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给学子们买纸,听说你们造了有花纹的纸,还染了颜色,想看看能不能订来当文书纸。”
周教谕笑着说:“县学的文书纸总用竹纸,又贵又脆,你们的纸结实,还有颜色,看着也体面。”
苏婉清赶紧从怀里掏出张紫色云纹纸,递过去。
“先生您看,这是紫草染的,还有黄色的,您要是要,我们多染些。”
周教谕接过纸,摸了摸,又看了看花纹。
“好纸!我订一百张,紫色五十张,黄色五十张,下个月送来县学,给先生们当文书纸用。”
“好!”
李铭赶紧应下。
“我们这就多染些,保证下个月准时送。”
周教谕走后,苏婉清看着李铭,眼里满是笑意。
“你看,颜色纸和花纹纸都有销路了,往后咱还能染更多颜色,拓展州府的销路。”
“嗯。”李铭点头。
“等忙完这阵,咱试试枫叶染,要是成了,红色纸也能卖。”
他顿了顿,又想起会试的事。
“对了,我这几天温书,把实业创新的事写进策论了,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加些经义。”
“好啊。”苏婉清笑着说。
“我明天送订单来,给你带本《经义集注》,里面有格物致知的解读,你可以跟创新联系起来。”
“那太好了。”
李铭心里暖烘烘的。
“你也别太累,订单纯记着就行,不用总跑来送。”
“我不忙。”苏婉清小声说。
“能帮你做点事,我也高兴。”
看着苏婉清的牛车渐渐远去,李铭摸了摸怀里的黄色云纹纸,又想起她泛红的耳尖,嘴角忍不住往上扬。
他转身往祠堂走,心里盘算着。
月底要赶绸缎庄和县学的订单,得让张婶多染些颜色纸,三伯多编些模子,同时还得抓紧温书,离明年二月的会试,只剩两个多月了。
回到祠堂,族人们正忙着染纸、编模子。
张婶带着媳妇们在煮紫草汁。
三伯和后生们在编缠枝纹模子。
李瑾蹲在旁边,帮着泡模子,嘴里还念叨着:“花纹...纸...糖”。
李小丫正在晒刚印好的云纹纸,见李铭来,笑着说:“铭哥儿,今天晒了二十张云纹纸,都是紫色和黄色的,明天就能送苏姑娘那边。”
“好!”
李铭走过去,拿起一张紫色云纹纸,对着阳光看,花纹清晰,颜色均匀。
“就按这个标准来,别出岔子。”
接下来的日子,作坊里更是热闹。
张婶带着媳妇们染了大批紫色、黄色的桑皮纸。
三伯编了十几个竹篾模子,有缠枝纹、云纹、荷花纹,印出来的纸一张比一张好看。
李小丫还琢磨着在纸上洒些金粉,让纸更显档次。
李铭也支持她试,只是让她先少洒点,别浪费。
李瑾每天还是早早来捣浆,捣够十锅就找李铭要糖糕,有时还会拿着苏婉清画的绣样,蹲在旁边看,嘴里念叨着“兰草...好看”。
李铭则每天早上管作坊的事,安排染纸、印花纹、送订单,下午就温书,晚上则把作坊的事写进策论,联系经义。
苏婉清偶尔会来送账册,顺便跟他讨论策论里的经义。
离次年二月的会试,只剩一个多月了,李铭也更加努力了。
过了几日,作坊里染纸的订单刚赶完一半。
李铭正揣着举人凭证往县衙走,这段事件,他每天早上处理作坊事,下午必温两个时辰的《经义集注》。
他今儿去县衙办免税,特意把策论草稿塞进竹箱,想在返程时绕去州府找周教谕指点。
竹箱里的举人凭证用红绸裹着,是州府学官亲手颁的,上面印着嘉靖十九年乡试解元李铭的字样,还盖着巡抚衙门的朱红大印。
李铭攥着竹箱带,脚步比平时快些。
黑风口到县城的路走了无数遍,如今却觉得格外长,免税文书早一天批下来,作坊就能早一天省成本,族人们也能多赚些钱。
到县衙时,日头刚过辰时。
衙门口的石狮子泛着青灰,两个衙役站在门口,见李铭穿着粗布长衫却揣着红绸包裹,赶紧迎上来。
“可是李解元?县太爷早候着了,说您来就直接往里请。”
李铭跟着衙役往里走,穿过两进院子,到了正堂。
县官穿着件藏青官袍,正坐在案后翻卷宗。
县官见他进来,赶紧放下笔,亲自迎到门口。
“李解元大驾光临,快请坐!小吏,沏茶!”
“谢县太爷。”
李铭拱手,把红绸裹着的凭证递过去。
“今日来,是想办作坊免税的事,还请县太爷费心。”
县官接过凭证,翻开看了两眼,眼里满是客气。
“李解元年轻有为,巡抚大人前几日还在州府会议上提过你,说你实学济民,乃寒门表率,你这作坊是为族人造活路,免税之事,本该批!”
他转身回到案后,拿起毛笔,在文书上飞快地写,墨汁落在纸上,字里行间透着爽快。
“李家纸坊,免三年赋税,凡桑皮纸、云纹纸等制品,皆不征课,这文书你拿着,往后谁要是敢来催税,你就把这文书亮出来!”
李铭接过文书,见上面盖着县衙的红印,心里踏实了。
“多谢县太爷!有您这句话,咱作坊就能安心扩产了。”
“该谢你才是。”县官笑着说。
“你这作坊不仅让李家村人吃饱饭,还让县城的学子、绸缎庄都得实惠,是积德的事。
对了,周扒皮的纸坊每年要交二十两税,你这一免税,成本比他低一成,往后生意肯定更火。”
这话李铭记在心里,成本低了,就能多让些利给商户,订单也能更多。
他正琢磨着,就见个衙役慌慌张张跑进来。
“县太爷,周氏书坊的周旺财在外头闹,说要见您!”
“周扒皮?”县官皱了皱眉。
“他来干啥?”
李铭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周扒皮定是听说了免税的事,来闹事了。
“让他进来。”县官沉声道。
没一会儿,周扒皮穿着件宝蓝锦袍,腰里挂着块硕大的玉佩,气冲冲地走进来,见了李铭,眼睛瞪得像铜铃。
“李铭!你仗着举人身份免税,抢我生意!县太爷,您得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