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朱雀大街上，柳絮已飞如雪。郑远立于通化门内，望着西行的队伍扬起烟尘，甲胄上的日光渐渐被暮色染成暖黄。身后传来内侍的宣召声：“郑侯，陛下在麟德殿设宴，为您庆功。”
他回身望了眼西天，那里，张仪潮正带着三万安西精锐奔赴雪域——皇帝最终采纳了他的奏请，留他在长安辅佐政务，而荡平吐蕃残余势力、安抚地方的重任，尽数交予这位百战老将。临行前，张仪潮拍着他的肩笑道：“你在长安稳住朝堂，我在雪域扫净尘埃，咱们一内一外，定能让这片土地真正安宁。”郑远当时只觉眼眶发热，此刻想来，仍觉肩上担子沉甸甸的。
麟德殿内，丝竹悦耳，觥筹交错。唐帝举杯笑道：“郑远平定吐蕃，擒获赞普，功绩彪炳。朕已下旨，在长安为你建侯府，择日完婚，你看如何？”
郑远起身谢恩，目光却掠过殿外的垂柳：“陛下，臣虽在长安，心仍系雪域。张仪潮将军年事已高，吐蕃贵族残余势力盘根错节，尤其是象雄、苏毗等旧部，世代盘踞雪山，若处置不当恐生祸乱。还需朝廷多派粮草支援，再调一批擅长屯田的农官，教吐蕃百姓耕作之术。”
“你放心。”唐帝放下酒杯，目光深邃，“粮草已备足，户部会按月转运。朕也已命吏部选出干练官员，随张将军治理吐蕃州县，其中有十名是曾在安西任职的老吏，熟悉边地事务。另外，朕已下旨，吐蕃各地赋税三年免征，只求百姓安堵，民心归向。”
此时的吐蕃高原，春风刚吹散最后一片残雪。张仪潮的大军已抵达逻些城外，昔日的王都此刻门户大开，韦·达纳坚带着贵族们跪在城外，捧着吐蕃的户籍与地图，额头抵着冻土：“恭迎大唐天兵入城。”
张仪潮勒住马缰，看着这群前倨后恭的贵族，声音冷如冰：“韦尚书倒是识趣。只是，尚家余孽藏在何处，你该不会不知道吧？”他早已从细作处得知，尚罗力带着数百残部躲进了象雄的“万佛窟”，那里地势隐秘，易守难攻，韦·达纳坚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显然是想留作后手。
韦·达纳坚身子一颤，忙道：“都护明鉴，尚罗力带着残部躲进了象雄的雪山，臣已备好了向导，愿助天兵围剿。”
“算你识相。”张仪潮挥了挥手，“陈峰，带五千骑兵，随韦尚书去象雄。记住，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万佛窟地势险要，多带火箭与火药，莫要让他们负隅顽抗。”
陈峰领命而去，马蹄声很快消失在雪山深处。张仪潮则带着主力进入逻些城，昔日的吐蕃王宫被改为安西都护府驻吐蕃治所，他站在赞普的宝座前，望着满墙的经文与兵器，对身边的官员道：“把这些兵器熔了，铸成农具分给农奴。经文留下，百姓信佛，不必强改。另外，传下去，王宫的一半改为学堂，让吐蕃子弟读书识字；另一半改为粮仓，存储朝廷运来的救济粮。”
三日后，象雄雪山传来捷报——陈峰在万佛窟外佯装久攻不下，暗中派死士从窟后悬崖攀援而入，点燃火药炸毁了洞窟入口。尚罗力见无路可逃，拔剑自刎，余众尽数投降。消息传回逻些，韦·达纳坚等贵族吓得连夜将私藏的农奴送往官府，声称“愿归还给朝廷，编入户籍”。
张仪潮却没闲着。他命人丈量贵族的庄园，将一半土地分给无地农奴，另一半收归官府屯田；又在逻些、达日等城开设学堂，教吐蕃孩童学习汉字与大唐律法；甚至请来了长安的工匠，在雅鲁藏布江边修筑水磨，让农奴们告别了刀耕火种。朗杰此刻已是吐蕃义军的千夫长，他带着部下协助官员登记户籍，看着昔日的同伴分到土地与种子，眼角的皱纹都笑开了：“张都护，您看这青稞，今年定能丰收。”
张仪潮望着田地里忙碌的身影，接过朗杰递来的青稞酒，一饮而尽：“等秋收了，就修驿道，把你们的青稞卖到长安去。到时候，让郑侯在长安也尝尝咱们雪域的新粮。”
半年后，长安的郑远收到了张仪潮的奏报。奏疏里说，吐蕃各地已设十州三十县，官员各司其职；农奴们安居乐业，不少人还报名参加了唐军；韦·达纳坚虽老实办事，却暗中勾结旧部，已被就地正法。最后附了一张朗杰的画像——昔日的农奴军首领穿着唐军甲胄，站在青稞地边，笑得比阳光还灿烂。画像旁，张仪潮用歪歪扭扭的吐蕃文写了一行字：“此地青稞熟，长安应可知。”
郑远将奏报呈给唐帝，皇帝看着画像，抚掌大笑：“张将军果然老成持重，郑侯举荐得人。”
“陛下，”郑远躬身道，“吐蕃初定，还需长久经营。臣请在长安开设吐蕃学堂，让雪域子弟来长安学习，日后回去辅佐治理，方能长治久安。”
唐帝点头应允：“准奏。此事便交由你督办。”
秋日的长安，国子监旁新立的吐蕃学堂迎来了第一批学生。郑远站在堂前，看着这些穿着唐式襕衫的雪域少年郎，忽然想起达日城头的风雪，想起当拉山口的雪崩，想起张仪潮在奏报里写的最后一句话——“雪域无王庭，唯有大唐旗”。
此时的逻些城，张仪潮正站在新修的驿道旁，看着第一队大唐商队缓缓入城。驼铃声清脆，丝绸与茶叶的香气飘满街巷，吐蕃百姓围着商队欢呼，眼中的好奇与喜悦，比任何贡品都更珍贵。他抬头望向长安的方向，夕阳正落在雪山之巅，将大唐的旗帜染成金红。
雪域的尘烟，终于在大唐的阳光下，渐渐落定。而长安的柳色与雪域的青稞，终将在时光里，长成同一片风景。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