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依转过身时,泪痕还挂在脸上,睫毛上的水珠却像淬了光的碎钻,映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算计。
“你让我在那么多人面前丢尽脸面,”她故意用指尖蹭了蹭红肿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却藏着不容置疑的要挟,“总得补偿我吧?不然……我现在就给我爸打电话,说你当众打我。”
林冬南的后槽牙咬得发酸。他太清楚洛小依的性子,看似娇蛮,实则精得像只狐狸,说要告状就绝不会只是说说而已。
洛叔叔要是知道了,怕是会立刻冲到林家掀桌子,到时候父亲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涩意:“你想怎样?”
“我要你请我吃饭。”洛小依仰头看着他,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弧度。
林冬南几乎是立刻松了口气,以为这就结束了:“行,你说地方。五星级酒店够不够?龙虾鲍鱼随便点,算我赔罪。”他只想速战速决,最好能把这尊大佛赶紧送走。
“不要。”洛小依却摇了摇手指,眼神往地铁站的方向瞟了瞟,“我要去你学校吃食堂。”
“你说什么?”林冬南像被踩了电门,猛地后退一步,差点撞到身后的行李箱,“我们学校食堂的菜是人吃的吗?炒个番茄炒蛋都能放半袋盐,我自己都半年没踏进去过了!”
他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画面——自己和洛小依走进食堂,被同学指指点点;校园论坛上炸开锅的帖子;
姜天瑜看到时泛红的眼眶……光是想想,他的头皮就一阵发麻。他和姜天瑜的关系好不容易缓和些,要是被这么一搅和,怕是连解释的余地都没有了。
“不去,要去你自己去。”他几乎是咬着牙拒绝,语气硬得像块石头。
洛小依看着他急得发红的耳根,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反应这么大,看来那个女朋友果然是他们学校的,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叫姜天瑜的女生。她憋着笑,故意耷拉下嘴角,眼眶又红了:“逗你玩呢,看你急的。”
林冬南刚松了口气,就听见她又说:“那你每天晚上陪我打语音吧。”
“你疯了?”林冬南怀疑自己听错了,“我连我女朋友都没天天打语音,凭什么陪你?”
“就三天嘛。”洛小依立刻换上可怜兮兮的表情,声音发颤,像只被雨淋湿的小猫,“我在国外倒时差,晚上根本睡不着。一个人躺在酒店里,黑漆漆的,总做噩梦……”她抬手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就三天,陪我说说话就行,不然我真的要吓死了……”
林冬南看着她红肿的脸颊,心里的愧疚像潮水般涌上来。那一巴掌确实是他冲动了,而且她刚回国,或许真的不适应。他磨磨蹭蹭半天,终于咬了咬牙:“就三天,多一天都不行。”
“好哒!”洛小依立刻破涕为笑,冲他挥了挥手,转身钻进出租车时,嘴角还挂着得意的笑。
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林冬南掏出手机,长长舒了口气。
他点开和姜天瑜的对话框,指尖悬了半天,敲下一行字:【宝宝,我忙完了,来找你呀】。发送的瞬间,他甚至想象出姜天瑜看到消息时弯弯的眉眼。
可下一秒,姜天瑜的消息就回了过来,快得像在等他:【跟你的好妹妹玩去吧,我是小三】。
林冬南的心脏猛地一沉,像被巨石砸中,瞬间凉透了。她知道了?怎么会?
【小北】:宝宝,你说什么呢?我哪来的好妹妹?
【天天】:哈哈哈,亲自去机场接的好妹妹,当然不方便说啊。林冬南,你要是不爱了可以分手,没必要一边接受我的道歉,一边跟别人卿卿我我吧?
【天天】:我算是明白了,我就是贱。你生气了,我就得写检讨哄你;你不想见我,我就得乖乖待着;你跟别的女生搂搂抱抱,我还得装作看不见?
林冬南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敲击,想解释洛小依的身份,想说明父亲的压力,想告诉她自己对洛小依只有朋友之谊,可敲到一半又全删了。
在姜天瑜眼里,他现在说什么都是狡辩。那些没说出口的苦衷,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像一张张被揉皱的废纸。
【小北】:我和她真的没什么。她刚回国,一个人不安全,我才去接的。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办法。
姜天瑜很是难受,眼睛都哭红了。
看着姜天瑜蹲在花坛边哭得浑身发抖,林夕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她从未见过姜天瑜这副模样。那个平日里骄傲得像只小孔雀的姑娘,此刻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哭声闷在口罩里,呜呜咽咽的,听得人心里发紧。
“别再哭了,小瑜。”林夕蹲下来想拉她,却被姜天瑜甩开了手。
“他骗我……他明明说过只对我一个人好的……”姜天瑜的声音破碎不堪,“我还给他写检讨书,我是不是很傻?”
林夕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她掏出手机,看着林冬南发来的那句“忙完了来找你”,火气“噌”地就上来了。忙?忙着陪别的女生吗?
她指尖悬在屏幕上,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直接骂过去?林冬南那犟脾气,指不定会跟姜天瑜硬碰硬,到时候更难收场。任由姜天瑜这么哭下去?她心疼,更怕这傻姑娘钻牛角尖。
突然,她想起林冬南上次为了姜天瑜跟别人打架的样子——那小子看着冷淡,其实把姜天瑜看得比谁都重。
“有了。”林夕咬了咬牙,编辑了一条语音,故意用最急躁的语气吼道:“林冬南你还是不是男人?!姜天瑜现在要自残,我拦都拦不住!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过来!”
发送的瞬间,她心里其实也打鼓。用自残骗他过来,会不会太冒险?可看着姜天瑜通红的眼睛,她又觉得必须赌一把。
“小瑜,”林夕按住她的肩膀,眼神坚定,“等会儿见了他,什么都别说,听我说。我得让他知道,他到底错在哪儿了。”
她太了解林冬南了,那小子就是根木头,对感情的事钝得很。不给他来顿狠的,他永远不知道自己伤姜天瑜有多深。
消息发出去没多久,林夕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刚接通就传来她炸雷似的吼声:“林冬南你还是不是男人?!姜天瑜现在要自残,我拦都拦不住!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赶紧过来!”
“什么?”林冬南的脑子“嗡”的一声,所有的火气和委屈瞬间被恐慌取代,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地址发我,我马上到!”
他抓起外套就往地铁站跑,心脏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自残?姜天瑜那么爱惜自己的人,连打针都要闭着眼睛攥紧他的手,怎么会……一定是林夕骗他的,可就算是骗他,他也必须去。
餐馆的小包间里,空调开得很足,冷气顺着裤脚往上钻,却驱不散弥漫在空气里的低气压。
林冬南推门进来时,姜天瑜正背对着他坐在角落,肩膀微微耸动,发尾还在滴水——刚才在外面哭的时候,估计是被雨水打湿了。林夕站在她旁边,双手抱胸,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地剜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