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在脚下翻涌成海，天桥塔的尖顶像一柄生锈的剑，从雾中刺破出来。
李洛克单膝跪在潮湿的崖边，将千叶霜轻轻放进神雕腹下的软羽里，破霄立刻收拢翅膀，翎羽如铜墙铁壁般护住她，尾羽却还在微微发颤，方才长途飞行时，破霄的箭伤伤口渗出的血已经把一片白羽染成了褐红。
“委屈你了。”李洛克伸手摸了摸破霄的喙，指腹沾了点血，又轻轻抹在自己眉骨上。
这是小李学到的一种给战鸟祭血的老规矩，“等了事成，我拿三坛自酿的好酒灌你，喝到你翅膀软得落不下地。”
破霄低鸣一声，喉间滚出沙哑的应和。
小李这才转身坐下，背对着塔，面向千叶霜，她的睫毛还沾着幻境里的血沫。方才在幽谷石屋时，酒吞前辈说锁魂针的幻境会抽取记忆当养料，所以她眼下的水痕，其实是被幻境榨干的泪。
他解下腰间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口，烧喉的酒劲顺着食道往下窜，在丹田聚成一团火。
小李准备用醉拳的心链模式带千叶霜一起看一看真相。说起来这个心链模式倒是和井野家族的心转之术有一些类似，但心转更注重于控制，且施术者无法活动，而小李的心链则更注重于共享。
小李体内酒劲开始运转，顺着千叶霜后颈的针孔涌入。
“你要看的真相，我替你走一遍。”他闭眼前最后看了她一眼，她的指尖还攥着半片破碎的家徽，碎片边缘割得掌心渗血，“别怕，我带着酒呢。”
意识坠入黑暗的刹那，酒劲在识海里炸开。小李踉跄了一下，再睁眼时，已经站在一片火海里。
青瓦飞檐的宅院正在崩塌，梁柱烧得噼啪响，孩童的哭喊声像针一样扎耳朵，正中央的血池泛着诡异的紫，一个穿着暗部制服的黑衣人正把千叶家主的头往池里按。
家主的白发沾了血，在池面浮成一片碎云：“你说......是九尾的指令？”
“由‘根——影谕’下达。”黑衣人声音像刮铁片，他左手戴着团藏同款的十连指虎，右手握着柄雷纹缠绕的短刀，“你们千叶家的血，该给新的守护者铺路了。”
“霜儿......快跑......”家主的声音被血池吞没了。
小李的太阳穴突突跳起来，他认出这是千叶霜记忆里最锋利的那根刺，她总说自己记不清灭族那晚的细节，原来不是记不清，是痛到不敢记。
他想冲过去，可脚刚抬起就撞在无形的墙上，这是她的记忆海，他是外来者，连风都掀不动这里的灰烬。
“霜！”他吼了一嗓子。
穿绯色小和服的女孩从偏房冲出来，手里举着比她还高的木剑，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可到底是孩子，跑起来踉跄着摔了一跤。
黑衣人连头都没回，反手一击打在她胸口，女孩飞出去撞在廊柱上，木剑断成两截，鲜血从嘴角淌下来，滴在青石板上，像开了朵小红花。
“不许碰她！”小李扑过去，醉拳的酒焰在拳尖腾起，可拳头穿过黑衣人的身体，只掀翻了半摞燃烧的族谱。
黑衣人甚至没察觉他的存在，继续把家主往血池里按：“九尾查克拉需要容器，你们千叶的血脉......啧，真甜。”
“告诉我，那人是谁！”小李跪在千叶霜身边，指尖穿过她的身体，他碰不到她，只能看着她在血泊里抬头。她的眼睛和现在一样，是淬了冰的黑，可睫毛上挂着的不是雨珠，是血珠。
“......代号......雷牙......”她的嘴唇开合，声音细得像游丝，“认得这刀......雷纹......”
