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回到农场时，已是下午四点。
陆怀山“驯虎”的消息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农场。
工人们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围拢过来，听那些亲历者激动地描述着经过。
“真的假的？陆怀山能跟老虎对话？”
“千真万确！我亲眼所见！”
“那老虎在他面前，简直温顺得像只家猫！”
“太神了……这到底是什么本事？”
传言在口耳相传间不断发酵，到最后，竟演变成陆怀山身负“通兽神功”。
尽管他一再否认，却没人相信。
毕竟目击者众多，且个个都是可靠之人。
连张老炮这样的老猎手都亲口承认了陆怀山的能力，还有什么可怀疑的？
孙干事得知后，在办公室里大发雷霆。
“荒唐！简直荒唐！”他怒吼道，“什么驯虎神功？这是赤裸裸的封建迷信！必须立刻肃清这种谣言！”
秘书却小声提醒：“孙干事，这次目击的人太多，还都是踏实人。连张猎手都没否认。要是强行压下去，只怕适得其反……”
孙干事一听更怒，却也知道秘书说得在理。这次事件影响太广、牵扯太多，硬压反而容易出问题。
“那就继续盯紧陆怀山！”他咬着牙说，“我就不信抓不到他的把柄！”
同一时间，陆怀山正在接受韩骁的询问。
“小陆，你跟我说实话，”韩骁语气严肃，“你到底有什么特殊能力？”
“韩队长，我真没什么特殊能力，”陆怀山故作无奈，“可能就是那只虎格外有灵性吧。”
韩骁仔细端详他的表情，想找出破绽。但陆怀山神情坦然，看不出任何说谎的痕迹。
“无论如何，你今天救了很多人的命，”韩骁最终说道，“这是大功一件。我会向上级如实汇报。”
陆怀山连忙道谢，心里却思忖着这份汇报可能带来的影响。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出事了！出事了！”
一个工人慌慌张张冲进来：“韩队长，李红梅同志出事了！她去林场清点物资损失，回来时迷路了！如今天都黑了，还没回来！”
韩骁脸色顿变。林场刚有虎踪，一个女知青深夜未归，后果不堪设想。
“马上组织搜救！”他立即下令，“所有能出动的人都去找，必须找到李红梅！”
陆怀山心中一动。这是个进一步建立威信的好机会。况且李红梅虽然举报过他，但本性不坏，他不能见死不救。
“韩队长，让我也参加搜救吧。”他主动请缨。
“你？”韩骁略有犹豫，“山里危险，你又不熟悉路。”
“但我熟悉那只虎，”陆怀山坚持道，“如果李红梅真遇上老虎，我能帮上忙。”
韩骁沉吟片刻，点头同意。陆怀山刚刚展露的“驯虎”之能确实无可替代。
“好，你跟搜救队一起行动。务必小心。”
搜救队很快集结完毕，二十余人分作几组，朝不同方向展开搜索。陆怀山随其中一组深入林场。
但他心里已有更好的打算。
通过血脉契约，他能请金雷相助。以金雷的感知，找一个迷路的人并不难。
“金雷兄，能帮个忙吗？”他在心中呼唤。
“说。”金雷即刻回应。
“有个女人在山里走失了，您能帮忙找找吗？”
金雷沉默片刻，说道：“是不是叫李红梅？”
“您认得她？”陆怀山有些意外。
“她常来林场巡查，我见过几回，”金雷道，“眼下她在东边峡谷，困在一个山洞里。暂时没有性命危险，但受了伤，也很害怕。你要去救？”
“当然。”陆怀山毫不犹豫，“能带我去吗？”
“可以，但你先得甩开其他人，”金雷提醒，“不能让人看见我。”
陆怀山会意，随即向搜救队长提出：“队长，我去旁边小路找找，兴许她走岔了道。”
“好，注意安全。”队长点头应允。
陆怀山脱离队伍后，迅速朝金雷所指方向奔去。不久，就见到了守候的金雷。
“跟我来。”金雷低吼一声，转身领路。
一人一虎在夜色中疾行，很快抵达一处隐蔽峡谷。
微弱的呼救声从山洞中传来。
“救命……有人吗……”
陆怀山循声找去，果然发现了李红梅。
她蜷在山洞角落，脸色苍白，左腿明显扭伤了。看到陆怀山出现，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陆……陆怀山？”她声音发颤，“真的是你？”
