奖金到手,阎解成没有一丝迟疑。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那套厂里分的、宽敞却陈旧的套房,从里到外翻了个底朝天。
他直接找到了厂里手艺最顶尖的木工和瓦工,开出的工钱比市价高出三成。
钱给到位,活儿自然干得漂亮。
坑洼不平的泥土地被全部撬掉,重新夯实,再铺上一层厚实平滑的水泥。光是脚踩上去那坚实冰凉的触感,就与四合院里任何一间屋子划开了界限。斑驳脱落的墙皮被铲得干干净净,三遍腻子两遍漆,墙面雪白得晃眼,映得整个屋子都亮堂了数倍。
阎解成甚至亲自画了图纸。
一张一米八的松木大床,床头雕着简洁的几何纹路;一个直抵房顶的四门大衣柜,内部隔断分明;还有一张足够铺开两张大报的宽大书桌,配着几把扎实的靠背椅。
所有家具打好后,他又亲自刷上了一层桐油。
当那股混杂着松木与桐油的独特清香弥漫在空气中时,阎解成正式告别了父母家那间逼仄的小屋。
他搬了进来。
站在这个窗明几净、完全属于自己的私密空间里,阎解成伸开双臂,深吸了一口气。
自由。
满足。
这是他两辈子以来,第一次拥有如此纯粹的、由自己一手打造的安身立命之所。
未来的蓝图,在脑海中愈发清晰,每一步都坚实而有力。
然而,就在他享受着这份宁静惬意的时候,窗外,四合院里那熟悉的喧嚣,再次炸开了锅。
导火索,是秦淮茹。
为了补贴家用,她从厂里接了个私活,替一个车间领导的家属赶制一件时髦的的确良衬衫。活儿不难,但要得急,报酬也相当可观。
为了尽快拿到钱,她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了那台被傻柱“修好”的缝-纫-机上。
她坐在机器前,双脚踩动踏板,机器的转轮发出“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布料在针下平稳地移动。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秦淮茹的嘴角甚至带上了一丝期待的笑意,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几张崭新的钞票。
高速运转,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咔——!”
一声刺耳到了极点的金属断裂声,毫无征兆地从缝纫机机头内部爆出!
声音尖锐,像是骨头被硬生生折断。
秦淮茹的动作猛地一僵。
紧接着,一股焦糊中带着机油味的浓烈黑烟,从机头的缝隙里猛地喷了出来,直冲她的面门。
整个机器瞬间报废。
任凭她怎么踩动踏板,那根针都纹丝不动,彻底锁死。
这一下,捅穿了天。
“我的缝纫机啊——!”
贾张氏那标志性的、尖利刻薄的哭嚎声,如同拉响的防空警报,瞬间撕裂了整个四合院的黄昏。
她像一阵黑色的旋风冲出屋门,叉着腰,一头撞在傻柱紧闭的房门上,用身体和拳头擂得门板“砰砰”作响。
“傻柱!你个天杀的丧门星!你给我滚出来!”
“你赔我家的缝纫机!你修的什么破烂玩意儿!不仅没修好,还把它给我彻底烧了!那可是我们家的命根子!我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
她一边骂,一边就地坐下,双腿乱蹬,拍着大腿,撒泼打滚,把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全招呼到了傻柱身上。
秦淮茹的脸色煞白,她也被车间主任狠狠训斥了一顿。
钱没赚到,还因为耽误了领导家属的急事,赔尽了笑脸,说了无数好话,差点连工作都受影响。
傻柱被贾张氏的哭嚎声吵得冲出了门,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是有苦说不出,里外不是人。
他脑子里一片混乱,明明记得自己上次修好了,每一个零件都对得严丝合缝,怎么会突然就坏得这么彻底?连带着电机都烧了?
他百口莫辩。
在贾张氏泼妇骂街般的攻势下,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我不管!你必须赔我一台新的!”
贾张氏不依不饶,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傻柱脸上了。
“我……我哪有那个钱?”
傻柱涨红了脸,憋屈地吼道。
两人就在院子中央,吵得不可开交,引得全院的人都出来看热闹。
最终,还是一大爷易中海黑着一张脸,站了出来。
他看着眼前这烂摊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行了!都别吵了!”
他先是呵斥住两人,然后又转头去安抚已经快要失控的贾张氏。
他自掏腰包,又搭上了一堆好话,承诺一定会想办法解决缝纫机的问题,这才算是把这个泼妇暂时安抚了下来。
可傻柱,这次是彻底栽了。
他不仅没能在秦淮茹面前讨到半分好感,反而因为这桩破事,又欠下了一大爷一台缝纫机的巨款。
他在院里的名声,也再次一落千丈。
“倒霉蛋”。
“大冤种”。
这两个标签,死死地贴在了他的脑门上。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阎解成,正悠闲地坐在自己的新家里。
他给自己泡了一杯滚烫的热茶,茶叶在玻璃杯中缓缓舒展。
窗外那场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闹剧,每一个字都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
脑海中,浮现出几天前,他在傻柱修好缝纫机后,趁着夜色,用一根细小的钢针,在电机内部一个不起眼的线圈接头上,轻轻划下了一道几乎无法察觉的刻痕。
那道刻痕,破坏了绝缘漆。
只要机器高速运转,温度升高,那里就会成为最脆弱的短路点。
结果,精准地控制在五分钟之内。
不多不少,刚刚好。
阎解成的嘴角,勾起一道冰冷而满足的弧度。
这盘棋,下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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