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人们都围过来看,张婶的媳妇说:“我要是能让晒纸更快,能得奖励不?”
“能!”李铭笑着说,“只要是好主意,都有奖励。”
接下来的日子,作坊的分工越来越顺。
原料组每天采的桑皮、芦苇都记在台账上,再也没出现过缺料或发霉的情况。
煮浆组加了盐水,浆更细腻,合格率比之前高了三成。
李瑾每天提前半个时辰来捣浆,捣够十锅就拿着台账找李铭要糖糕,账本上的记号画得歪歪扭扭,却是他最认真的记录。
调浆组的刘婶从没加错过松烟桐油,浆桶上的木牌被她擦得发亮。
晒纸组的王老汉每天都要扯几十张纸质检,不合格的纸全送回重煮。
苏记的掌柜说:“李家纸比之前还好,学子们都抢着买”。
这天傍晚,李铭收工时,发现创新箱里有张纸,上面画着个竹篾小筐,写着“用小筐装纸,不容易压皱,送苏记时方便”,但没写名字。
他拿着纸问族人们,小五的爷站出来。
“是我写的,上次送纸时,纸压皱了几张,我就想,用小筐装能好点。”
“好主意!”李铭笑着说,“就按您说的做,奖励您鸡蛋五个,明天让王氏给您送去。”
小五的爷笑得合不拢嘴,连声道谢。
族人们也跟着议论,说:“往后有主意就得提,还能得奖励”。
李铭看着这一切,心里踏实。
作坊的效率提上去了,每天能多产二十捆纸,订单也越来越多。
甚至炼州府的文渊书坊、县城的绸缎庄,都来订纸。
更重要的是,族人们不再像从前那样迷茫,每个人都知道自己要做啥,做得好还有奖励,脸上的笑也多了。
晚上,李铭坐在油灯下温书,竹箱里的《会试策论精选》已经翻得卷了边,苏婉清的批注被他用红笔勾了又勾。
他提笔在策论里写:“所谓格物致知,非空读经书也。吾造桑皮纸,知剥三层皮可去粗。
吾管作坊,知分五组可提效。吾见族人,知实业可饱腹。此乃知,亦乃行,知行合一,方为治世之道。”
油灯的光晕落在纸上,把字迹映得格外清晰。
月底。
李铭大清早就扛着卷新染的紫色桑皮纸往祠堂走。
纸是张婶和刘婶昨天熬了大半夜染的,是从后山采的紫草煮出汁,掺了半勺明矾,染出来的纸泛着柔和的紫光,比普通草纸显档次,刚好用来写绩效公示。
祠堂里早聚了人,三伯蹲在门槛上抽旱烟,烟杆上还挂着采桑皮时蹭的桑汁。
张婶系着新洗的粗布围裙,手里攥着块木牌,上面刻着煮浆无次品。
李瑾蹲在供桌旁,怀里揣着块糖糕,见李铭进来,颠颠地跑过去:“铭哥...糖?”
“先等会儿,给大伙看完绩效,就给你糖。”
李铭摸了摸他的头,把紫色桑皮纸往祠堂正墙的木架上贴。
浆糊是王氏早上调的,稠得刚好,不会流下来。
族人们围过来,伸长脖子看,柱子扒着供桌边,小手指着纸上的字。
“铭哥儿,这写的啥呀?是咱谁做得好吗?”
“是,”
李铭拿起炭笔,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
“咱这个月分工顺,不少人做得好,得给奖励,往后每月都这样,谁做得好谁有赏。”
他先指着原料组三个字。
“三伯带四个后生,这个月采了六百斤桑皮,比原定多一百斤,奖励小米五斗,这米是从苏记结的账里买的,刚送过来,在祠堂后院。”
三伯猛得站起来,烟杆都掉在了地上。
“真给五斗米?”
他这辈子没领过这么多奖励,上次领粮还是三年前,全族凑着给李瑾买笔墨的时候。
“真给。”
李铭往后院指了指。
“您现在就能扛回去,给婶子熬粥,给娃们补补。”
三伯搓着手,脚步都有些飘,跟着小五往后院走,路过李瑾时还拍了拍他的肩。
“瑾儿,好好捣浆,也能得奖励!”
李瑾使劲点头,攥着糖糕的手更紧了。
“再看煮浆组。”
李铭的炭笔移到下一行。
“张婶带五个媳妇,全月煮的浆没一次次品,碱水比例对,煮够八个时辰,锅底渣也筛得干净,每人奖励碎银二十文。”
张婶的眼睛瞬间亮了,往前凑了凑,确认纸上写的是每人二十文,声音都有些发颤。
“铭哥儿,这...这银钱是真给?我家那口子前儿还说,想给娃买块新布做衣裳呢。”
“真给。”
李铭从怀里掏出个布包,里面是早准备好的碎银,一锭锭包得整齐。
“您分给媳妇们,往后接着好好煮浆,下个月还有奖励。”
张婶接过布包,手指捏着银锭,冰凉的触感让她笑出了褶。
“哎!我这就分去!保证下个月还没次品!”
她转身对身后的媳妇们说:“都听见没?好好干,有银钱拿!”
媳妇们围着张婶,个个眉开眼笑。
有个年轻媳妇说:“婶,咱明天起早点煮浆,多煮两锅,说不定下个月还能多领钱!”
“最后是晒纸和质检组。”
李铭指着最后一行。
“刘婶带两个媳妇,这个月晒的纸合格率九十五成,没让一张次品流出布坊,每人奖励蓝布半匹,布是县城布庄买的,细棉布,做衣裳软和。”
刘婶赶紧从怀里掏出块布样,是她之前托人买的粗布,比奖励的蓝布差远了。
“铭哥儿,这布真能做衣裳?我家孙女生日,正想给她做件新的。”
“能做。”
李铭笑着说:“布在我家炕头,等会儿您去拿,不够再跟我说。”
族人们看着三伯扛着小米回来,张婶分着碎银,刘婶摸着蓝布,个个眼里都冒光。
李小丫挤在人群里,她是晒纸组的媳妇,刚嫁来李家没半年,见这阵仗,犹豫着举起手。
“铭哥儿,我...我有个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说。”
“说!”
李铭往前站了站。
“不管啥主意,说出来大伙听听,好主意就采纳。”
李小丫攥着衣角,小声说:“我晒纸的时候,见竹篾架的纹路印在纸上,挺好看的。
要是编个细竹篾的缠枝纹模子,印在纸上,是不是能卖更贵?绸缎庄的掌柜不是说,包丝绸要好看的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