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历史小说 > 乱世:活死人王朝 > 第106章 这是我们唯一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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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抚松县的天,是从南坊开始变的。

自从那日暴乱被血腥屠戮之后,残存的秩序便如风中残烛。

南坊,作为外来商贩、流民最先落脚的集市之地,本就是鱼龙混杂之所。

谁也没想到,这里会成为尸疫爆发的源头。那些最先倒下的摊贩、脚夫,成了第一批择人而噬的怪物。

此刻,南坊深处,一座破败的小院内,主屋里漆黑一片。

“爹……哥……都没了……都没了啊……”

压抑到极致的呜咽声,从墙角传来。赵二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双臂死死抱住膝盖,整个人颤抖不已,泪水混着鼻涕,糊了满脸。

他猛地一激灵,像是想起了什么,慌乱地用袖子擦着脸,嘴里的话瞬间变了调。

“不,不对……娘的耳朵灵,不能让她听见……”

他吸了吸鼻子,强行压下喉头的哽咽,换上一副沙哑的腔调。“爹和哥……他们……他们是疯了!”

床上,一个干瘦的老妇人缓缓侧过身,空洞的眼眶朝着声音的方向。

她的眼睛早在几年前就看不见了,但耳朵却比常人敏锐百倍。

“二儿,外面……安静了?”

老妇人的声音很轻,带着久病的虚弱。

“是啊娘,安静了。”

“你爹的咳嗽声,我好几天没听见了。还有门外头……总是有东西在挠门板,是饿疯了的灾民吗?逼得你们不敢出门?”

赵二的心脏被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老妇人没等到回答,又连着追问:“是不是那些疯子又来抢粮食了?报官了吗?官府不管吗?找大夫瞧过了没?你爹和你哥那病……能治吗?”

一连串的问题,扎在赵二的心上。

治?怎么治?被咬断了喉咙,被开膛破肚,要怎么治!

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能死死咬着牙,让那股血腥味充满口腔,用疼痛来维持最后一丝清醒。

“他们……他们不想抢粮食,”赵二的声音飘忽不定,仿佛随时会散在空气里,“他们只想……把我们也变成他们那样的疯子。”

听到这话,老妇人紧绷的身体反倒松弛了下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唉……不抢东西就好。只要人还在,等这阵子乱世过去了,总有能治好的那天。”

人还在……

赵二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是啊,人还在。

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水葫芦上,那是家里仅剩的饮水了。

城里的井水,早就没人敢去打了。

最开始,是爹出去,再也没回来。

然后,是他哥赵大,提着刀冲了出去。

半个时辰后,哥回来了,只回来了半个身子,另一半胳膊和半边肩膀都没了,血淋淋的。可他怀里,却死死抱着这个灌满了水的葫芦。

那是哥用命,给他和娘换回来的最后生机。

这一葫芦水,是两条命换回来的,他舍不得喝,但是不喝又怎么样?他们的命,怕是保不住!

这小巷当中的生计,不好过,但是还是要过!要坚持。

而另外一边。

张纯志哆哆嗦嗦地解下腰间的牛皮绳索。

这根绳子,本是他准备在最后关头,吊死自己,免受被怪物撕碎之苦的活计。如今,却成了通往人间的唯一希望。

可他的手,抖得像风中筛糠。

连日来的饥渴,早已将他身体里的最后一丝气力榨干。

肌肉酸软无力,眼冒金星,别说扔下绳索,他连站稳都成了奢望。

身后,张松三人也是一般无二的模样,一个个面如金纸,嘴唇干裂得像是龟裂的河床。

“头儿……我……我没力气了……”张泽靠在墙垛上,声音细若蚊蚋,眼看就要瘫倒。

这便是绝望。生的希望就在眼前,他们却连抓住它的力气都没有了。

下方的李少阳将一切尽收眼底,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指望这几个油尽灯枯的家伙接应?怕是绳子还没绑牢,自己就先掉下来摔个半死。

万一在攀爬时,他们哪个脚下一软,从塔上栽下来,那动静足以惊动半个县城的尸鬼。

他不能冒这个险。

“绑好绳索,扔下来,然后在塔上等着。”李少阳的声音再度响起,不带一丝温度,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我自会上去。”

此言一出,塔顶的张纯志等人如蒙大赦。

那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一股巨大的暖流从心底涌起,驱散了盘踞多日的寒意与绝望。

他不用再逞强,不用再硬撑,只需要……等着。

“谢……谢大人!”张纯志几乎是哽咽着应下,手上的动作反倒利索了几分,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绳索死死地系在了箭塔的石柱上。

李少阳的目光越过箭塔,投向那黑洞洞的城墙缺口。

他身后的偏厢车,如同一个个沉默的钢铁巨兽,是他们横行荒野的利器,此刻却成了累赘。

这些大家伙,根本不可能从这狭窄的缺口进去。除非,能拿下瓮城,打开城门。

可就凭自己这三十来号人,去攻一座不知有多少怪物盘踞的瓮城?无异于以卵击石。

一个念头在电光火石间成型。

“李广。”

“卑职在!”李广策马上前,神情肃穆。

“你,带上李洋、李牧,再点五名辅兵,守在此地。”李少阳的语气斩钉截铁,“看好马匹和偏厢车。若城内有变,随时准备接应。记住,这里是我们唯一的退路。”

李广心中一凛,瞬间明白了李少阳的深意。

李洋和李牧,是族中兄弟,武艺尚可,但年纪太轻,心性未定,真进了那尸鬼遍地的修罗场,是福是祸,尚未可知。

将他们留在城外,既是保全,也是考验。而这车马,更是他们的命根子,一旦有失,他们便是插翅也难逃回抚顺堡。

这个任务,比进城搏杀,分量更重。

“卑职明白!”李广一抱拳,虎目中满是坚毅,“定不辱命!”

李少阳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人,你自己挑,无所谓是谁,但是你要确保不会出问题,听到了吗?”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