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兵器，就是把命交到你们手上。我李少阳的命，还有我身后弟兄们的命，还没那么贱。”他的声音斩钉截铁，不留一丝商量的余地，“要么，开门谈，要么，我们就在这耗着，看看是你们的粮食先吃完，还是外面的尸鬼先把这门撞烂！”
咚！！
又是一声更加沉重的撞击，木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
恐惧，最终压倒了猜忌，仓房内沉默了片刻，那个沙哑的声音终于妥协了，语气里满是不甘。
“……好！就依你！你们过来两个人，不许多！”
李少阳对身后一名最沉稳的亲兵点了点头，两人各自点燃一支火把，高高举起，一前一后，缓步走出了掩体。
随着他们的移动，吱呀一声，那座最大的粮仓侧面一扇小门被缓缓拉开。
火光摇曳，驱散了部分的黑暗，也照亮了门后的人。
四、五条汉子，堵在门口。
五、为首的那个身材异常魁梧，手里却握着一把锈迹斑斑的劈柴斧。
六、他身后的人，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磨尖了的木棍，有断了一半的朴刀，甚至还有人拿着一把钉耙。
他们每一个人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眼窝深陷，唯独那双眼睛，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着幽绿而警惕的凶光。
这副模样，与李少阳和他身后亲兵那一身甲胄精良、身姿笔挺的形象，形成了无比刺眼的对比。
李少阳的目光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太久，而是扫向了他们身后更深邃的黑暗。
借着火光，他能隐约看到更多晃动的人影，再根据那压抑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判断——里面，至少还有十来个人。
双方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一边是弹尽粮绝、困守孤仓的幸存者，一边是装备精良、意图不明的外来者。
一个短暂而脆弱的平衡，就此形成。
但这根绷紧的弦，仿佛下一秒，就会应声断裂。
为首那魁梧汉子的喉结狠狠地上下滚动了一下，握着劈柴斧的手背上青筋毕露。
他死死盯着李少阳和他身后那名亲兵，从他们身上精良的铁甲，到腰间悬挂的百炼横刀，再到那双在火光下沉静如水的眸子。
每一个细节，都让他心头发慌。
这种装备，这种气度，让他们的反抗显得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他身后的幸存者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几个妇孺下意识地缩进了更深的黑暗里，只露出一双双惊恐的眼睛。
空气凝固。
许久，那汉子沙哑的嗓音才打破了这片死寂，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当真是抚顺堡的官爷？可有凭证？”
话是这么问，但他手里的劈柴斧却依旧没有完全放下，锋刃的寒光若有若无地对准了李少阳的心口。
这已是他最后的色厉内荏。
李少阳面无表情，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反手从腰间解下一块巴掌大小的青铜令牌，随手抛了过去。
“抚顺堡戍主李氏腰牌，徐千户麾下的人，应该认得。”
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汉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接，却被旁边一个干瘦的老者抢先一步接在了手里。
那老者将令牌凑到火光下，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上面的篆文和图腾，枯瘦的手指一遍遍地摩挲着令牌边缘的磨损痕迹。
片刻后，他猛地抬起头，对着魁梧汉子用力点了点头，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但眼中的震惊和一丝微弱的希望骗不了人。
魁梧汉子紧绷的身体肉眼可见地松弛了下来，斧刃无力地垂向地面。
他看着李少阳，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劫后余生的庆幸，也有身为败犬的屈辱。
“俺叫王小莽，以前在徐千户手下当个伍长，后来……后来被调来看守粮仓。”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口黄牙，“徐千户和那些能打的兄弟都没了，就剩下我们这些不中用的……还在这苟活着。”
李少阳的目光越过他，扫视着一张张麻木而绝望的脸，声音依旧平淡，却精准地切入了正题。
“王伍长，我们奉命清剿尸鬼，稳定防线，需要大批粮食运回抚顺堡，这里的存粮，可曾被污染？”
粮食二字，瞬间刺破了院内刚刚缓和的气氛。
人群中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几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李少阳身上。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王小莽猛地回头，用野兽般的眼神压下了骚动。
他转回头，脸上挤出一丝苦涩。“官爷放心，粮食没事，怪物初现的时候，俺们第一时间就用巨石封死了所有仓门，只是……这里没有水井，只有几口为防火备下的大水缸，早就见底了。”
没有水。
这两个字比任何刀剑都更加致命。
李少阳心中了然，他看着这群已经被逼到绝境的人，抛出了自己的条件，“我们可以做一笔交易。我带人，帮你们清剿堡内的尸鬼，肃清一条通往外界的安全道路，作为交换，我要这里八成的粮食。”
话音未落，一个尖利的女声便从人群后方炸响！
“不行！粮食是我们的命！给了你们，我们吃什么！”
“对！不能给！”
“你们跟那些匪徒有什么区别！”
猜忌和恐惧再次被点燃，所有人看向李少阳的眼神，又充满了警惕和敌视。
李少阳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用一种看死人的眼神，冷冷地扫过那个尖叫的女人。“吃什么？你们现在有水喝吗？”
他声音陡然拔高，字字扎心。
“沪园堡已经是一座死地！你们守着这堆粮食，能活几天？三天？五天？外面的水井，河道，你们谁敢去打水？谁知道里面泡着多少具烂掉的尸体！喝了那种水，跟直接被尸鬼啃了有什么区别！”
他向前踏出一步，迫人的气势让王小莽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与其守着金山渴死、饿死、最后变成那些怪物的一员，不如跟我回抚顺堡！那里，已经恢复了秩序！有干净的水，有坚固的城墙，有能让你们活下去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