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书阁 > 现言小说 > 恶毒女配不认命 > 华堂设宴庆遐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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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檀凝神色微怔,转瞬恢复平静,眼底却透着探究。她斟酌着措辞,声音不高却清晰:“既是义妹,那晚在舱中,公子与她怎会……行闺房之乐?寻常兄妹相处,这般行径,于理不合。”说罢,她微微抬眸,目光落在景王脸上,试图捕捉一丝破绽。

景王闻言,手指下意识地攥紧袖口,面上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尴尬与局促。他偏过头,避开江檀凝的直视,沉默片刻后,苦笑着叹道:“此事说来复杂,并非你想的那样。她虽被我认作义妹,可这些年,她对我的心思……早已超出了兄妹之情。我一直把她当妹妹照料,从未有过非分之想。可那晚,她趁我喝了酒,主动……但却将归来取披风的侍卫错认成我,等我宴会归来,二人已木已成舟……”他顿了顿,似难以启齿,“我当时意识不清,便出来透气,正巧遇到江娘子,便有了那春夜初遇。”

江檀凝垂眸思索,手指轻轻摩挲着袖口的丝线,片刻后又问:“所以,你觉得她的死,会不会与那晚的事有关?或许她后悔了,又或许,有人借此威胁她,逼她做了什么?”

景王神色有些黯然,微微叹了口气道:“出了那事后,我自知有愧于她,为了安抚她的情绪,便让她一直住在我的屋子里,而我自己则找了别的船舱住下。想着等她心情好些了,再好好跟她谈一谈。”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可谁能想到,一个午日,船上一位回京述职的官员邀我多喝几杯,我不好推辞,便多坐了一会儿,晚归了片刻。等我回到船舱,就发现她已经命丧船中了。”

景王眉头紧皱,眼中满是自责与疑惑:“京兆尹查了许久,也没查出个所以然来。她平日里并无仇人,实在想不通,到底是谁会对她下此毒手。”

竹风穿庭而过,卷起青石板上的碎叶,景王萧桢望着江檀凝平静却锐利的眼眸,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方才他将义妹苏婉与侍卫林岳的纠葛和盘托出时,只觉这桩命案满是荒唐的私情与猝不及防的杀意,可此刻被江檀凝这般盯着,竟莫名生出一种“还有隐情未露”的不安。

江澈站在不远处的锦鲤池边,虽没凑近听两人对话,却也察觉气氛凝重,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腰间的玉佩,目光时不时往这边瞟。庭院里的蝉鸣忽然停了,只剩风吹竹叶的“沙沙”声,衬得江檀凝接下来的话愈发清晰:“殿下,你说苏姑娘死后,你曾仔细检查过她的舱房?”

萧桢点头,语气添了几分涩意:“是,我总觉得她死得蹊跷,便趁京兆尹查案前,自己去看了一遍。舱里没打斗痕迹,桌上还放着半盏未凉的茶,香炉里的香刚燃到尽头,看起来就像……突然没了气息。”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苏婉是我看着长大的,虽不是亲妹,却也疼惜多年,若不是我当初没察觉她对我的心思,或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

“你可有注意到,香炉里的香灰,比寻常香燃尽后的要细?”江檀凝抬眸,视线精准地落在萧桢腰间那枚白玉佩上——玉佩边缘有一道极浅的刻痕,刻痕里卡着的,正是褐色粉末。

萧桢顺着江檀凝的目光摸向腰间玉佩,指尖触到刻痕里的褐色粉末时,动作骤然一顿。他捻起一点粉末凑近鼻尖,除了玉佩本身的玉腥味,竟真的闻到一丝极淡的、类似燃香后的余味——这味道,与他前几日给苏婉送的“金桂暖香”隐隐有些相似,却又多了点说不出的涩意。

“这粉末……”萧桢眉头紧锁,回想片刻后猛地抬头,“前几日我去苏婉舱中送香,她非要帮我重新系玉佩,当时她指尖似乎就沾着这样的粉末,我只当是香灰落在上面,没太在意!”