意识被猛地拽回现实，小李猛然睁眼，冷汗顺着后颈流进衣领。
他摸向怀里的羊皮卷，那个死去雨忍留下的联络图边缘，果然有一行用血写的小字：“代号‘雷牙’，曾执掌根部‘清剿令’，雷刀牙杀为证。”
“矢野雷牙。”他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喉结滚动，“那个被雷之国通缉了十年的叛忍，原来在团藏脚边当过狗。”
破霄突然发出短促的警告鸣啼。
小李的手瞬间按上腰间苦无，目光如刀扫向百米外的雾霭，那里的云雾被某种力量撕开一道缝，隐约能看见青灰色的蓑衣角，不是雨忍的款式，更破，更旧，像在泥里滚过十年。
风卷着血腥气飘过来，小李闻到了雷属性查克拉的焦味，竟然和幻境里那柄雷刀的气息一模一样。
他低头看了眼还在沉睡的千叶霜，又摸了摸自己眉骨上的血，那是破霄的血，也是战旗。
“来得正好。”他扯了扯被风掀乱的护额，酒葫芦在腰间撞出脆响，“我正有笔账，要和执‘清剿令’的先生算算。”
雾霭深处，传来金属轻颤的嗡鸣，像是刀在鞘里急不可耐，又像是谁在笑。
青灰色蓑衣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半截裹着血痂的小臂，矢野雷牙踩着碎石走出来，雷刀牙杀在鞘中震颤如活物，刀鸣与他沙哑的嗓音重叠：“你一个低级下忍，也配提我的名字？”
小李的指节在苦无柄上捏得发白，幻境里那个将千叶家主按进血池的身影，此刻就站在雾里，雷纹缠绕的短刀，十连指虎，连呼吸时喉结的起伏都和记忆里的黑衣人分毫不差。
他咽下涌到喉咙的酒气，声线像淬了冰：“根——影谕是谁？”
“哈哈哈。”雷牙突然笑了，刀鞘在掌心转了个花，“你当团藏那老东西有资格发号施令？真正的影谕是‘影帷’，一个躲在暗部档案最底层的名字，连团藏都得跪着听差。”
他的目光扫过神雕腹下的千叶霜，落在她腰间半露的断剑上，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这剑......是千叶凛的！那女人还活着？”
话音未落，地动山摇，赤砂裹着碎石破土而出，独臂攥着半截断剑，伤口渗出的血在岩面上拖出暗红痕迹。
他身后十二具傀儡从地底钻出，关节处的青铜鳞片折射着幽蓝鬼火，喉管里发出孩童的呜咽，正是当年被血池吞噬的千叶家幼童。“守护者？”他断剑指向李洛克，嘴角咧到耳根，“当年他们说要守护木叶，可我的阿妻在九尾火海里喊我名字时，这些所谓的‘守护者’在哪？”
小李抱着千叶霜向后急跃，发梢擦过赤砂劈来的剑气，风灌进他的衣领，却吹不散眼底的灼痛，那些傀儡眼窝里的鬼火，和幻境里血池的紫光一模一样。
他余光瞥见雷牙横刀拦住赤砂，刀身腾起的雷弧劈碎半具傀儡：“你疯了？千叶家当年用秘术引开九尾查克拉，救过你妻儿的命！“
“可她们还是死了！”赤砂的断剑与雷牙的刀相撞，火星溅在李洛克脚边的岩石上，“秘术？引开？不过是骗小孩的借口！”
他独臂发力震开雷牙，断剑直指小李怀中的千叶霜，“今天，我要让所有说‘守护’的人，都尝尝失去的滋味！”
混战中，小李的后颈突然发烫，“醉意共鸣——心链”像被火燎了尾的蛇，在识海里疯狂窜动，千叶霜的意识不再是混沌的暗，而是有了清晰的剑鸣。
他闭眼感知，眼前浮现出一片雪色：穿绯色小和服的女孩跪在青石板上，手里握着半截木剑，却在血泊里划出剑招轨迹，是“影刃十三式——归心”的起手式，是她被踹飞前最后想挥出的招式。
“原来不是反馈。”李洛克的酒葫芦“咔”地裂开条缝，酒液顺着指缝渗进心链，“是她在教我，用我的拳，替她出剑。”
他猛然睁眼，醉拳的酒焰在拳尖腾起，这一拳没有章法，却精准复刻着意识里那道残缺的剑轨：先偏三寸避过赤砂的剑气，再沉肘卸开傀儡的抓击，最后以拳锋为刃，直取十二傀儡的核心枢纽。
与此同时，昏迷中的千叶霜右手轻抬，指尖虚点，与他的动作形成镜像，是“归心式”收招时的手诀。
“轰！”青铜碎屑炸成暴雨，十二具傀儡的核心同时迸裂，幽蓝鬼火像被踩碎的萤火虫，在半空挣扎两下便彻底熄灭。
赤砂的断剑“当啷”坠地，他瞪着自己的傀儡残骸，喉结动了动，发出类似兽类的呜咽：“不可能......这是‘影刃’的杀招，她明明才十几岁.......”
小李抹了把脸上的血沫，酒气从齿缝里溢出来：“她梦里的剑，我替她出了。”他抱着千叶霜退到破霄身边，指腹轻轻抚过她掌心的血痕，“下一刀，斩你执念。”
赤砂突然抬头，他的瞳孔里映着千叶霜腰间的断剑，映着千叶霜攥紧的家徽碎片，最后定格在她染血的睫毛上。
风掀起他破碎的衣襟，露出心口狰狞的旧疤，那是当年为救妻儿被九尾尾巴扫过留下的伤。
“执念？”他弯腰捡起断剑，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那你告诉我......要怎么忘了阿妻最后喊我名字的声音？”
话音未落，十二具傀儡的残肢突然震颤，青铜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碎成齑粉的零件重新聚拢，在赤砂身后组成半座残缺的剑阵，剑尖全部指向小李怀中的千叶霜，寒芒映得李洛克眉骨上的神雕血痕愈发鲜艳。
山风卷着血腥气掠过幽谷，带起千叶霜一缕碎发，她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仿佛在回应这即将到来的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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