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骑新传：铁血安西第七十三章：倾国之力
逻些城的王宫内，酥油灯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着赤祖德赞赞普扭曲的面容。当达日城失守、尚延陀战死的消息传入殿中时，他猛地掀翻了案几，鎏金酒壶与青铜器皿摔得粉碎，青稞酒在地毯上漫开，像一滩刺目的血。
“废物！都是废物！”赞普的咆哮声震得梁柱嗡嗡作响，他指着阶下瑟瑟发抖的信使，“三万锐士折在断魂峡，达日城一日便破，尚家的人都是猪吗？”
大相尚绮心儿的侄子尚罗力颤抖着出列，额头抵着冰冷的地砖：“赞普息怒，唐军狡诈，用诈城之计夺了达日……臣愿领兵十万，誓要夺回城池，活剥郑远、张仪潮的皮！”
“十万？”赞普冷笑一声，一脚踹在尚罗力胸口，“尚绮心儿带三万‘雪山之狼’都成了丧家犬，你凭什么说十万？”他转身走向殿外，望着远处雪线皑皑的山峦，声音陡然拔高，“传我旨意——征调逻些卫戍军、象雄部落兵、苏毗骑兵，凡十六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丁，尽数编入军队！本赞普要倾全国之力，踏平安戎城，荡平达日城，让大唐知道，雪域高原的怒火，能焚尽他们的长安！”
消息传出，整个吐蕃震动。牧民们被强行抽走牛羊充作军粮，部落首领们带着所有部众奔赴前线，逻些城的街道上随处可见披甲的士兵，往日诵经的佛堂外，如今堆满了箭矢与刀枪。
而在达日城的唐军帅府内，郑远正与张仪潮查看吐蕃地图。孙明匆匆走进来，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郑侯，张都护，城外抓获一名吐蕃信使，说是有要事求见都护，还带来了这个。”
密信上盖着一个奇特的狼形印鉴。张仪潮拆开信纸，眉头渐渐皱起，随即又舒展开来，对郑远道：“有意思，吐蕃的韦氏贵族想归降大唐。”
“韦氏？”郑远接过信纸，“是那个与尚家争权多年的韦·达纳坚？”
“正是。”张仪潮指尖敲击着案几，“此人是吐蕃的户部尚书，掌管粮草户籍，与尚绮心儿积怨颇深。信中说，吐蕃倾国之力而来。他愿献上吐蕃军队的行军路线，助我军直捣王庭，条件是灭尚家后，由韦氏执掌吐蕃政务。”
李谦在一旁道：“会不会是诈降？赞普刚下了倾国之兵的命令，此时来降，未免太过蹊跷。”
张仪潮笑了笑：“是不是诈降，见一面便知。
“让他进来。”郑远正用毛笔在地图上勾画，闻言抬眼说道。
韦·悉诺逻佝偻着身子走进来，身上的吐蕃氆氇袍沾着尘土，腰间别着一把镶银短刀，见了帐内二人，忙双手捧出油布包裹：“小人韦·悉诺逻，奉主人之命，献上吐蕃大军的行军舆图。”
包裹解开，一张泛黄的羊皮地图铺开在矮案上，上面用朱砂与墨汁标注着密密麻麻的符号。韦·悉诺逻指着图中一条蜿蜒的红线：“赞普亲率中军走当拉山口主道，左翼是苏毗骑兵，右翼是象雄步兵，粮草队沿侧翼的牦牛道跟进，由尚家余孽尚罗力统领。主人说，此图乃象雄首领帐中秘藏，连赞普的亲兵都未必知晓详尽。”
郑远俯身细看，图上连水源、牧场的位置都标注得一清二楚，甚至注明了某段山道“碎石易滑，需午时过”。他指尖划过牦牛道的标记，抬眼道：“韦尚书倒是舍得。只是这等军机，怎会轻易到你手中？”
韦·悉诺逻干笑两声，搓了搓粗糙的手掌：“郑侯有所不知，主人掌管户籍，与各部落首领素有往来。如今天气转凉，山口已有寒霜，赞普催军甚急，正是唐军劫粮的良机。”
张仪潮忽然抓起案边的一块干牛粪，扔进帐角的火盆里，火星“噼啪”溅起。“韦尚书怕是忘了，达日城的大雪来的急。”他望着牛粪火渐渐旺起来，“不出一月，这里便会大雪封山，到时候别说劫粮，连马蹄都踏不开路。”
韦·悉诺逻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都护明鉴。主人正是怕大雪误事，才劝唐军速战。只要击溃赞普中军，其余部落必作鸟兽散……”
“不必速战。”郑远打断他，笔在舆图上圈出当拉山口的三处隘口，“我们要做的，是让他们走不了。”
他抬眼看向张仪潮，目光锐利如刀：“张都护，当拉山口的‘鹰嘴崖’‘碎石涧’‘冰棱坡’皆是险地，若用炸药炸塌，再辅以滚石，足可阻断主道。牦牛道狭窄，大雪一落便会冰封，吐蕃大军前不得进，只能困在山口挨冻。”
张仪潮眼中精光一闪，抓起火盆边的铁钎子，在地上划出三道线：“鹰嘴崖最是关键，那里的岩层本就松动，几箱炸药便能掀翻半座山。陈峰带工兵营去，务必在七日内办妥。”他顿了顿，又道，“再让孙明组织百姓收集干牛粪，越多越好——守城御寒，全靠这个。”
韦·悉诺逻听得脸色发白，忍不住道：“都护三思！大雪封山后，唐军的补给也会断绝……”
“达日城有粮窖，有民房，还有这些百姓。”郑远指着帐外，“他们世居于此，知道如何在雪天生存。吐蕃军却是劳师远征，帐房单薄，粮草要从千里外运来，大雪一封山，他们的糌粑袋只会比我们先空。”
张仪潮对韦·悉诺逻摆了摆手：“把他带下去，看管起来。”
待韦·悉诺逻踉跄着退出帐外，李谦捧着一叠麻布走进来，眉头紧锁：“郑侯，张都护，城中的麻布只够缝制五千件褐衣，农奴军大多还穿着单衣，一月后怕是……”
“让他们多捡牛粪。”张仪潮打断他，指了指火盆，“夜里在城根下烧火墙，既能取暖，也能防吐蕃夜袭。再传令下去，家家户户收集羊粪、柴草，守城时按户分配，谁也不能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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