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了落日城。
金蟾商会后院最大的一间客房里，姜源正盘膝坐在床上。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那是医师为他调配的，用于缓解肌肉疲劳和活血化瘀的药膏。
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体内那股始皇龙气，正在缓慢地恢复。
强行融合“武圣英魂”的后遗症是巨大的，此刻他只觉得每一寸肌肉都酸痛无比。
他知道，这种融合并非没有代价。
每一次盘点，祖先的力量灌注下来，就像是往一个杯子里强行倒入一整壶水，杯子本身也会承受巨大的压力，甚至出现裂痕。
他必须不断强化自己这具“容器”，否则迟早有一天，会被更强大的力量撑爆。
“咚咚咚。”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进来。”
列昂推门而入，他身后跟着两个士兵，押着一个身材高大，却狼狈不堪的俘虏。
正是被姜源一刀背抽得不省人事的银狮骑士团团长，雷纳德。
雷纳德此刻已经被扒去了那身破碎的重甲，只穿着一件亚麻内衬，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他胸口的位置，还能看到大片恐怖的淤青。
他被医师救醒了，但身体上的创伤远不及精神上的打击。
他那双曾经充满高傲与轻蔑的蓝色眼睛，此刻写满了迷茫、恐惧和屈辱。
“大人，人带来了。”
列昂沉声道。
姜源睁开眼，目光落在雷纳德身上。
那眼神平静无波。
“都出去吧，我和他单独谈谈。”
“大人，这太危险了！”
列昂立刻反对。
“他毕竟是骑士团长，困兽犹斗……”
“他现在连站都站不稳，能有什么危险？”
姜源的语气不容置疑。
“出去吧，在门口守着。”
列昂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带着士兵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房间里，只剩下姜源和雷纳德。
雷纳德艰难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姜源，喉咙里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你这个……怪物！恶魔！你到底用了什么妖术？”
他不相信，也无法理解。
一个没有斗气光芒，没有魔法波动的“普通人”，怎么可能徒手捏碎他的斗气长剑，怎么可能一刀就将他的骑士团冲得七零八落？
这完全颠覆了他二十多年来建立的战斗认知。
姜源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淡淡地问道：
“银峰伯爵是个什么样的人？”
雷纳德一愣，随即冷笑起来：
“想从我这里套取情报？做梦！我，雷纳德·银狮，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背叛我的领主！”
“背叛？”
姜源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玩味。
“你口中的领主，把你和你的五百骑士派出来，只给了你们一个模糊的任务——‘收缴技术’，却没有给你们任何关于我方战斗力的准确情报。他甚至没有告诉你，我们曾经在灰石城外，全歼过一支三百人的兽人先锋队。他这是让你来送死，你管这叫忠诚？”
雷纳德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件事，伯爵确实没有提过。
他一直以为，自己要对付的，不过是一群装备了某种新奇武器的乌合之众。
姜源继续说道：
“他把你们当成一把好用的刀，现在，这把刀断了。你猜，他会为你复仇，还是会心疼那五百套昂贵的铠甲，然后骂一句‘废物’，再想办法打造一把新的刀？”
“你胡说！伯爵大人……伯爵大人待我恩重如山！”
雷纳德的声音很大，但底气却明显不足。
“是吗？”
姜源从床边拿起一个东西，扔到了雷纳德的脚下。
那是一张羊皮纸，巴特勒男爵送来的“礼物”之一，银峰领的矿产分布图。
“银峰领，铁矿储量丰富，但冶炼技术落后，产出的多是杂质很高的生铁。想要打造你身上那种级别的重甲，必须从矮人那里高价进口精铁，对吗？”
姜源的声音不急不缓。
雷纳德的脸色变了。
这是领地的机密，这个男人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你们的银狮骑士团，号称五百人，但真正能做到人马俱甲的，不超过三百。剩下的，都是穿着普通锁子甲的辅兵。伯爵一直在想办法扩充重骑兵，但他缺钱，更缺技术。所以，当他听说我这里有能轻易击穿重甲的武器时，他的第一反应不是忌惮，而是贪婪。他想的，不是你的死活，而是那些技术能给他带来多少利益。”
姜源的每一句话，都层层剖开雷纳德用“忠诚”和“荣耀”包裹起来的虚假外壳，让他看到里面血淋淋的现实。
“不……不可能……”雷纳德喃喃自语，他引以为傲的信念，正在一点点地崩塌。
姜源站起身，慢慢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世界，很有趣。贵族们用血统、荣耀、忠诚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编织成一张大网，让你们这些所谓的骑士，心甘情愿地为他们去死。而他们自己，却在背后做着最肮脏的利益交换。”
他俯下身，凑到雷纳德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强吗？”
雷纳德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因为，在我来的地方，评价一个人的标准，不是他流着谁的血，而是他能创造多少价值，他能为他的同胞带来什么。我们不信神，不信血统，我们只信我们自己的双手，和我们身后那五千年的智慧。你的‘斗气’，在我们看来，不过是一种效率低下的能量运用方式。你的‘骑士冲锋’，在我们看来，破绽百出。”
“五……五千年？”
雷纳德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团浆糊，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个时间概念意味着什么。
“你们还在为了一套板甲的锻造工艺沾沾自喜时，我的祖先，已经开始思考如何让一支军队的每一个人，都穿上统一的制式铠甲。你们还在用骑士一对一的决斗来彰显武勇时，我的祖先，已经在指挥数万人的军团，进行协同作战。”
姜源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发自骨髓的骄傲。
“雷纳德，你和我，我们之间的差距，不是力量的差距，是文明的差距。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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