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的惨叫被一声沉闷的撕裂声硬生生截断。
那怪物将他死死按在地上，不是拳打脚踢，而是张开那不合常理的大嘴，一口咬在了货郎的脖颈上！
噗嗤！
温热的鲜血如喷泉般溅射而出，染红了周围一圈人惊骇欲绝的脸。
“杀……杀人了！疯子杀人了！”
人群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山崩海啸般的尖叫声。
原本拥挤的市集瞬间化作人间炼狱，所有人唯一的念头就是逃！逃向那座坚固的抚松县城门！
“快跑啊！”
“别挡路！滚开！”
“还不跑，你不要命了？”
摊位被撞翻，货物散落一地，哭喊声、咒骂声、尖叫声混杂成一片。
平日里为了一文钱都能争得面红耳赤的小贩们，此刻却连看都不看自己赖以为生的家当一眼。
毕竟和命比起来，那些算什么，更何况场景那么可怕！
然而，总有那么些人，在生死关头，依旧舍不得自己的坛坛罐罐。
一个卖陶器的老汉，手忙脚乱地想把几个最值钱的瓶子抱起来，可他颤抖的双手根本不听使唤。
也就在此时，那被撕咬的货郎，身体猛地一僵，喉咙里发出一连串咯咯的怪响。
他抽搐着，缓缓地、用同样诡异的姿势站了起来。他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此刻也流出了暗红的血泪。
“吼！”
又是一声咆哮！它与那第一个怪物对视一眼，竟一同扑向了那个还在收拾陶器的老汉。
孙二狗拉着自己的牛车，混在人流中亡命飞奔。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两个被瞬间淹没的身影，心脏狂跳不止，冷汗浸透了后背。
他娘的！还好老子来得晚，摊位摆在最外面！
他暗自庆幸，牛车就是他全部的家当，此刻正带着他逃离这片死地。
城门近在眼前，守门的几个官差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骚乱。
“吵什么吵！都给老子站住！再跑老子动手了！”一个看似班头的壮汉，手按腰刀，厉声喝止。
然而，恐惧早已吞噬了所有人的理智。
逃命的百姓非但没有停下，反而像看到了救星，一窝蜂地冲到他们身后，将几个官差挤得东倒西歪。
“官爷！救命啊！后面！后面有疯子在杀人！”
“快！快去抓住他们！咬死人了！”
几个官差面面相觑，有些发懵。那班头一把揪住一个跑得最快的汉子，粗声问道：“慌什么！对方有几个人？”
那汉子喘着粗气，脸上满是惊恐，伸出两根手指哆哆嗦嗦地比划着：“两……两个！就两个疯子！”
一听只有两人，班头心里顿时松了口气，嘴角甚至勾起一丝冷笑。
两个疯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真是废物！这他娘的不是送上门的功绩吗？
他猛地拔出腰刀，朝天一指，中气十足地吼道：“弟兄们！跟我来！把那两个扰乱市集的贼人给老子拿下！”
“喏！”
几个官差立刻来了精神，逆着人流，威风凛凛地朝市集中心冲去。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那两个疯子。
一个正趴在地上，疯狂啃食着什么；另一个则摇摇晃晃地追逐着一个摔倒的妇人。
两人皆是手无寸铁，浑身浴血，状若癫狂。
班头彻底放下心来。
妈的，还以为是什么江洋大盗，原来就是两个失心疯，给他们吓成那样！
“上！用绳索套住，别伤了性命，抓活的送县衙！”
几个差役一拥而上，直奔那个还在地上撕咬的怪物。
他们经验丰富，两人按腿，两人锁臂，迅速将其压在地上。
可下一秒，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这疯子的力气大得吓人！明明被死死按住，身体却像条离水的蛮牛般疯狂挣扎，嘴里发出嗬嗬的低吼，拼命地扭动脖子，试图去咬离他最近的差役。
“他娘的！按不住了！”一个差役叫道。
“废物！”班头怒骂一声，上前一脚狠狠踹在怪物的背心，巨大的力道让它猛地跪倒在地。
另一个差役见状，立刻整个人压了上去，这才让它彻底消停下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制服一个，班头心里也有些发怵。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瞥了一眼另一个已经跑得不见踪影的疯子，决定见好就收。
毕竟这东西有点邪门，还是小心一些为好！
“行了！把这家伙捆结实了，送去县衙！另一个估计也跑远了，收队！”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差役小王，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如纸，哐当一声，手里的佩刀都掉在了地上。
“小王，你小子行不行啊？”旁边一个老差役见状，忍不住调侃起来，“昨晚上跟头儿去怡红院，把腿给逛软了？”
“哈哈哈……”周围响起一阵哄笑。
小王却像是没听见一般，嘴唇哆嗦着，抬起颤抖的手，指向刚才那疯子逃走的方向，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看……快看……那……那里……”
众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
只见远处的薄雾中，几个身影正摇摇晃晃地朝他们这边走来，不，是跑来！他们个个浑身是血，步履蹒跚却速度极快，脸上是与被他们抓住的这个怪物如出一辙的、饥饿而疯狂的表情！
刚刚那些被咬伤、甚至被咬死的人……全都站起来了！
“我的娘……”一个差役腿一软，差点坐倒在地。
班头的瞳孔骤然收缩！他不是傻子，眼前这诡异的一幕，已经超出了他对疯子的认知！
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一个决定。
噗！
他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砍下了被按在地上的那个怪物的头颅！
“贼首已然伏诛！”班头一把抓起那颗还在滴血的头颅，声嘶力竭地朝已经吓傻的部下们大吼，“妖人势大！速回城求援！撤！”
说完，他提着头，第一个转身就跑！
其余几个差役如梦初醒，连滚带爬地跟在他身后，恨不得爹娘多生两条腿。
毕竟身后是未知的危险，没有人会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