“是我。”陆怀山快步上前，“伤得重不重？”
“腿扭了，动不了……”她眼中蓄泪，“我以为没人会找到了……”
“没事了，我带你回去。”他检查了她的伤势，“只是扭伤，不严重。”
他边说边用真气为她缓解伤痛。李红梅只觉得一股暖流渗入伤处，疼痛顿时减轻。
“你……怎么做到的？”她讶异地问。
“懂些医术。”陆怀山轻描淡写，“现在好点了吗？”
“好多了，谢谢……”她低声说，仍微微发抖。
夜风涌入洞穴，寒意渐浓。
李红梅因失温而脸色更白，陆怀山脱下外衣披在她身上，又靠近了些，以体温为她驱寒。
“别怕，很快就能出去。”他声音低沉，在山洞中显得格外清晰。
李红梅靠在他肩头，嗅到他身上混合着草木与汗水的独特气息。
她忽然意识到两人靠得极近，心跳不由加快，却没有推开——在这漆黑孤寂的山洞里，他是她唯一的倚靠。
“你怎么……找到我的？”她轻声问，话音微颤。
“我知道你在这儿，”陆怀望进她眼里，目光深沉，“金雷告诉我的。”
“金雷？”她一怔。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沉重脚步声。李红梅吓得一缩，陆怀山却神色从容。
“别怕，是朋友。”他说着起身走向洞口。
下一刻，一头巨虎缓步走入。幽蓝虎目在黑暗中如星辰闪烁，威仪中透着静穆。
李红梅倒抽一口冷气，本能地向后缩去。却见陆怀山伸手轻抚虎额，姿态如遇故交。
“金雷兄，多谢带路。”他语气如常。
巨虎低吼回应，旋即转身隐入夜色。
李红梅怔怔望着这一切，恍若梦中。
“你……真能与虎沟通？”她喃喃道。
陆怀山回到她身边，火光映照他轮廓深邃的侧脸。
“现在你信了么？”他轻声问，“我是有些特别的能力。”
李红梅注视着他，忽然觉得这个她曾视作“危险分子”的男人，变得陌生而神秘。
他救了她两次——芦苇滩的怪病，和眼前的绝境。
“我一直……错看你了。”她低声说，眼中泛起泪光，“你不是什么坏人。”
陆怀山没有回话，只静静看她。洞中寂静，唯闻火堆噼啪轻响。
两人的呼吸在狭小空间中交织，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陆怀山下面忍不住直突突。
李红梅忽然伸手，轻轻握住他的手掌。
“谢谢你……救了我。”
陆怀山心头一震。
那是一只纤细却坚定的手，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莫名熨烫了他心底某处久未触动的柔软。
他没有抽回手，反而轻轻收拢手指。
那一瞬，洞外风声渐息，星河低垂。
在这与世隔绝的深谷之中，两个灵魂于生死边缘悄然靠近。没有承诺，却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李红梅倚在他肩头，轻声道：“回去以后……我不会再举报你了。”
陆怀山笑了笑：“我不怪你。你只是尽责。”
“可我现在明白了，”她抬眼看他，“你比很多人都干净。”
他沉默片刻，低声道：“有些事，暂不能说。但你可以信我。”
她点点头，合上眼，终于安心睡去。
陆怀山守在一旁，听她呼吸平稳，心中泛起一丝久违的宁静。
他知道，从今往后，李红梅不再是那个冷眼旁观的监督员。
她已窥见真相一隅，也将成为他在这片土地上，最意想不到的盟友。
而这份于生死黑暗间悄然滋长的情愫，如春草破土，寂静却顽强。
天将亮时，陆怀山背起李红梅，循金雷留下的印记一步步走出峡谷。
晨光初现时，搜救队终于迎了上来。
“找到了！李红梅还活着！”
欢呼声中，李红梅睁开眼，望向陆怀山坚毅的侧脸，唇角浮起一抹极淡的笑意。
她未透露洞中一夜的细节，只在众人搀扶她下山时，悄悄回头，与陆怀山交换了一个深长的目光。
那一眼，有感激，有信任，更有某种难以言喻的牵系。
陆怀山知道，命运的齿轮，已悄然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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