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木隘口之下,是一片狼藉的炼狱。
橘红色的火焰仍在舔舐着那台巨大的撞车,黑烟如同一根扭曲的柱子,直通天际。
空气中弥漫着木炭、焦肉和硫磺混合在一起的刺鼻气味。
斯托夫男爵的军队来时如潮,退时如溃。
他们在恐惧的驱使下,扔掉了一切可以减轻负重的东西,武器、旗帜、盔甲、辎重,还有他们身为战士的最后一丝尊严。
隘口之上,死寂了足足一分钟。
然后,不知是谁,第一个发出了意义不明的嘶吼。
“喔——!”
这声嘶吼仿佛一个信号,瞬间点燃了所有士兵。
他们扔掉手里的工具,振臂高呼,一些人激动得捶打着身边的墙垛,发出砰砰的闷响。
他们看着城下仓皇逃窜的敌军,又回头看看那台宛如远古巨兽般狰狞的“回回砲”。
最后,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个站在巨兽旁边,身形并不魁梧,却让他们感到无比安心的年轻人身上。
“大人!”
铁头那张黝黑的脸上,混杂着汗水和激动的泪水,他几步冲到姜源面前,扑通一声单膝跪下,声音里带着哭腔和狂热。
“俺铁头这辈子没服过谁,今天,俺服了!您说东,俺绝不往西,您让俺去拆了龙岛,俺铁头也敢去试试!”
“大人威武!”
“大人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在隘口上空回荡。
这是发自肺腑的崇敬,是劫后余生的狂喜,更是对未来的无限希望。
他们曾经是炮灰,是懦夫,是食不果腹的败军之将。
但现在,在姜源的带领下,他们用自己的双手,用泥巴和石头,击溃了数倍于己的敌人。
这种亲手创造奇迹的感觉,比任何一场胜利都更让人热血沸腾。
姜源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因“工圣神工”传承而带来的激荡。
他不是神,他只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
他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却眼神明亮的士兵,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责任感。
他抬起手,喧哗声戛然而止。
“现在还不是庆祝的时候。”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隘口。
“斯托夫男爵慷慨地为我们留下了过冬的礼物,我们总不能让他失望。”
他指向山下那片狼藉的战场:
“列昂!”
“在!”
列昂拄着剑,大声应道。
他的脸上还残留着硝烟的痕迹,眼神却亮得惊人。
“你带一半人,下去打扫战场。所有能用的武器、盔甲,都给我收回来。所有的粮草、马匹,都给我牵回来。至于那些跑不动的俘虏,”
姜源顿了顿。
“愿意投降的,就地收编,不愿意的,也别杀了,扒光他们的衣服和裤子,让他们自己走回灰石城,替我们向斯托夫男爵问好。”
“哈哈哈!”
士兵们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扒光了送回去,这可比杀了他们还要诛心。
“是!”
列昂领命,带着一群嗷嗷叫的士兵冲下了隘口。
他们像一群饿了三天的狼,冲进了满是肥羊的草场。
“老霍克!”
“大人,我在!”
年迈的老兵激动地站了出来。
“你带人,把咱们的‘神火陶罐’,连同那台‘回回砲’,给我小心地看管好。另外,土窑的火不能停,让兄弟们继续烧陶,继续炼煤。我需要更多的碗、更多的罐子,还有更多的燃料。”
“遵命,大人!”
姜源有条不紊地发布着命令,他的大脑在“工圣神工”和“兵仙神髓”的双重加持下,清晰得可怕。
他知道,打赢一场战斗只是开始,如何将胜利的果实转化为发展的资本,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走到墙垛边,俯瞰着山下的景象。
列昂他们正兴奋地将一袋袋麦子扛上肩膀,一个士兵甚至因为找到了一整块熏肉而手舞足蹈。
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感染着每一个人。
姜源的目光,却越过了这些战利品,落在了那些被遗弃的,用来修建营垒的工具上——铁铲、斧头、推车。
他脑海中,关于道路、桥梁、水利、城建的无数知识,如同潮水般涌现。
“大人,您看这个!”
铁头献宝似的拖过来一个被俘虏的骑士。
那骑士身上的精良板甲已经被扒了下来,只穿着贴身的亚麻衣,脸上写满了屈辱和恐惧。
“审过了?”
姜源问。
“审了。”
列昂拎着一袋沉甸甸的麦子,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这家伙骨头还挺硬,一开始什么都不说。后来铁头把他带到咱们那‘大家伙’面前,告诉他,再不开口,就把他当石头给丢出去。这家伙立马就全招了。”
那骑士听到这话,身体抖了一下,显然是想起了那从天而降的火焰妖火。
“斯托夫那老东西,就是个草包。”
列昂不屑地说道。
“他根本没多少正规军,这次带来的,大半都是临时雇佣的佣兵和被强征的农夫。灰石城的城防,据说也好几年没修过了。他所有的钱,都用来享受和投资商队了。”
姜源的眼睛亮了起来。这是一个至关重要的情报。
“他还说了什么?”
列昂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
“他还说,斯托夫在出征前,派人送了一封加急信出去。不是送往王都,而是送往东边的‘银峰领’,据说是去向他的表兄,一位实力远比他强大的实权伯爵求援。”
银峰领?
姜源的脑海里迅速浮现出这个世界的简易地图。
那是王国东部一个颇为富庶的领地,领主以精明和强硬著称。
看来,斯托夫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怕死。
这一场惨败,只会让他更加疯狂地寻求外援。
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他必须在银峰领的援军抵达之前,彻底解决掉灰石城这个麻烦,将黑木隘口周围的区域,变成一块铁板。
“大人,我们现在有粮有武器了,要不干脆趁他们军心溃散,直接杀到灰石城下?”
列昂提议道,眼中闪烁着战意。
“不。”
姜源摇了摇头。
他转身,看向隘口之内。
那简陋的营房,坑洼的地面,还有那座正在冒着黑烟,显得有些丑陋的土窑。
“杀戮,是最愚蠢的手段。征服一座城市,最好的办法,不是踏平它,而是让它主动向你敞开怀抱。”
他指着隘口通往南方的崎岖土路,嘴角勾起一抹让列昂和铁头都感到有些陌生的,充满了创造者激情的笑容。
“战争结束了。现在,开始搞基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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