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来了！”林夕瞬间来了精神，拉着姜天瑜就往航站楼门口挪，“快！跟上他！”
两人隔着十几米的距离，像两只受惊的兔子，亦步亦趋地跟着林冬南往到达口走。
到达口的人群熙熙攘攘，广播里播报航班信息的声音、行李箱滚轮的咕噜声、人们的交谈声混杂在一起，姜天瑜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死死盯着林冬南的背影。
然后，她就看见了那个女生。
个子很高挑，目测有一米七，穿着件黑色吊带裙，裙摆短得刚过大腿根，露出的小腿裹着亮闪闪的黑丝，在灯光下泛着刺眼的光泽。
长发烫成大波浪，随着走路的动作在背后晃悠，耳朵上挂着的银色耳钉大得晃眼。
最让姜天瑜呼吸一滞的是，女生的锁骨处有片彩色的纹身，一半露在吊带外面，像朵妖冶的花，正随着她的呼吸轻轻起伏。
“我去……”林夕倒吸一口凉气，声音都变了调，“林冬南居然跟这种……这种小太妹玩到一起？这也太吓人了吧！”
姜天瑜感觉自己的手指在发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一点都不觉得疼。她看着那个女生笑盈盈地走向林冬南，看着她自然地抬起胳膊，似乎想抱他，看着林冬南虽然身体有些僵硬，却没有立刻躲开……
原来这一个星期他说的“想自己待着”，是在陪这样的人。
原来他说的“不方便说”，是在瞒着自己见这样的女生。
原来自己放下所有骄傲写的检讨书，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瞬间模糊了视线。姜天瑜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哽咽声从口罩里漏出来。她想起自己排练到嗓子沙哑，却还是坚持每天给他发消息。
想起自己写检讨书时，删删改改哭了半宿；想起他说“后面怎么做你看着办”时，自己心里偷偷发誓要更体谅他、更信任他……
多么可笑啊。
她就像个跳梁小丑，在这场早就变了质的感情里，自作多情地维护着可笑的信任。
“冬南哥哥，等很久了吧？”那个女生的声音穿透人群，甜得发腻，带着刻意的娇嗲，姜天瑜光是听着，就觉得胃里一阵翻涌。
“怎么，不欢迎我吗？”女生见林冬南没说话，又往前凑了凑，几乎贴到他身上，手指似有若无地擦过他的西装袖口，“就一个拥抱而已嘛，我们可是三年没见了呢。”
然后，姜天瑜就看见那个女生踮起脚，真的抱住了林冬南的脖子。而林冬南，那个说过“除了你谁都不抱”的林冬南，只是僵硬地站在那里，没有推开。
那一刻，姜天瑜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像被人狠狠踩在地上的玻璃，连带着她所有的骄傲和喜欢，都碾成了粉末。
眼泪再也忍不住了，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口罩内侧，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她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像被巨石压着，连带着眼睛都开始发花。她不想再看下去了，一秒钟都不想。
“小瑜！”林夕还在旁边念叨着“也许只是普通朋友”，转头就看见姜天瑜转身往外跑，“你去哪儿？别冲动啊！”
姜天瑜什么都听不见了。她只知道自己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她跌跌撞撞地穿过人群，高跟鞋的鞋跟在光洁的地面上敲出慌乱的声响，好几次差点撞到人，却只是机械地往前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
原来他早就不喜欢自己了。
原来那些温柔和承诺都是假的。
原来自己这么傻，被人耍得团团转还傻傻地道歉。
这些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脑子里，让她浑身发冷。夏日的热风拂过脸颊，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她跑到航站楼外的花坛边，再也支撑不住，蹲下身捂住脸，放声大哭起来。口罩被泪水浸透，紧紧贴在脸上，闷得她几乎喘不过气，可她却不想摘下来——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狼狈都藏起来，好像这样就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洛小依抱着林冬南的那一刻，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不远处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虽然看不清脸，但其中一个女生的身形，莫名让她觉得熟悉——像极了上次林冬南朋友圈里，那个和他一起拍毕业照的女生。
她心里“咯噔”一下，随即涌上一股莫名的兴奋。故意把抱的动作放慢，手指在林冬南后背轻轻划了一下，果然感觉到他身体瞬间绷紧。
“有女朋友了？”她松开手，退后一步，假装不经意地打量他，眼神却像探照灯似的扫过他的手腕——那里戴着条细银链，一看就是女生送的。
