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路灯恰好被风吹得闪烁两下，昏黄的光线下，那个女人倚在斑驳的砖墙边，宽檐礼帽的阴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抹猩红的唇。她穿着一身复古的黑色丝绒长裙，裙摆拖曳在满是碎石的地面，却丝毫不见褶皱，裙摆边缘绣着银线暗纹，在微光下流转着星河般的光泽，仔细看去，那些暗纹竟是由无数细小的十字架组成。
左手戴着的黑色蕾丝手套包裹到肘部，蕾丝的花纹繁复精巧，指尖捏着一支细长的银质烟管，烟管顶端的火星明明灭灭，却没见烟雾升起，反而有种奇异的冷香在空气中弥漫。最惊人的是她露在手套外的手腕，戴着只嵌着鸽血红宝石的手镯，宝石切割成水滴状，随着她抬臂的动作，在墙面上投下细碎的血色光斑，仿佛有生命般在蠕动。
她的高跟鞋是罕见的牛津款式，黑色漆皮鞋面擦得锃亮，鞋跟处镶嵌着细小的钻石，每一次轻点地面，都像在敲击钢琴的黑白键，腰间系着条黑色皮质腰带，上面挂着个小巧的银质怀表，表链随着她的呼吸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这不是……上次在雕琢时光门口见过的那个女人吗？大家都说像李婉菁的那个……
王一凡的呼吸突然停滞，他死死盯着女人宽檐帽下漏出的几缕银发，那颜色比月光更冷，比薇薇安的紫卷发更显诡异，像是用凝固的星河织成。女人似乎察觉到他的注视，微微侧头，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像是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他甚至没看清瞳色，就觉得浑身血液都快被那目光冻住了，连刚才那些龌龊的幻想都瞬间消散，只剩下原始的恐惧。
高跟鞋敲在石板路上的声音由远及近，嗒、嗒、嗒，像秒针在倒数。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种奇异的韵律，仿佛每个字都裹着冰碴：“你刚才说……金铭睿？”
王一凡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女人缓步走近，丝绒裙摆扫过地面的碎石，发出沙沙轻响，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她抬手摘下烟管，猩红的唇瓣弯起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优雅得像中世纪油画里的贵族，却让他从脚底板升起一股寒意——这是捕食者看着猎物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与此同时，雕琢时光动漫店里，薇薇安正用银叉挑起一块曲奇，慢条斯理地送进红唇。
“李婉菁的计划，本质上是在为真祖复活铺路。”她舔了舔唇角的饼干碎屑，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光之炽天使计划培育容器，暗之始祖计划提纯血液，最后一步，就是把金铭睿带到耶路撒冷的哭墙下献祭——那里是天使坠落时的第一块圣土，用他的黄金血浇灌，真祖的灵魂就能从封印里爬出来。”
苏梓萌的脸瞬间惨白，洛丽塔的领口被她攥得变了形：“那……那世界重置是什么意思？是像游戏存档被清空吗？我的限量版手办怎么办？我还没看完的动漫呢？”
“比那有趣多了。”雨果突然接口，蓝绿金三色瞳孔在灯光下流转，“天使吹响第七个号角时，天空会裂开，涌出带着硫磺火的蝗虫，啃食所有没被封印的灵魂。
人类会回到亚当夏娃时代，穿着树叶裙在森林里找野果，而我们吸血鬼……”他轻笑一声，“会被打回堕落前的天使形态，然后被真祖亲手撕碎，当作重塑世界的祭品。
哦对了，你们人类的那些文化、科技，都会变成灰烬，包括你那宝贝手办。”
姜花手里的茶杯“哐当”一声掉在桌上，滚烫的茶水溅在她手背上，她却浑然不觉，只是喃喃道：“李婉菁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是一直在研究抑制吸血鬼毒素的药剂吗？我还见过她的笔记，上面画满了爱心，写着‘希望人类和吸血鬼能和平共处’……”
