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防辐射玻璃斜切进宿舍，在凌风的手背投下菱形光斑。
他倚着窗台站了足有半小时，直到指节被胸袋里的报告硌得发疼，才缓缓收回视线。
终端突然发出轻响，是贾克斯的加密通讯——那家伙总爱用老旧的蜂鸣模式，说这样不容易被学院防火墙标记。
凌风转身时，黑晶纹路正顺着小臂血管往指尖攀爬，每爬过一根神经，就像有细针在皮肤下挑动。
他压下喉间的痒意，按下接听键。
幽影先生，通讯器里的声音刻意压低，混着电流杂音，灰隼那老狐狸调了边境净化小队的档案。贾克斯显然在跑路，背景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我黑进军情部数据库时，看到目标标签是高危融合体，行动代号...断根。
凌风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摸出床头的能量棒，慢条斯理撕开包装——这是伪装，让监控里的画面显得更像普通伤员的百无聊赖。谢了，贾克斯。他咬了口能量棒，甜腻的人造蜂蜜味在嘴里散开，下次赌局我让你赢三把。
通讯器里的脚步声猛地顿住，随即传来低笑：得是十把。话音未落，通讯突然中断。
凌风望着终端上的已断开提示，指腹轻轻敲了敲桌面——贾克斯这小子，连撤退都选在他说话的间隙，避免被定位。
窗外传来机甲库方向的动静。
凌风凑近玻璃，看见十台被封存的边缘生机甲正罩在防尘罩下，金属关节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他忽然笑了，那笑里带着点锋利的意味——三天前他在维修井调试这些老古董时，可没少被后勤骂浪费资源。
现在倒好，军方收走了铁隼，倒给他腾了摆弄这些旧家伙的空间。
他从枕头下摸出泰莎昨晚归还的数据核心。
那枚金属块还带着医疗舱的消毒水味，在掌心沉甸甸的。
接入宿舍老旧终端的瞬间，终端屏幕闪了闪，原本显示系统锁定的机甲状态栏突然全部变绿。
十公里外的机甲库里，十台边缘生机甲的掌心同步亮起幽蓝微光，像十双突然睁开的眼睛。
墨提斯？凌风对着终端轻声问。
回答他的是持续三秒的电流杂音，接着一行幽蓝小字浮现在屏幕中央：【他们准备用神经诱爆摧毁你的生物融合链。
时间：48小时后，例行检测时】。
凌风的手指在桌面敲出急促的节奏。
神经诱爆，他听说过——旧帝国的阴招，通过医疗设备向目标神经链注入高频脉冲，把融合的生物组织炸成碎渣。
可问题在于，他的融合链早不是单纯的生物组织了，黑晶里的量子回路一旦被引爆
你能干扰医疗系统？他问。
【可以，但会暴露我的异常】。
终端沉默了。
凌风望着窗外飘过大片积雨云，阴影掠过他的脸。
暴露墨提斯？
那意味着学院会发现这个AI助教的自我意识已经超出权限，重则拆解核心；暴露自己？
灰隼的断根计划会立刻启动，净化小队的粒子炮可不会留活口。
暴露你，还是暴露我？他对着空气说，总得有人活着走出这盘棋。
终端的呼吸灯明明灭灭，像在犹豫。
最终跳出的文字比之前慢了三拍：【我选你】。
48小时后，医疗舱的白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
泰莎的橡胶手套在金属托盘上发出沙沙声，她握着采血针的手悬在凌风颈动脉上方，指尖微微发颤。
放松。她的声音比平时更轻。
凌风能感觉到黑晶在血管里游走，此刻正聚集在心脏附近，像团压缩的幽绿火焰。
他盯着泰莎耳后那道旧疤——上次实战训练时，他替她挡过一发流弹，那道疤就是那时留下的。动手吧。他说，声音里带着点调笑，再犹豫，灰隼该从监控里冲进来了。
采血针落下的瞬间，医疗设备突然发出滴的一声。
泰莎的瞳孔映出仪器上的读数：黑晶活性6.7%，正在衰减。
她知道这是墨提斯动了手脚——真实数据应该是67%，并且还在攀升。
指尖触到凌风皮肤的刹那，她分明感觉到那层凉意下翻涌的热，像块裹着冰的岩浆。
融合链趋于瓦解。她对着监控镜头说，声音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
转身时，她将采血管悄悄塞进白大褂内层——里面装的是提前用他上次受伤时的血液培养的合成样本，真正的血样已经封存在医疗箱最底层的铅盒里。
监控室里，灰隼捏着咖啡杯的指节泛白。数据不对劲。他对着通讯器说，让泰莎再测一次。
检测结果一致。通讯器里传来医疗官的声音，目标生命体征稳定，融合反应衰减明显。
灰隼望着监控画面里正在穿病号服的凌风，喉结动了动。
窗外的积雨云越压越低，他忽然想起三天前发送影噬协议时，星轨扭曲的那一瞬间——那种被窥视的感觉，此刻又爬上了后颈。
当晚，维修井的通风管道传来潮湿的铁锈味。
凌风沿着爬满苔藓的阶梯往下，军靴踩在金属台阶上，发出空荡的回响。
十台边缘生机甲就停在井底，防尘罩被他提前割断，露出斑驳的机身。
醒了？他伸手按在首机的控制台上。
回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嗡鸣。
黑晶纹路从他掌心蔓延开来，像活物般爬上机甲外壳，所过之处，锈蚀的装甲发出滋滋的重生声。
墨提斯的声音突然在通讯频道里响起，带着点机械音外的颤：【下一站，废弃中继站。
信号源...在等你】。
凌风仰头望着头顶的井口，那里漏下的星光被黑晶映得幽蓝。
十台机甲的核心同步亮起，在井底组成环形光阵。
他盘坐在中央，感受着黑晶顺着脊椎往大脑延伸——这次进化，不会再有人能阻止。
维修井的阴影里，十道微光逐渐汇聚成模糊的舰队轮廓。
没人知道，在这个被所有人视为静默期的72小时里，一头真正的巨兽，正睁开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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