林冬南皱着眉没说话，那表情像是在忍耐什么。
洛小依突然觉得有意思起来，越是得不到的，她越想要。以前她觉得他是“哥哥”，可现在看着他紧绷的下颌线、隐忍的眼神，心里那点“哥哥”的滤镜碎了，涌上来的是更直接的欲望。
“有女朋友又怎样？”她故意挺了挺胸，吊带往下拉了拉，露出更多锁骨处的纹身，看着他的眼睛，笑得像只偷腥的猫，“我愿意当小三啊。”
她注意到他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像结了冰。洛小依反而更兴奋了——能让他有这么大反应，说明这个女朋友在他心里分量不轻。那她偏要试试，这分量到底有多沉。
“她哪点比我好？”她往前逼近一步，几乎贴着他的胸口，声音压低，带着点魅惑的沙哑，“比我漂亮？身材比我好？还是……”她故意顿了顿，眼神往他腰下瞟了瞟，“那方面能让你欲罢不能？”
她以为他会像以前那样脸红着躲开，或者无奈地叹气，万万没想到，脸上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啪”的一声脆响在喧闹的到达口炸开时，林冬南自己都懵了。
手掌还保持着挥出去的姿势，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火辣辣的，像刚被烙铁烫过。洛小依捂着脸愣在原地，眼里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像面镜子，照出他此刻的狼狈——他居然动手打了人，还是个女生。
周围的目光像针一样扎过来，有好奇，有惊讶，还有隐约的指责。林冬南喉结滚动了一下，张了张嘴想道歉，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刚才那股被激怒的火气瞬间退了，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懊悔。
他不是没脾气的人，可从小到大，别说打女生，就连跟人红着脸吵架都少见。刚才洛小依那些话确实刺耳，那些侮辱姜天瑜的字眼像淬了毒的针，扎得他理智全失，可动手……终究是太过了。
洛小依眼里的泪水滚了下来，不是撒娇的假哭，是真的带着委屈和愤怒，顺着脸颊滑进衣领里。
她从小在蜜罐里长大，怕是连重话都没听过几句，此刻当众挨了一巴掌，那点骄傲和自尊怕是碎得满地都是。
“你敢打我？”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眼神却像淬了冰，死死盯着林冬南，“林冬南，你给我等着！”说完就走。
看着她抓起行李箱转身就走的背影，林冬南的心脏像被什么东西揪紧了。他知道自己闯祸了。
先不说洛家和林家的关系，单论这一巴掌，就足够让两家的合作蒙上阴影。父亲要是知道了，指不定又要掀起怎样的风波。
更重要的是，他打了人。这个认知像块石头压在他心上，沉甸甸的。刚才那一瞬间的冲动，现在想来只剩后怕——如果力道再重一点呢？如果真把人打伤了呢？
他看着洛小依的身影快要消失在人群里，几乎是下意识地追了上去。脚步迈出去的那一刻，他在心里把自己骂了千百遍：林冬南，你到底在干什么？
“小依，等等。”他的声音有些发紧，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慌乱，“刚才……对不起。”
洛小依停下脚步，转过身时，脸上还挂着泪痕，眼神却复杂得让人看不懂。林冬南看着她红肿的脸颊，那片清晰的指印像个耻辱的烙印，既刻在她脸上，也刻在他心里。
“我刚才太冲动了。”他放低了姿态，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歉意，“不管你说什么，我动手都是我的错。你别往心里去，也别告诉你爸妈，行吗？”
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只能盯着自己的鞋尖。刚才那股维护姜天瑜的决绝，此刻全变成了懊悔的泡沫，在心里一点点破灭。他知道自己没错，洛小依的话确实该骂，可动手终究是越界了。
洛小依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几秒，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林冬南的心沉了沉，更觉得愧疚——不管怎么说，他伤了人，还是个曾经把他当哥哥的人。
“对不起。”他又说了一遍，声音里带着点恳求，“我送你回家吧。”
直到看着洛小依上了出租车，林冬南才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那记耳光的震动。阳光透过航站楼的玻璃照进来，亮得刺眼，可他却觉得浑身发冷。
刚才那一巴掌，打在洛小依脸上，也打碎了他心里那点侥幸。。
洛小依在心里冷笑一声，转过身时，脸上已经挂着泪痕，眼神却亮得惊人。
而此时的林冬南，还完全不知道，刚刚那场短暂的冲突，已经被姜天瑜看在眼里的那一幕，彻底扭曲成了另一个模样。他更不知道，那个蹲在航站楼外失声痛哭的女孩，心里已经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冰墙，再也焐不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