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淼那句话，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教室里所有幸存者心中名为贪婪的潘多拉魔盒。
恐惧依旧存在，但食物的香气，是更原始，更无法抗拒的驱动力。
沉默没有持续太久。
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男生，第一个站了起来。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因为紧张，手指有些发白。
“我知道一件事。”
他的声音干涩，带着长期缺水后的沙哑。
李淼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下巴，示意他继续。
“教学楼后面的那片小树林，不能去。”
男生咽了口唾沫，继续讲了下去。
“之前，阿飞说那里可能有野果，我们饿坏了。”
“他刚走进去不到十米，就再也没出来过，一点声音都没有。”
说完他紧张地看着李淼，那眼神里充满了对食物的渴望。
李淼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一包密封的压缩饼干，随手抛了过去。
“你的了。”
男生手忙脚乱地接住，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立刻缩回了自己的座位，狼吞虎咽地撕开包装，警惕地看着周围。
这个举动，彻底点燃了教室里的气氛。
“我知道！”
一个瘦小的女生急切地举起手。
“食堂的后厨，绝对不能进去！”
“我亲眼看到，张老师。”
“就是我们的生活老师，她想进去找点吃的，结果被里面的东西拖了进去，只听到一声惨叫！”
李淼又抛出了一块巧克力。
“每天早上六点，学校的后门会自己打开一条缝，大概持续五分钟。”
“有人想从那里跑，但是刚跑出去，就倒在了地上，变成了怪物。”
“宿舍楼的顶楼天台，门是锁着的，但千万不能去撬锁！”
“刘强就是用消防斧把锁劈开，然后整个人就消失了！”
“教导主任，王德发主任，他会吃人！”
“我看到他把一个不肯进教室的新生，活生生一口一口地吃了。”
情报，一个接一个地被抛了出来。
这些幸存者，每个人都藏着一两个用同伴的生命换来的秘密。
在过去，这些秘密是他们独有的保命符，或许还能在关键时刻用来坑害别人。
但现在，李淼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将这些秘密廉价地收购了过来。
他不在乎这些情报的真假，也不在乎这些人过去的心思。
他只是享受着这种将人性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
他像个慷慨的君王，不断地从虚空中拿出面包、饼干、火腿肠，分发给这些向他宣誓效忠的臣民。
张雅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看着那些幸存者为了多一口吃的而争先恐后。
看着他们出卖着自己最后的秘密，也看着李淼脸上那愈发浓厚的，玩味的表情。
她忽然觉得，这个校园里的规则，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能轻易地摧毁规则，也能轻易地建立起一套属于他自己的，更残酷的规则。
李淼将收集到的信息在脑中飞速整合，一个关于这所学校的，扭曲而怪诞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
定时开关的后门，吃人的教导主任，禁忌的区域。
还有那个，所有人都刻意回避的，最高掌权者。
“很好。”
李淼拍了拍手，让喧闹的教室重新安静下来。
“最后一个问题。”
他的视线扫过全场。
“校长呢？”
当校长这两个字从他嘴里吐出时，整个教室的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
刚才还因为食物而狂热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所有幸存者的脸上，都浮现出一种比面对丧尸时还要深刻的恐惧。
他们不约而同地低下了头，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脚尖，仿佛多看李淼一眼，就会招来杀身之祸。
没人说话。
李淼也不催促，他就那么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笃。
笃。
笃。
每一声，都像是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就在这压抑的沉默中，一个坐在李淼前排，名叫张龙的男生，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似乎在做着极其痛苦的天人交战。
终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抬起头，但视线却不敢与李淼接触。
“我如果我说出来。”
他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却清晰地传到了李淼耳中。
“能再多给我一份食物吗？”
这句话一出口，教室里所有幸存者，都猛地抬起头。
用一种淬了毒般的，饱含着怨恨与杀意的视线，死死地钉在了张龙的身上。
那副模样，仿佛张龙不是在出卖一个秘密，而是在出卖他们所有人的命。
“当然。”
李淼脸上的兴致更浓了，他甚至又拿出了一罐午餐肉罐头，放在桌上。
“说得让我满意，它就是你的。”
巨大的诱惑，最终战胜了那深入骨髓的恐惧。
张龙吞了口唾沫，身体前倾，用尽全身力气，压低声音，飞快地在李淼耳边吐出了一句话。
“校长没死！”
“他一直都在校长室里！”
李淼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住了。
不是丧尸？
而是一个活人？
一个活着的校长，制定了这套血腥的规则，将整个学校变成他的牧场，将所有学生和丧尸都当成他的玩具？
一个强大的觉醒者？
李淼的心念急转，无数种可能性在脑海中闪过。
他拿起那罐午餐肉，扔进了张龙怀里。
张龙如获至宝，死死地抱住罐头，却不敢去看周围同学那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的表情。
他出卖了禁忌，也成为了所有人的公敌。
李淼站起身，无视了教室里这诡异的氛围。
他走到窗边，看向远处那栋独立的，最为气派的行政楼。
顶层，应该就是校长室的位置。
一个活着的，制定规则的牧场主。
这游戏，比他想象的，还要有趣太多了。
就在这时。
叮铃铃！
上课的铃声，毫无征兆地，响彻了整个校园。
教室里所有幸存者，都像是被鞭子抽打的陀螺，瞬间从各种情绪中惊醒。
手忙脚乱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双手放在课桌上，身体坐得笔直。
那几只在教室里游荡的丧尸，也停下了脚步。
各自找了一个空位坐下，模仿着活人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