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好在原地等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草丛里才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陈叔回来了。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抱紧了那个帆布袋,率先朝着卡车走去。
回去的路上,车厢里死一般的沉寂。
解放卡车颠簸着。
王威时不时从后视镜里偷瞄一眼,只见陈叔抱着那个袋子。
眼看着就要进城了,一直沉默的陈叔,忽然开了口。
“仓哥。”
“陈叔,您说。”白仓立刻应声。
“回去之后,我那铺子……你帮我卖了吧。钱你和大牛兄弟分了。剩下的,你看着办,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给我和我儿买块合葬的墓地。”
“葬礼……也拜托你了。”
白仓重重地点了点头,没有一丝犹豫。
“您放心,陈叔,我一定办妥。”
陈威在驾驶室里听得头皮都炸了!
他急得猛地朝后视镜里的大牛使眼色。
“劝劝他!要自杀啊!”
可大牛那憨货,非但没明白,反而探过头,瓮声瓮气地应承下来。
“好嘞,陈叔,您就擎好吧!保证给您和兄弟办得风风光光!”
陈威差点一口气没上来,方向盘都险些打歪。
这都什么人啊!一群疯子!
卡车在陈秃头那黑漆漆的店铺门口停下。
陈叔抱着帆布袋,推开车门,一言不发地就要下车。
“跟上。”周明对大牛低语一句。
“哎!”大牛立刻跳下车斗。
“哎哎哎!兄弟!”陈威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拉住大牛的胳膊。
“真让他去死啊?那可是一条人命!你劝劝老爷子啊!”
大牛回头,从兜里掏出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大红包,厚厚的一沓,直接塞进陈威手里。
“拿着,威子,压惊钱。不该问的别问。”
陈威捏着那厚实的红包,手一哆嗦,但还是不甘心。
“钱我收,可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谁说要死了?”大牛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压低了声音。
“陈叔老家有规矩,放心吧,死不了!”
陈威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那行吧,你们可看住了啊!”他揣好红包,一脚油门,逃也似的消失在街角。
大牛嘿嘿一笑,转身进了店铺。
店里,陈叔他拿了一块干净的布,一根一根,无比珍重地擦拭着。
“儿啊,不疼了……爹给你擦干净……”他嘴里喃喃自语
大牛都忍不住鼻子发酸。
白仓默默地看着,转身对周明低语一句:“明哥,我去去就回。”
周明点了点头。
白仓快步走出店铺,没过多久,就抱着一个崭新的青瓷骨灰坛回来了。
大牛凑到他身边,压低了声音,满是疑惑。
“白仓,就买坛子?陈叔不得用口好点的棺材?”
白仓摇了摇头,脸色凝重。
“明哥说了,陈叔必须成灰,僵尸不能留!”
白仓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不再多言。
他走到周明跟前。
“明哥,我得去派出所一趟,开个死亡证明。”
周明嗯了一声。
白仓点点头,又跑了出去。
可他跑到派出所,值班的小警员告诉他,白所长带着人去邻县的山里办案子了。
白仓只留下话,让白巾山回来后给他回个电话。
他刚走出派出所,迎面就碰上了白浅。
“小浅你来得正好。”白仓拉着白浅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辆破旧的吉普车疯了似的冲到派出所门口,一个急刹车停下。
车门一开,一个人影连滚带爬地摔了出来。
正是白巾山!
只见他身上的警服被撕得破破烂烂,满脸的尘土和刮痕,一脸的惊魂未定。
“哥!”白浅惊呼一声。
车里一路的小警员也赶紧冲了出来。
白巾山看见白仓,一把拽住他,拖进了办公室。
“太邪门了!”他一抹嘴,喘着粗气。
“外山那村子,真不是人待的地方!我们刚进村口,就起了大雾,那风刮得跟鬼哭一样,车在里面开了半个多小时,愣是在同一个地方打转!”
“鬼打墙。”小警员心有余悸地补充了一句。
白浅皱了皱眉。
“我看你们就是天黑路不熟,记错路了吧?”
“记错个屁!”白巾山一拍桌子,心疼地扯了扯自己身上破烂的衣服。
“我这身新发的警服!就这么报销了!”
“人回来就好。”白仓拍了拍他的肩膀,看着他身上的伤痕,关切地问。
“怎么弄的受伤了?”
“还有头大野猪!”小警员抢着开了口,比划着。
“得有大几百斤!黑黢黢的跟个小坦克似的,那速度,嗖一下就过来了!要不是所长推开我,我这小命就交代那儿了!”
白仓心头一紧,立刻上下检查白巾山。
“伤哪儿了?严不严重?”
“没事没事。”白巾山摆了摆手。
“说来也怪……”
他说着,习惯性地往胸口的口袋里一摸。
“咦?”
他掏出手,摊开掌心,所有人都凑了过去。
那本该是一张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可现在,在他掌心里的,只有一小撮黑色的灰烬。
“这是……”白巾山懵了。
“哥,你是不是放错了?”白浅不解。
白巾山使劲摇头,脸上的困惑变成了震惊。
“不可能!我一直贴身放着!那野猪撞过来的时候,我感觉整个后背都麻了,可除了衣服破了,身上连块皮都没破!”
“是这道符替我挡了一灾?”
小警员瞪大了眼睛,一脸的后怕与崇拜。
“所长!是那位符爷救了你!”
“疯了吧?一撮灰,还挡灾?”
白浅一脸的嫌弃,伸手就要去掸他手里的灰。
“我看就是这破符纸质量不行,揣兜里自己烂了。”
“别动!”白巾山猛地攥紧拳头。
“你懂个屁!这玩意儿真能救命!”
白仓在一旁笑了。
“没事,哥,用完了再找明哥求一张就是。”他话锋一转,脸色严肃起来,。
“哥,正好你回来了,跟我走一趟,有件事得你出面。”
一行人匆匆赶往陈秃头的馄饨店。
刚到屋内,白巾山就停住了脚步,只见墙壁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黄色的符纸。
白巾山一个警察,何曾见过这种阵仗。
周明心里也是一阵无奈。
想他堂堂龙虎山天师,当年一道引雷符便可招来九天神雷,荡尽妖邪。
如今虎落平阳,这具凡胎肉体的灵力实在有限,只能用这种取巧的法子,靠着十几张低阶符箓布下阵法,才能勉强模拟出雷击的效果。
他这天师,当得实在有些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