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我带族人兴家,全族扶我上青云 > 第十三章 答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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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铭没恼,只是稳稳地扶住竹箱,箱子里的经卷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他想起临行前老族长的话:“咱李家的人,骨头硬,可心不糙,就像你造的纸,看着粗,实则韧。”

他对着那公子笑了笑,转身踏上跳板,脚下的木板晃了晃,可他站得很稳,像扎在黑风口的那棵老槐树,任风吹雨打,根都深扎在土里。

船开时,李铭站在船头,望着越来越远的都口。

他知道,此番赴考,不是为了自己一个人的功名,是为了让那些蹲在田埂上的族人,能抬头看看州府的天;为了让陈先生的笔记,能真正落在实实在在的策论里;为了苏婉清绣的那只兔子,能不再躲在纸页的角落。

船行渐远,两岸的青山往后退去,像被卷起来的画轴。

李铭从怀里掏出陈先生给的笔记,翻开第一页,上面写着:“文者,载道也。道在田埂,在作坊,在民心。”

墨迹已有些淡了,却像枚钉子,牢牢钉在了他心里。

县试的考棚挤在城隍庙后院,三十间土坯房像摞起来的蒸笼,潮热的空气里混着汗味与墨香。

李铭抱着自己造的草纸,刚在最末一间棚屋坐下,就听见隔壁传来嗤笑。

“这不是李家村那个造纸的吗?怎么,草纸卖够了,想来碰运气?”说话的是个穿月白长衫的少年,袖口绣着银线纹样,一看便知是县城富户子弟。

他身边几个考生跟着哄笑,手里的折扇摇得哗哗响,“听说你家的纸糙得能擦锅,难不成想拿这个答卷?”

李铭将草纸铺在膝头,指尖抚过紧实的纤维:“纸糙不糙,能写字就行;人贵不贵,能答题就中。”

那少年被噎了一下,脸涨得通红:“嘴倒挺利!我爹可是县学的廪生,你敢跟我比经义?”

“比不比,考场上见分晓。”李铭不再理他,从竹篮里取出笔墨,那墨是苏婉清给的松烟墨,磨起来细腻无声,倒让周围几个考生的粗墨显得格外刺耳。

开考铃响,监考官捧着题牌进来,红纸黑字写着“吾十有五而志于学”。

李铭提笔时,余光瞥见那月白长衫少年正咬着笔杆皱眉,想来是在琢磨如何引经据典。

他却想起自己刚穿越时,在破屋里啃《论语》的夜晚,原主饿死前还在田埂上写“学”字的模样。

“志学不在束脩,在见民生之苦。”他落笔极快,草纸上的字迹虽不算娟秀,却笔笔沉稳,“如吾乡遇旱,非经书可救,需掘井引水;如族人饥寒,非礼乐可饱,需造实业。”写到此处,忽觉有人探头来看,正是那月白长衫少年,脸上满是诧异。

“你这写的什么?哪有经义里掺庄稼事的?”少年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鄙夷。

李铭头也不抬:“孔夫子周游列国,见的不也是庄稼事?”

三场考罢,李铭刚走出考棚,就被那少年堵住。

“你那答卷定是离经叛道,等着落榜吧!”少年撂下狠话,转身时不小心撞翻了旁边考生的砚台,墨汁溅了他一袖,引得哄堂大笑。

放榜那日,文兴街被挤得水泄不通。

李铭来得晚,只能站在人墙外头,听前排人念名字。

“第二十七名...李铭!”唱榜官的声音刚落,人群里就炸开了锅。

“李铭?是那个造草纸的李铭?”

“不会吧,他连毛笔字都没正经学过!”

“快看,真在那儿!第二十七!”

李铭被人推搡着挤到榜前,指尖刚触到自己的名字,就听见身后有人哼了一声。

回头见是那月白长衫少年,正红着眼瞪他:“算你运气好!府试有我爹盯着,看你还能蒙混过关!”说罢气冲冲地走了,连他爹在不远处喊他都没听见。

府试设在州府贡院,红墙黑瓦的院落里,考生们排着队等候搜身。

李铭刚解下腰间的竹管,里面装着陈先生给的水利图谱,就听见前面传来争执声。

“我乃知府亲戚,搜什么身?”一个锦袍少年把折扇往桌上一拍,吓得搜身的小吏直哆嗦。

他瞥见李铭手里的竹管,嘴角一撇,“哪来的乡巴佬,带根破管子就想进场?莫不是想作弊?”

李铭将竹管递过去:“这里面是水利图,先生让我参详的。”

锦袍少年抢过竹管,倒出里面的纸卷,见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水渠,顿时笑出声:“就这破画,也配叫图谱?我家书房里的《水经注》刻本,比这精细百倍!”

“精细不精细,能引水浇田才算数。”李铭平静地说,“去年我用这法子,引山泉灌了三十亩地,比官府修的渠省了一半力气。”

周围考生窃窃私语,锦袍少年的脸有些挂不住,把纸卷扔回来:“油嘴滑舌!府试考的是策论,不是刨地!”

进了考场,李铭的号房恰好在锦袍少年隔壁。

策论考题是“论治水之策”,他刚写下“治水不在求神,在察地形”,就听见隔壁传来冷笑:“果然是泥腿子,满纸都是庄稼话!”

李铭不理会,继续写道:“吾乡掘井时,以空碗覆于地,听地下水声辨深浅,三丈之内必有泉;引渠时,以竹管相接,沿地势而布,不费人力而水自流...”

他边写边画,把竹管引水的示意图画在稿纸边缘,墨迹透过草纸,在桌面上引出淡淡的痕。

傍晚收卷时,锦袍少年路过他的号房,瞥见那示意图,嗤笑道:“画这些鬼画符给谁看?学官大人哪看得懂?”

李铭将稿纸叠好:“学官大人看不懂,田埂上的农人看得懂就行。”

放榜那日,贡院外墙的红榜前围了数百人。

李铭挤在人群里,听唱榜官念到“第五名,李铭”时,身边突然有人拍他的肩。

回头一看,是个穿青布长衫的老者,自称是州府学官的幕僚:“学官大人看了你的策论,说‘此法虽朴,却含至理’,让我问问你,那竹管引水真能行?”

“大人若不信,可去李家村看看。”李铭刚说完,就听见人群外传来惊呼,那锦袍少年正被几个随从扶着,脸色惨白,想来是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