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我带族人兴家,全族扶我上青云 > 第二十二章 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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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是李铭,刚中了童试榜首,你们多交流交流。”周教谕笑着介绍。

一个穿锦袍的秀才挑了挑眉,上下打量李铭,见他衣着朴素,袖口还沾着点纸浆的黄印,嘴角撇得老高:“哦?就是那个靠写‘竹管引水’出名的李秀才?听说你是个造草纸的泥腿子,怕是连《论语》都背不全吧?”

这话一出,讲堂里顿时安静下来。

那秀才是县丞的儿子,平日里在县学里最是傲慢,总觉得自己出身官宦,比旁人高一等。

李铭没恼,只是走到石桌旁,拿起桌上的《论语》,翻到“子罕”篇,轻声念道:“‘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曰:“君子居之,何陋之有?”’”

念罢,他抬眼看向锦袍秀才:“兄台说晚辈背不全《论语》,不知晚辈方才念的,是哪一篇?”

锦袍秀才脸色微变,支支吾吾道:“这...这谁记那么细?我是说你不懂经义!”

“何为懂经义?”李铭往前一步,声音清亮,“《中庸》说‘道不远人’,若只知背‘之乎者也’,却不懂民生疾苦,算真懂经义吗?晚辈造草纸时,需知芦苇要煮七时辰才够韧,竹纤维要捣三遍才够细;引山泉时,需顺地势铺竹管,不然水难自流,这些都是‘道’,是落在实处的经义。兄台若只知‘君子不器’,却不知‘器’能济民,又算哪门子懂经义?”

这番话条理清晰,句句落在实处,讲堂里的秀才们都愣住了,连周教谕都忍不住捻着胡须点头。

锦袍秀才的脸涨得像熟透的猪肝,手指绞着锦袍的衣角,半天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最后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到角落,再不敢多言。

“李生此言在理。”周教谕拍了拍李铭的肩,“经义本就不是苏之高阁的空话,要落地,要济民,你做得很好。”

陈先生站在一旁,眼里闪过欣慰的光。

这后生,不仅务实,还能把实务与经义串起来,比那些只会掉书袋的秀才强多了。

离开县学时,夕阳已经西斜。

陈先生拄着竹杖,走在前面,忽然停下脚步,转头对李铭说:“你今日的反驳,比背十篇经义都管用。但你要记住,秋闱时不必跟人争口舌,把这份‘实’写进策论里就行。”

“先生的意思是?”李铭没太明白。

“你的优势在‘实’,别学那些空泛的‘王道’论。”陈先生的声音温和,却带着分量。

“考试时多写你熟悉的事,写农桑,就提草木灰肥田、堆肥养地;写水利,就说竹管引水、听声掘井;写实业,就讲造纸的工序、作坊的分工。把经义悄悄融进去,比如写造纸时,提一句《大学》‘格物致知’,说你‘格芦苇之性、格纸浆之理’,既显文采,又不失本色。”

李铭恍然大悟,之前总想着怎么“补文采”,却忘了自己最宝贵的就是“务实”的经历。

他摸了摸怀里的策论,忽然觉得心里亮堂了许多:“先生放心,我记着了。”

回到家时,王氏已经煮好了小米粥,还炒了盘咸菜。

李铭没顾上吃饭,就从箱底翻出之前的策论草稿,又找了几张新造的细纸,坐在炕边的小桌前,开始整理案例。

他先在纸上写下“竹管引水”,旁边注上“《孟子・离娄》‘禹之行水也,行其所无事’的顺势而为,不费人力”;又写下“草木灰煮浆”,注上“《大学》‘致知在格物’的格草木灰之性,得煮浆之法”。

油灯的光晕里,他的影子落在墙上,笔尖划过纸页,发出“沙沙”的响。

李瑾蹲在旁边,手里攥着块糖糕,见李铭写得认真,也不敢打扰,只是偶尔帮他把歪了的油灯扶正,动作轻得像怕惊着什么。

“瑾儿,你先去睡吧。”李铭头也不抬,手里的笔却没停。

李瑾摇了摇头,把糖糕放在李铭手边,又蹲回原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虽然认不全,却知道李铭在做正经事。

夜深了,窗外的蝉鸣声渐渐歇了,只有远处作坊里偶尔传来几声石杵撞击的轻响。

李铭放下笔,揉了揉酸胀的手腕,看着桌上整理好的十几条案例。

每条案例旁都注着对应的经义,像给结实的草纸缀上了精致的花纹。

他拿起策论草稿,试着把案例和经义融进去,再读时,果然比之前多了几分文采,却又不失务实的本色。

“这样应该行了。”李铭喃喃自语,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他想起陈先生的话,想起周教谕的点拨,忽然觉得,秋闱不再像之前那样遥远而可怕。

有师长的点拨,有自己的实务经历,还有全族的支持,这条路,他定能走得稳当。

王氏端着温好的粥进来,见他还在忙活,忍不住劝道:“别熬太晚,身子要紧。”

“娘,我再写一会儿就睡。”李铭接过粥碗,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过喉咙,暖得他心里发参。

秋闱前的黑风口作坊,正忙着赶制一批送往西村私塾的细纸。

张婶带着媳妇们蹲在竹篾架旁,指尖捏着湿纸的边角,轻轻揭下来,动作比往常更细致。

这纸是给学子们默写《论语》用的,半点不能出岔子。

小五背着布包,刚从县城对账回来,手里的账本上用炭笔标着“苏记本周销量少七十捆”,脸色比清晨的露水还沉。

“铭哥儿,出事了!”小五还没进作坊,声音就先传了进来,布包上的铜扣撞得叮当响。

“苏姑娘让我赶紧回来报信,说周扒皮把竹纸价压到二十五文一捆,比咱的草纸还便宜五文,还到处说咱的纸是‘破布做的,一写就透墨’!”

李铭正蹲在账台前核对原料清单,闻言手里的炭笔“啪”地掉在纸上,晕开个黑团。

二十五文一捆?他心里咯噔一下。

李家草纸成本就得二十八文,周扒皮这是赔本抢生意,明摆着要趁他秋闱备考时,搞垮作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