“因为她是赝品啊。”薇薇安转动着无名指上的宝石戒指，“后期换血让她对GXS-02产生了依赖，每次发作都像被万蚁噬心。
她以为复活真祖能让自己获得永恒的生命，却不知道自己早就是计划里的弃子——就像用完即弃的针管。
她那些笔记不过是自我安慰的把戏，就像小孩子相信童话能成真。”
金旻芮猛地拍向吧台，这次桌面没再震颤，倒是她指尖的指甲裂开了道细缝，渗出血珠：“想动我哥？先踏过我的尸体！”
“所以我们需要合作。”薇薇安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在找到彻底破坏献祭仪式的方法前，必须确保金铭睿活着。”
“合作？和你这个恨不得把我哥吸干的吸血鬼？”金旻芮的尖牙在唇间闪着寒光，“你刚才贴他那么近，是不是已经在盘算怎么下嘴了？我看你盯着他脖颈的眼神，就像饿狼看到了肥肉。”
“我有更优雅的方式获取血液。”薇薇安轻笑一声，指尖划过自己的颈动脉，那里的皮肤细腻得像瓷器，“比如……让他心甘情愿地献上脖颈。不像某些小怪物，只会用蛮力。”
“做梦！”苏梓萌突然喊道，双马尾蝴蝶结气得竖了起来，“我提议！让我和姜花住到金铭睿家！我们是女生，方便照顾，而且……而且我会跆拳道！上次我还把隔壁班那个想抢我漫画的男生踹倒了呢！”
暮瞳黑猫翻了个白眼：“你上次被楼下的流浪猫吓得爬到树上，还是王一凡搬来梯子救你的。要我说，让我住过去，谁敢靠近就捅谁一刀。我这把刀可是开过刃的，削铁如泥。”
“你那折叠刀连苹果都削不利索。”苏梓萌立刻反驳，“上次你切蛋糕，把奶油抹得满桌都是，最后还是我收拾的！再说了，你晚上睡觉磨牙打呼，说不定会把敌人引过来！”
“总比你睡觉流口水强。”暮瞳黑猫冷笑，“上次在图书馆借的《血族历史》，还回来时扉页上全是你的口水印，害我被管理员骂了一顿。”
“够了！”金旻芮怒吼一声，蔷薇色瞳孔里的猩红几乎要凝成实质，“薇薇安的提议作废，你们俩的也别想。”她转向金铭睿，语气软了几分，“哥，从今晚开始，咱俩睡你卧室，我守着你，我晚上不睡觉也没关系，保证不让任何可疑人物靠近。”
金铭睿沉默着摇头，他想起李婉菁临终前的眼神，想起密室里那股若有似无的鸢尾花香，突然开口：“一人一天。”
众人都愣住了。
“从今天开始，每天轮流守着我。”他看着薇薇安，“你和雨果可以加入，但必须遵守规则——三米之内，非请勿近。
晚上十点后必须离开，不准碰我家任何东西，包括冰箱里的牛奶。”
薇薇安挑了挑眉，舔了舔下唇：“有趣的规则。不过……我要是忍不住呢？你家的牛奶说不定没有你的血液香甜。”
“那我就把你这身紫发给你烧了，做成假发套，送给王一凡当生日礼物。”金铭睿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苏梓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随即又赶紧捂住嘴，偷偷瞟了眼薇薇安铁青的脸色。薇薇安的手指猛地攥紧茶杯，骨瓷杯身发出细微的碎裂声，却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我反对！”雨果突然开口，蓝绿金三色瞳孔里闪过一丝不悦，“薇薇安大人的安全谁来保证？让她和这些弱不禁风的人类待在一起，简直是对贵族的侮辱。
我提议由我来制定守卫计划，分三班轮岗，确保无死角保护金铭睿的安全，同时……”
“你闭嘴。”金旻芮冷冷打断他，“这里没你说话的份。一个连薇薇安都管不住的跟班，有什么资格制定计划？”
雨果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刚想反驳，却被薇薇安一个眼神制止了。
暮瞳黑猫收起折叠刀：“行，就这么定了。今天我先来，正好看看你家藏没藏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比如和克鲁鲁的合照，或者偷偷写的情书。”
金铭睿的耳尖微微发烫，刚想反驳，却瞥见吧台角落堆着的摄影器材——那是王一凡上次落在这儿的单反，镜头盖还没摘，机身贴着张褪色的贴纸，印着只吐舌头的黑猫。
充电器的线缠得像团乱麻，旁边还散落着几张拍废的照片，有苏梓萌吃曲奇的傻样，有暮瞳黑猫翻白眼的瞬间，还有一张是偷拍的金铭睿，角度刁钻，把他拍得像个圆滚滚的皮球。