“不是普通香灰。”江檀凝的声音比方才更沉了些,她抬手将自己袖口沾着的粉末捻出一点,递到萧桢面前,“殿下请看,这粉末比香坊寻常香燃尽后的灰更细,颜色也深了许多。不如顺着香灰查下去,兴许…”

萧桢盯着两人指尖色泽深褐、质地细滑的粉末,又想起苏婉舱中那炉燃尽的香,眉头拧得更紧:“姑娘所言极是,这香灰确实反常。若真能顺着它查到线索,定能还苏婉一个公道。今日多亏姑娘点醒,本王感激不尽。”

说罢,他对着江檀凝郑重拱手,又与江澈寒暄两句,便带着侍从匆匆离府——显然是急着让人去查香灰的来源。

待景王的车马消失在巷口,敛珠才忍不住凑到江檀凝身边,满是疑惑地低声问:“小姐,方才您怎么不跟景王殿下说透?那香灰细成这样,京里只有几大家族的香楼能做出来,咱们家的玉露楼、谢家的烟水楼,还有城东柳家的‘暖香坞’,旁人根本没这手艺!您若说了,殿下查起来也能少走弯路啊。”

江檀凝正低头拂去裙摆上的碎叶,闻言动作一顿,抬眸看向敛珠时,眼底带着几分通透的冷静:“说透了又如何?”

她抬手将袖口残留的香灰轻轻弹落在青石板上,声音压得更低:“人只会相信自己亲眼看到、亲手查证的事。我若此刻把玉露楼、烟水楼的名字说出来,殿下即便嘴上应着,心里也难免犯嘀咕——毕竟玉露楼是江家的产业,我既是江家人,说的话会不会有偏向?会不会是为了让江家脱罪,故意引他去查别家?”

敛珠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姐是怕……殿下怀疑咱们家?”

“不是怕,是必然。”江檀凝点头,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京兆尹查了这么久都没头绪,此刻突然冒出‘香楼’的线索,殿下心里也清楚,没有证据的话,再有理也会被疑心。更何况,京中几大香楼各有客源,玉露楼的香多供内宅女眷,烟水楼则常给达官贵人供货,若我直接点出名字,一来容易打草惊蛇,让真凶提前销毁证据;二来,若景王殿下转头让人去查,一旦牵扯出江家,即便最后证明无关,也会落得‘江家自导自演’的闲话,平白惹祸上身。”

敛珠这才恍然大悟,随即又皱起眉:“可若不点明方向,只查‘香灰’,岂不是像大海捞针?”

“也不是大海捞针。”江檀凝抬手,指了指手中残存的粉末,“这粉末除了细,还有个特点——方才我凑近闻时,除了香燃后的余味,还有一丝极淡的‘冷梅香’。玉露楼的香从不加冷梅,烟水楼虽偶尔用,却只在冬日的‘寒江雪’香里加,如今是仲春,烟水楼绝不会卖这款香。”

敛珠眼睛一亮:“娘子你的意思是,这香不是玉露楼和烟水楼的?”

“至少不是这两家当季的常规香品。”江檀凝点头,“但能做出这么细的香,又能在初春用到冷梅香,京中除了这两家,还有一家——城西的‘凝香阁’。”

她顿了顿,补充道:“凝香阁不做批量售卖的香,只接定制订单,而且阁主性子古怪,只给女子做香,尤其擅长把客人要求的‘私藏香气’混进香里。苏姑娘舱中的香,若真是凝香阁定制的,那定是某个女子为她做的——而这个女子,大概率就是与她有交集,又有动机害她的人。”

敛珠这才恍然大悟,忍不住佩服道:“还是小姐想得周全,既没暴露咱们家,又没断了查案的路。”

江檀凝轻轻摇头,指尖划过竹枝上的露珠:“我只是不想让无辜的人受牵连。苏姑娘死得冤,江家不能平白背黑锅,真凶也不能逍遥法外——慢慢来,等殿下查到凝香阁的定制香,一切自会水落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