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战拿着圣旨,整个雁门关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连呼啸的北风都停了下来,天地间只剩下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那小太监见王战接了圣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王将军,陛下恩典如山,您可得抓紧时间收拾收拾,明日就得启程回京。”
“明日?”孙大牛瞪着牛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
“你们这些狗东西,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当我们雁门关是什么地方?”
小太监脸色一变:“大胆!竟敢辱骂天使!”
“辱骂?”孙大牛冷笑一声:“老子还想把你们这些阉货全剁了喂狗呢!”
眼看局面要失控,王战抬手制止了孙大牛。
他看着那小太监,语气平淡:“公公辛苦了,不过军务交接需要时间,最快也得十天半月。”
“十天半月?”小太监尖着嗓子叫道:“王将军,这可是圣旨,不是商量!”
“我知道是圣旨。”王战点点头:“但雁门关守着北境门户,不能说交就交。”
“粮草军械的清点,兵员花名册的整理,这些都需要时间。难道公公想让我把一个烂摊子交给朝廷?”
小太监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王战说得有理有据,他也挑不出毛病。
“那…那最多三天!三天后必须启程!”
“五天。”王战不容商量:“再少一天都不行。”
小太监咬咬牙,最终点头同意。
等这些人离开后,大帐内的气氛瞬间炸了锅。
“老大,咱们跟他们拼了!”孙大牛第一个跳出来,“大不了反了这鸟朝廷!”
“对!”张彪也红着眼睛:“统帅您对朝廷仁至义尽,可他们呢?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刘勋在一旁急得团团转:“完了完被逼无奈了,这下真的完了。王兄弟一走,咱们这些人还不得被人家当猴耍?”
李四更是直接跪在王战面前:“老大,您走了,兄弟们怎么办?这雁门关怎么办?”
王战看着这些跟了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心中也不是没有波澜。
但他知道,这个时候越是不能乱。
“都起来。”王战的声音不大,但带着一种莫名的力量:“天塌不下来。”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上面慢慢划过:“五天时间,够我们做很多事了。”
“老大,您有什么计划?”周平问道。
王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转向刘勋:“刘大哥,你那些商队还在吗?”
“在啊,怎么了?”
“让他们立刻出发,把我们的那批好马,还有乌兹钢刀,分散运到各地藏起来。记住,要分散,不能让人一锅端了。”
刘勋眼睛一亮:“好主意!东西在咱们手里,就算人走了,也还有本钱!”
王战点点头,又看向孙大牛:“大牛,你带人把库房里的精良装备,能藏的都藏起来。留给他们的,就是些破铜烂铁。”
“嘿嘿,这个我拿手!”孙大牛咧嘴一笑。
“张彪,你负责整理兵员名册。记住,那些新收编的降兵,一个都不要登记在册。让他们散到各个村子里去,当普通百姓。”
张彪明白了:“您是要保存实力?”
“不错。”王战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他们要的是雁门关的兵权,那我就给他们一个空壳子。真正的力量,要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雁门关都在暗流涌动。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正常,实际上却在进行着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搬家。
精良的武器装备被秘密转移,藏在了山谷深处的隐蔽洞穴里。
那些新训练的士兵脱掉军装,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分散到各个村落中。
最重要的是,钱伯和他的徒弟们也被安排了后路。
王战让他们一部分跟着商队离开,另一部分则化身为普通的铁匠,继续留在雁门关附近。
“钱伯,委屈您了。”王战对着这个跟了他最久的老匠人说道。
钱伯摆摆手:“统帅,您这说的什么话。没有您,哪有我们今天?您放心,就算到了天涯海角,我们也是您的人!”
第三天,从京城来接管雁门关的官员到了。
为首的是一个叫做赵明德的兵部员外郎,带着一千名京营士兵。
这赵明德四十多岁,一脸精明相,一进雁门关就开始指手画脚。
“这城墙怎么还是破破烂烂的?”
“这军营怎么这么简陋?”
“还有,我听说你们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和兵器,都在哪里?”
王战陪着他转了一圈,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容:“赵大人,雁门关条件简陋,让您见笑了。战马兵器的清单,我已经让人整理好了,您过目。”
赵明德接过清单,越看脸色越难看:“就这些?王将军,您不会是在糊弄本官吧?”
“怎么会呢?”王战一脸无辜:“这里记录的都是现有的装备。至于其他的,要么在战斗中损坏了,要么就是消耗掉了。”
赵明德气得脸都绿了,但又挑不出毛病。
毕竟打仗嘛,损耗是难免的。
最让他头疼的是兵员问题。按照册子上的记录,雁门关现在只有不到两万人,比他想象中少了一大半。
“那些匈奴降兵呢?”
“大部分都在这场暴雪中病死了。”王战叹了口气:“北境苦寒,这些南方来的俘虏哪里受得了?”
赵明德虽然心有怀疑,但也找不到证据。而且他带来的那一千京营士兵,在雁门关这种地方根本就是摆设,根本不敢跟王战翻脸。
第五天,一切交接完毕。
王战在众人的簇拥下,走出了雁门关的大门。
身后,是他一手打造的这座雄关。
身前,是通往京城的漫漫长路。
孙大牛、张彪、李四等人都要跟着一起走,但被王战拒绝了。
“你们留下来,帮我看着这里。”王战拍了拍孙大牛的肩膀,“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忍着。等我回来。”
“老大……”孙大牛眼圈都红了。
“别哭哭啼啼的,像个娘们。”王战笑骂道:“我又不是去死,就是去京城走一趟。”
说完,他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朝南方驰去。
马蹄声渐行渐远,雁门关的城楼上,孙大牛等人一直目送到看不见为止。
“都尉,您说统帅这一去……”一个士兵小声问道。
张彪擦了擦眼角,声音坚定:“统帅说了,让我们等他回来。那他就一定会回来!”
就在王战离开雁门关的第二天,草原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呼延储的长子呼延霸,在争夺单于之位的内斗中败北,带着残部向南逃窜,正好撞上了周平的游击队。
这一仗打得异常激烈。
呼延霸虽然败北,但手下还有近万精锐,个个都是亡命之徒。
周平的三千骑兵以少敌多,在草原上与敌人周旋了整整三天三夜,最终将呼延霸的人马全部歼灭,呼延霸本人也被当场击毙。
这个消息传回雁门关时,赵明德正在为兵力不足而发愁。
听说有这么大的胜仗,立刻兴奋得跳了起来。
“好,好,这可是天大的功劳!”他搓着手,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快,立刻写奏章报给朝廷,就说是本官指挥有方,大破匈奴残部!”
孙大牛在一旁听得直磨牙:“无耻!”
但张彪拉住了他,低声道:“忍着,统帅说了,不管发生什么都要忍着。”
赵明德得意洋洋地写着奏章,完全没注意到身边这些雁门关老兵们的眼神,已经冷得能杀死人。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人默默记在心里。
而在遥远的南方,王战正骑着马,在官道上缓缓前行。
他不时回头看看北方,那里有他的兄弟,有他的事业,还有他未完成的梦想。
“京城啊。”王战喃喃自语:“我倒要看看,你们究竟想玩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