儿能耐了?”赵三往屋里扫了一圈,眼神落在高睿手里的屠刀上,“咋?还想动刀?”

李忠在旁边帮腔:“表舅,这小子不把你放在眼里,白天还敢跟您叫板,嚣张得很!”

高睿没说话,握着屠刀的手紧了紧。

“别给脸不要脸!”赵三往前迈了两步,“白天让你跟我回营你不去,现在我亲自来请,去还是不去?”

“我没犯法,不去。”高睿一字一句道。

“嘿,你这屠户真是茅厕里的石头——又臭又硬!”赵三使了个眼色,“给我绑了!”

两个巡营卫刚要上前,高睿突然把屠刀一横,刀光擦着其中一人的脖子划过去,带起的风扫得对方脖子发凉。

“谁敢动一下试试?”

那巡营卫吓得腿一软,往后缩了缩。赵三没想到他真敢动刀,气得脸通红:“反了你了!给我上!出了事我担着!”

另一个巡营卫咬咬牙,举刀就冲上来。高睿侧身躲开,屠刀顺势往下一压,正砍在对方手腕上,虽说没见血,却疼得那人嗷嗷叫着扔了刀。

这一下,不光巡营卫愣了,连赵三都傻了眼。他知道高睿有力气,却没料到这人敢对巡营卫动刀。

“好,好得很!”赵三指着高睿,手都在抖,“你等着,这启元京还没王法了!”

他刚要转身叫人,院外突然传来马蹄声,接着是个清亮的嗓音:“赵旗官在这耍什么威风?”

众人扭头一看,只见个穿巡营卫制服的年轻汉子牵着马站在门口,腰里挎着长刀,眉眼周正,就是眼神冷得像冰。

“耿…耿都尉?”赵三的气焰顿时矮了半截,“您咋来了?”

被称作耿植的汉子没理他,径直走到高睿面前:“把刀放下。”

高睿攥着刀,没动。

耿植亮出腰牌:“巡营卫都尉,耿植。有人报官说此处持械斗殴,我来查验。”他扫了眼地上的刀,又看了看缩在炕边的高墨和高霜,“谁先动的手?”

赵三抢着说:“都尉,是这屠户抗命不遵,还敢砍伤巡营卫!”

“他撒谎!”高霜突然喊了一声,从炕边爬起来,“是他们闯进来要抓人,还说要把我扔去乱葬岗!”

耿植的目光落在高墨脸上,那里的巴掌印还红得发紫。他又看了看高睿身上的冻疮,最后把视线转回赵三身上:“赵旗官,带人回营。”

“都尉,这……”

“抗命?”耿植眉梢一挑。

赵三脖子一缩,没敢再犟,瞪了高睿一眼,带着人灰溜溜走了。李忠路过门口时,被耿植踹了一脚,踉跄着差点摔倒,连狠话都没敢留。

院子里总算安静了。耿植弯腰捡起地上的巡营卫配刀,递给旁边的随从,然后从怀里掏出两吊钱,放在高睿面前的案板上:“这钱你拿着,给你弟弟看伤,剩下的……做点正经营生。”

高睿把钱推回去,掌心的老高睿把钱推回去,掌心的老茧蹭过铜板:“我跟你非亲非故,这钱不能要。”

耿植的目光掠过炕边缩着的高墨和高霜:“拿着。不是给你的,是让你弟妹别跟着你受冻饿。”说完将钱往案板上一按,翻身上马,马蹄声很快消失在巷口。

高睿捏着那两吊钱,卖菜的老张不知啥时候凑到院门口,探头探脑看了半天,这才进来叹口气:“高老弟,你可遇到贵人了,耿都尉是咱启元京少有的清官,你看他腰间那刀,就没沾过老百姓的血。”

高睿没说话,把屠刀挂回墙上。他知道,今天这事不算完,赵三肯定还会来找麻烦。但他心里头,却不像刚才那么慌了。

高墨从炕边爬起来,摸着脸上的伤:“哥,耿都尉是好人?”

“是。”高睿点点头,“所以你得好好读书,将来做个像他那样的官,不用怕被人欺负。”

高墨用力点头,眼泪掉了下来。

高霜把重新热好的药端过来:“哥,再喝点吧,暖暖身子。”

高睿接过碗,一口喝了。药还是那么苦,可他觉得心里头,好像亮堂了点。

明天,先去给高墨交束脩。

读书三件事:阅读,收藏,加打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