他突然想起王一凡跑出去时的背影，那家伙虽然猥琐又聒噪，却总在他被新第七课的人堵截时，举着单反假装拍照吸引注意，嘴里还喊着“记者来了”，虽然每次都被识破，挨顿揍，但下次还是会这么做。
“王一凡呢？”金铭睿皱起眉，“跑出去这么久，该不会真出事了吧？他手机还在吧台上充电。”
苏梓萌探头看向窗外，夜色已经浓得像化不开的墨：“刚才还听见他在街口骂骂咧咧，说要去买可乐减肥，这会儿怎么没声了？该不会是被卖可乐的打了吧？”
暮瞳黑猫走到门口，推开一条缝，冷风吹得她猫耳发箍的绒毛微微晃动：“外面没人，巷子里好像有……奇怪的香味。不是薇薇安身上的玫瑰香，也不是姜花的薄荷味，有点像……”
“鸢尾花。”薇薇安突然站起身，红宝石般的瞳孔猛地收缩，“是鸢尾花香！”
她话音未落，金铭睿已经冲出了咖啡馆。金旻芮紧随其后，两人刚跑到巷口，就看到墙根处散落着一件黑色T恤——正是王一凡那件印着萝莉吸血鬼的痛衣，只是此刻上面沾满了暗褐色的污渍，像是被什么液体浸透又干涸了，散发着股淡淡的铁锈味。
T恤旁边，是那支王一凡从不离身的银色打火机，机身上刻着的“吸血鬼万岁”字样被划得乱七八糟，仿佛被人用指甲狠狠刮过，还沾着几根银白色的长发。
金铭睿捡起T恤，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余温，心脏突然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他想起王一凡总是吹嘘这件痛衣是限量版，就算洗得发白也舍不得扔，怎么会突然丢在这里？
巷深处，那股冷冽的鸢尾花香若隐若现，像是谁在黑暗里留下的请柬，带着致命的诱惑。
而此刻的小巷尽头，宽檐帽女人正用丝绒手套擦拭着指尖的血迹，她脚边的阴影里，散落着半块芥末味薯片，包装袋上还印着某动漫展的Logo。一只肥硕的老鼠从她脚边跑过，却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突然抽搐着死去，身体迅速干瘪下去。
她缓缓抬起头，宽檐帽下的银发被夜风吹起几缕，露出下颌线优美的弧度，以及嘴角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第一个棋子，落位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黑暗轻笑，声音里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金铭睿，你的恐惧，真是最好的开胃菜。
接下来，该尝尝你那些‘朋友’的滋味了。”
她抬手摘下宽檐帽，露出一张与李婉菁有七分相似的脸，只是那双眼睛并非人类的瞳色，而是像融化的黄金，流转着诡异的光泽。
她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鸽血红宝石手镯，宝石突然发出微弱的红光，映出她眼底深处的疯狂。
“李婉菁，你看，你的计划很快就要实现了。”她喃喃自语，像是在对空气说话，“只是这一次，祭品会更丰盛。”
远处的教堂传来午夜钟声，七声钟鸣在寂静的街道上回荡，敲碎了夜的宁静。
雕琢时光咖啡馆里，苏梓萌正对着王一凡的手机发愁：“他的手机密码到底是什么啊？我想看看有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总不能真让他自生自灭吧？”
“肯定是某个动漫角色的生日。”暮瞳黑猫凑过来看，“试试‘1017’，克鲁鲁的生日。”
苏梓萌输入密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壁纸是张猥琐的合照，王一凡挤在中间，左右两边是打印出来的薇薇安和金旻芮的照片，被他用胶带粘在身上。
相册里的文件夹名称不堪入目，最新的一张照片是十分钟前拍的，巷口的路灯下，宽檐帽女人的背影模糊不清，下面的备注是：“新老婆，嘿嘿。”
苏梓萌和暮瞳黑猫对视一眼，同时打了个寒颤。
金铭睿站在巷口，手里攥着那件沾满污渍的痛衣，心脏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总觉得王一凡的失踪只是个开始，那双隐藏在黑暗里的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所有人。
而那个关于真祖复活的预言，像一张无形的网，正缓缓收紧。
飞卢小说，飞要你好看！